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破結界亂輪迴 追兇困九幽 八章 泉影迷霧
湊句:
天接雲濤連曉霧,薄霧濃雲愁永駐,花明月暗籠輕霧;霧重煙輕,不見來時路。
“迷霧之村?着實可惡!”
第二天了,一無所獲。
昨天看了看熱鬧,晚上睡在集市邊的大樹上。
猴子陽光的直性情,憋屈在這愁雲迷霧裏,心上倒先生起病來。
猴子為了能找到鐵柱山,昨晚,就在迷霧林中最高的樹上住了。
藉著第一道陽光,在最高的杉樹頂,金雞獨立,極目遠眺。
“大霧瀰漫,看不清事物,早上第一縷陽光陽氣最強。陽光克制陰氣,些許能看到鐵柱山。”
“何等了得障眼法!將整座山給隱了去?金箍棒可是一座鐵柱山的!”
“只要俺挨着鐵柱山。心中道聲“小”,那萬仞鐵山,便會縮短,直至,碗口粗細,丈二長,之後做個繡花針兒,藏在耳內。”
“早上也不見陽光?”猴子趴在樹上,看着這一片霧林。
“清灰像墳塋的是喜歡搖王八殼子的武安君;十字路口是集市;金色的大廟在正中間,必是娘娘廟了。”猴子俯視村裡一切能看清楚的地方。
這裏是兩個世界的夾縫,陽光怎能射入密林?最多是給大霧染的更白了點。
“那個?”猴子突然發現金色大廟後邊,有個廢棄的小閣樓。
“奇怪。”閣樓屋檐上有隻鈴鐺,微微閃閃的反射着星點的陽光。
“啊...嚏。”猴子被冷風一吹打個噴嚏。
“奇怪?法力?”猴子想自己不是凡人,如何得風寒病了?
猴子從樹上滑下來。
“大叔!你又在樹上住了一夜?”青色麵皮的阿修羅少年,正站在樹下。
“你為何跟着俺?”猴子覺得奇怪。
“恰好路過,我家就住那邊。”少年手向不遠的地方指去。
“老神仙。給你烤饢,餓了吧?”少年解下身上背着褡褳,從裏邊拿出一些吃喝。
“謝了。”猴子是有點餓,伸手接了。“這裏買賣東西的銀子,哪裏置換?”
“找武安君。他家就是這裏的當鋪。拿法寶和他換。”少年只是看着猴子吃,自己卻一口也不吃。
“當鋪?算卦,如何又是當鋪了?”猴子搖搖頭不信。
“當鋪里沒有櫃。萬一人家來贖當,夥計不成要到庫房去拿?”猴子取笑少年無知。
“誰會贖當?進來的,誰能走得脫?”少年急了眼。
“甚意思?”猴子問。
“沒事,沒事,老神仙,吃吧,烤饢我褡褳里還有。”少年覺得說漏了嘴,急忙打岔。
“俺還得防着他!”猴子察言觀色也覺得有隱情。“一會兒,俺去那個透進陽光的所在,看看便知。”
“小鬼,俺不知道你的名字。叫起來不方便。”猴子突然問。
“俺祖祖輩輩都一個名字。”少年又解下羊皮囊,給猴子水喝:“小鑽風。我大,我爺,都叫小鑽風。”
“那邊來的那個青臉漢子,可是你家老子?”猴子胡亂向小鑽風身後一指。
“胡說!”小鑽風回頭。
“大叔!”小鑽風再看,猴子已蹤跡不見。
這邊的霧氣更重了,要不是猴子之前記住了方向,真的不敢繼續走,隨時擔心撞着南牆。
“可有個法術?鼓吹了這霧?讓那日月露露面?”猴子心想,可是試了幾次不靈。
“真格的,這不是霧了,是什麼障眼的法術。”
“啊...嚏。”吃了小鑽風的饢,猴子感覺骨頭縫都冷的難受。
“冷。”猴子把捆紮在頭上的灰麻布搭帕,按了按。
穿過霧牆,眼前霧氣忽然清淡了許多。耳朵也清爽了,分明的有幾聲鳥叫。
閣樓塌掉了,各種木雕牌匾等亂成一堆。顯然是荒廢已久,沒人居住的所在。
“奇怪。”猴子耳朵靈敏異常,確定有鳥叫聲就在眼前這堆廢墟中。
“奇怪。”猴子繞過幾處看似人為製造的障礙后,猴子走進坍塌的廢墟,眼前出現一個紅木衣櫃。
“奇怪。”衣柜上邊沒有塵土。
猴子打開衣櫃,衣櫃底子不見了,下邊是一條曲折的隧道,折射出星點的光,隱隱的鳥叫聲。
猴子摩挲泥土的隧道壁,不知覺的來到一間地下屋子。
