第六十八章 救,還是不救?
三人走得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杏花村唐珏家。
唐珏家他的幾個哥哥不在,只有老娘正在屋裏呼天嗆地的哭着他爹,蔡紫君打量了一眼這個家,不論是屋子,還是傢具,雖然說不上很好,但也說不上寒酸,應該說,家中還算殷實,但為什麼這麼一個殷實的家庭會容不下一個不用費家中銀子,還能打獵替家中賺銀子的兒子?!
想到這蔡紫君不由憐憫的看了眼唐珏,因為,她太知道那種被家人忽視,甚至是算計,不在乎的滋味了!
“蔡郎中,你們總算是到了!”那位本家叔叔從屋裏迎了出來,將三人引到唐珏他爹的房間內。
唐珏他爹並沒在放在床上,而是一身血的被放在涼床上,涼床邊,一個梳着小圓髮髻,上成插着一枝有些發黑銀簪的婦人,正面對涼床上的人大聲嚎哭,涼床上的人因是傷了背,被人趴放在那。
因為唐珏的關係,蔡紫君對眼前的兩人並沒有好感,一個對兒子都可以不聞不問的父母,能好到哪兒去?!
但此時,涼床上的人是病人,她是醫生,醫生有自己的醫德和原則,所以,蔡紫君一進門淡淡的打量了一眼后,徑直走上前,對哭着的老婦道:“我要替他看病,需要安靜。”
“嫂子,這是蔡郎中的徒弟,你別哭了,讓一讓。”那位本家叔叔上前勸老婦人。
老婦人對唐珏厲害,但是對於能救自家當家的郎中卻是不敢撒潑的,所以,縱然聽出了蔡紫君語氣的不善,也立即停了哭,走到一邊兒去了。
退開后,發現唐珏也在,便又破口大罵,“你個狼心狗肺的小崽子,你就是只白眼狼,白養了那麼多年。先前明明告訴你,家中的屋頂漏雨了,讓你過來幫着修一修,你都不願意,硬逼着你爹爹這把年紀了,自己爬上屋頂。你現在來幹嘛?是來看笑話嗎?”
唐珏冷笑一聲,“娘,這個家只有我一個兒子嗎?再說,我與你們已經分家多少年了?每個月,過年過節的,我都要孝敬你們銀子和衣服,幾個哥哥呢?他們給你們什麼了?他們沒有,難道連屋頂也不能修一修?!”
“……”唐珏娘一噎,然後狡辯道:“你幾個哥哥不是出去找活兒干去了,不在家嗎?!”
“呵……”唐珏再次冷笑一聲,一轉身出了屋,床上的人怎麼樣,他看也懶得看了,往外走去。
涼床邊,蔡紫君和蔡郎中沒有理會老婦的無理取鬧,見唐珏知道不能吵到二人,主動出了屋,二人又專心為涼床上的人看起病來。
蔡郎中是男子,他首先抽起了唐珏爹的上衣,觀看背上受的傷,蔡紫君則伸手為他把脈,半晌后,也放下了手。
“花兒,這外傷看着挺嚴重的,把脈的結果怎麼樣?”
“蔡叔,外傷嚴重不是大問題,我們立即給他止血上藥即可,但是,他內臟也受了傷。”蔡紫君嚴肅着臉,搖搖頭,這是古代,沒有機械配合查看,依憑着自己的經驗,唐珏爹該是摔傷了肋骨,戳到了內臟,真實情況她卻看不到。
蔡郎中一聽受了內傷,立即也上手把脈,半晌后,也一臉嚴肅的放下了手,看向了那位本家叔叔和唐珏娘,“老嫂子,老大哥,唐大哥傷情太嚴重,不論是藥材,還是醫術,都不是我能達到的,我和花兒替他止了血,上了葯后,你們還是趕緊的往縣城醫館裏送吧。”
什麼?
唐珏娘一聽,要去縣醫館,那得要多少銀子啊?!
於是手足無措的又嚎啕大哭起來。
蔡紫君皺眉,古代的醫術她太了解了,涼床上人的內傷如果她不出手,別說去長安縣,就算他們去長安府,也未必能救得了他,而且,摔斷肋骨的病人,搬來搬去,只會對病人再造成二次傷害。
可是如果自己救他,勢必要暴露自己的醫術,為自己帶來麻煩,但如果自己眼睜睜的不見,讓他死去,這又違反了自己的醫德。
蔡紫君為難的站在那,想了很多,直到蔡郎中為唐珏爹清理完傷口,止了血,包紮好,她都站在那傻乎乎的沒動。
忙完的蔡郎中一抬頭,就發現蔡紫君在發獃,“花兒,你咋了?”
“啊?啊……沒事,蔡叔,我就是在想,他受傷這麼嚴重,搬到縣城裏去,裏面斷了的骨頭會不會讓裏面的內臟再次受傷?”