屋子青磚砌成,中間有一個凸起的圓台,檯子上坐着一個白髮的婆婆,手中搖着一架紡車。
“嘎吱。”“嘎吱。”陽光就是從她的紡線里滲透出來。
“啾啾”“啾啾”鳥叫聲似乎也是白髮婆婆的身下發出來的。
猴子愣住了,沒來由的感到害怕,那是因為一種腐朽的味道,老人身上那股特有的膻腥的味道,濃郁難聞。
老婆婆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露出的臉上皺紋很多,老樹皮似的浮現片片瘮人的老年斑。
老婆婆慢慢的轉回頭看着猴子。
四目相對。
“來。”老婆婆咧嘴笑了。
笑容,讓猴子莫名的不寒而慄。
“來,來,來。”老婆婆伸出枯瘦的手。
“啊呀!”猴子從來不懂得害怕,此刻卻是頭皮發麻,脊背發涼。
猴子邁開大步轉身就走,連驚帶怕的衝進大霧的樹林。
“誰?”圓檯子下邊有人說話。
“是他!是他,如何變化,也改變不了的眼睛。肯定是他。”白髮老婆婆,已經泣不成聲了。
“娘娘,挪挪駕。”圓檯子動了,從裏邊爬出一個黑胖子,身型矮粗,小頭尖嘴長發鬣須。
“虛宿,是他,他回來了。可是他卻認不得奴家了。”白髮婆婆嗚嗚咽咽。
“是孫將軍!那就好了。他一定會打敗羅喉王。”叫虛宿的矮黑胖子很有信心。
“可是他,已經喝了薩嚕的回魂茶。中毒已深,和我一樣,一身的靈力,早晚被吸光。”白髮婆婆氣的發抖。
“這是新裝滿的陽光。”虛宿從背上褡褳里拿出一個紅色的葫蘆。“娘娘,掃霞衣的材料這下齊了吧?”
“屬下覺得娘娘還是先逃吧!”
“尊巴悉那?”
“逃走一個,算一個。”
“多謝虛宿將軍,將這泉影村打出一口天井來。有了金烏陽光,奴家免了灰飛煙滅,還能織就掃霞衣。快到了水落石出的時候了!”
白髮的婆婆,將手中一件泛着陽光的七彩錦衣展開,只差一段袖子就完整了。
“大聖....。”老婆婆幽咽道。
“啊...嚏。”猴子被冷風一吹又打個噴嚏。
“俺想晒晒太陽。這裏永遠都沒有太陽嗎?”猴子感覺自己都快發霉了。
“先蹲一會兒吧。必是中了那老婆子厲害的法術。”猴子頭重腳輕,找棵大樹靠着蹲下休息。
“大叔!老神仙,你在這裏?讓我好找”小鑽風從樹背後蹦了出來。
“小鑽風?”猴子眼皮有點沉。
“老神仙,這裏有好吃的肉乾。”小鑽風給猴子帶了吃的。
“拿開!”猴子知道吃了他給的東西,會更加的不舒服。
“你病的不清。難怪,算來已經是第五天了。”小鑽風掰着手指頭算算。
“甚!”猴子睜大眼睛:“俺病了?俺是有法力的。”
“今夜就是月圓之夜。”小鑽風道:“娘娘會從修羅界回來。”
“如此一來,俺倒要問個明白。”猴子感覺歇了歇,略略好點。心想:“鐵柱娘娘和俺有舊交,再則,俺又不是凡人,必是中了法術,俺自會破解。”
月亮升起來了,像是山那樣大!月光清冷又泛着熒光,一動不動的貼在天上,像一張巨大號的煎餅。
四下里依然霧氣騰騰,視線模糊。
“看不到太陽,卻是能看到月亮!而且還這麼大?”猴子看的直吐舌頭。
“月圓之夜,結界開放,修羅之王,鐵柱娘娘,...。”小鑽風晃晃腦袋,“大叔,這是童謠。你是外鄉人,當然不知道。”
“啊...嚏。”猴子又是一個噴嚏。心想:“甚童謠?俺要去會會故人。鐵柱娘娘。”
猴子按照白天的記憶,朝着集市北邊的金色大廟方向走去。
“大叔,等等。”小鑽風在後邊緊跟不放。
泉影村的夜,更靜悄悄,一切都睡熟了。只有小鑽風和猴子的腳步聲。
不上多遠,抬頭再看。大霧之中的娘娘廟,像剛揭開的籠屜里蒸着顆,碩大牛頭,霧氣騰騰。
嘆曰:
非鐵非銀非銅建,飛檐斗拱層層殿,牯牛粗壯黃金角,心虔志誠朝聖面。
猴子來到廟前,看看並無牌坊,廟門上也無匾額,徑直單手推山門而入。
沒有放生池,也沒有鐘鼓樓,左右偏殿也不見。孤獨獨的一座大雄寶殿。
“怎的連個天王殿都沒有,這便是哪裏的廟來?”