蔡郎中的手一頓,知道蔡花這是變相的在提醒他,想了想便又對唐珏娘和那個本家叔叔道:“花兒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樣吧,還是派人去縣城裏一趟,去請個好大夫上門來看,病人還是不要搬來搬去了。”
蔡郎中說完,帶着蔡花離開了房間,醫術這東西貴在自知自名,他治不了就是治不了,不好強治,背後房間裏,唐珏娘又哭天嗆地,那位本家叔叔也是焦頭爛額,這都什麼事兒?
老子受了傷,四個兒子沒有一個人能出面問事,還得他這個老叔叔出面周旋,但他也知道這對夫妻對唐珏的絕情狠辣,心中倒沒有怪他。
被唐珏娘氣得站在門外的唐珏,見二人走了出來后,便上前詢問,“蔡郎中,他……怎麼樣了?”
蔡郎中搖搖頭,“很不好,內里也受傷了,傷得太嚴重,我沒那個本事,你要是不計前嫌,趕緊去縣城裏請個大夫來給你爹看看吧。”
聽了蔡郎中話的唐珏沉默了,前世這一家人對待自己的黑心,他這世沒有報復已經不錯了,現在給他們養老錢,也是為了堵村人的嘴,讓他去縣城為他請大夫,他沒有以德報怨的嗜好,但是,若是蔡花是“她”,她就能救,所以,唐珏將眼神看向了蔡紫君,眼神里都是期待。
“你看我幹嘛?”蔡紫君瞪眼,“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沒人說你什麼!”
“是啊,你看花兒也沒用!她的醫術都是從我這學的,我不會,她也不會。”蔡郎中有些緊張的看向唐珏,難道他知道了點什麼?!
唐珏看着蔡花邪魅一笑,這樣好的試探機會,他怎麼能放過?
於是對蔡郎中道:“蔡叔,你先行一步,我有些話要與花兒說!”
蔡郎中看看他,又看看蔡花,點點了頭,“那好!”
蔡郎中離開了,蔡紫君瞅着眼前的男子,“你要和我說什麼?”
“走吧,邊走邊說。”
二人走在回桃花村的路上,沉默良久后,唐珏這才小心翼翼道:“其實,我爹的傷,你能治,對嗎?”
蔡紫君心中一驚,猛的看向他,臉露驚詫,“你此話何意?蔡叔都說了,這傷太重,他不能治,我是他的徒弟,我又怎麼會治?”
二人就那樣站在路上,互相對視着,唐珏不避不閃,回視她良久,最後悠悠嘆了口氣,“你真不能治?上次在山中,我的傷真不是你包紮的?還有我昏迷前,我記得我殺死了四匹狼,醒來后卻是一匹都不見了!”
唐珏的問題,讓蔡紫君的腦袋嗡的一聲響,他……他都知道了?
反應過來后,蔡紫君一聲冷笑,“我上次就和你說了,我見到你時,你的傷口已經被人包紮過了,至於你說的什麼四匹狼,我也不曾見過,當然,我更治不了你爹的傷,你,想多了!你要是留着我說話,就是為了說這事,那麼你說過了,我回答過了,對不起,我該回去了。”
蔡紫君說完,便大步的離開,沒有再回頭看唐珏一眼,的確,她是大夫,她有醫德,那也得建立在自己的生命安全的基礎上。
桃花村的人哪個不了解原主,她顯露出連蔡叔都不會的中醫醫術,都還能搪塞過去,但是,如果她突然顯露這個時代沒有的外科手術,開腸破肚,那就是太過驚世駭俗了!
她真會被人當妖怪燒了的!
唐珏望着蔡紫君匆匆離開,知道自己太心急了,若真是她,她對自己又不了解,她不能相信他,她那一手驚世駭俗的醫術怎麼可能隨便展露,前世,就因為她天下無雙的醫術,才會招來了那人的覬覦,最終她被那人害死,且死不瞑目!
想着她前世的慘死,唐珏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這一世,他一定,一定要在他之前找到她,娶走她,不讓她被他所騙,枉送了性命不說,還錯付一腔真情,鬱鬱而終。
蔡紫君不知道身後的人在想什麼,但是她知道,因為第一次自己的大意,讓他起了疑惑,當然,她也懷疑他,她有直覺,他的身份不僅僅是唐家老四,一個獵戶,一雙泥腿子都不看重的兒子那麼簡單。
他身上偶爾露出來的鋒利氣勢,與那些上位者的氣勢如出一轍,他,一定是個有身份的人!
以後,自己在他面前一定得注意又注意了,只是,他爹的傷,她到底要怎麼辦?
真的見死不救嗎?蔡紫君心頭沉沉,腳步沉重的回到了桃花村,她沒有回家,而是又去了蔡郎中那。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去幹什麼?
救人嗎?不救嗎?
救,還是不救?
啊,啊……蔡紫君恨不得仰天長嘯發泄心中的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