猴子沿着廣場石道,一步跨入大殿。裏邊一片漆黑,像是到了墳場墓室一般。
猴子感覺法力渙散;在永不散的濃霧中,聚了夜眼細看。
“有人嗎?俺要見鐵柱娘娘。”猴子的聲音在曠野中回蕩一般。
一兩團鬼火飄在空中,像極了羅喉王的那對火眼。
“小心!”猴子剛要撤步。
“掌燈!”一個女人的聲音,四周燈籠自燃,大殿一下子燈火通明。
“鐵柱娘娘!”猴子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殿上座中間有虎頭太師椅坐定白衣的鐵柱娘娘,只是頸上少了九顆骷髏頂骨項鏈。
“武安君?”猴子看到娘娘右手座上是那個青灰麵皮一身黑色的武安君。
“孟爺?”猴子看着左手座上的這個白髮老頭,鼻子中又是那個相識的味道!
“何人?大膽闖我泉影村?”鐵柱娘娘一臉怒容。
“娘娘,就是他。”武安君急忙攔住。
“大叔,等等我。”小鑽風也闖了進來,站在那裏瑟瑟的抖。“娘娘,我沒攔住。”
“原來是大仙。賜座。”娘娘從太師椅上下來,邁步走向猴子,邊走邊說:“不知大仙,姓氏名誰?仙鄉何處?修的是哪道法門?”
“這個娘娘甚怪!旁邊那兩個,又分明不似甚麼好人。”猴子還是遠行的行腳商模樣。又想:“俺的變化,他們豈能識破。”
小鑽風,抬把交椅放在殿內,不聲不響的退了下去。
猴子也沒客氣,大步走去面對娘娘方向,坐定了。
“俺是西域的行腳商哈奴曼。自幼熟讀《妙法蓮華經》。”猴子回答,此經乃專修佛,之經典。意在告訴對方,自己是有點來頭的。
上座三人面面相覷。“佛門中人?”武安君似乎有點不安。
“還是聽王的。”白髮老頭目光轉向白柱娘娘。
“大師既是佛門中人,與我也算有緣。打開天窗說亮話,來我泉影村所謂何故?”鐵柱娘娘厲聲問到。
“俺為金箍棒而來。”猴子直接回答:“如何除了這大霧?俺將那金箍棒拿了就走。”
“大師,哈奴曼大師。這金箍棒是鐵柱娘娘的,不是誰想那就拿走的。”白頭巨齒老漢阿諛道。
“誰的?你說是誰的!”猴子沒來由的討厭這個白頭老鬼。不由得發怒,擼了袖子打算抽這老漢。
一直看老漢不順眼,這幾日身子不爽利,八九就是老漢那碗茶作怪;老漢身上的味道,也讓猴子隱約想起摩羅族的阿修羅們身上的味道。
“慢!”娘娘面露不悅。轉向武安君質問道:“武安君,賭命規則你沒有告訴大師嗎?”
“這個?”武安君略略猶豫。
“甚!”猴子轉向武安君,瞪着眼睛盯着武安君。
“大師,實不相瞞,大家皆有佛緣。我與你都講明了。是生是死,還是大師自己拿主意。”武安君頭上黑氣躁動。
“泉影村是人間的鬼府。不在三界內,開口在陽間,閉口通陰間。與六道之中的餓鬼道相連相生。這裏是惡鬼邪魔的地盤。”
“此處陰氣極重,常人不可見。唯有喝了白花蛇舌鬼針草熬制的回魂茶,才可以在此處行走。”武安君看向白頭髮老頭。
“此茶劇毒,毒性與法力對沖。法力盡時,毒發,灰飛煙滅。至今無一逃生。”白髮老頭抬起頭,闊口咧腮,腥紅舌頭,唇外外翻巨齒。
“要想不死不滅,唯有換命。”武安君手上拖着一顆漆黑無比的墨色小球。“此乃換命丹。服之不死。兩眉之間生一紅色的火眼,對抗邪毒。”
“服此丹者,永為本娘娘的鬼儡。為本尊駐守鐵柱山。”鐵柱娘娘陰陰的看着猴子。
“莫非世上有兩個鐵柱娘娘?長相上卻無分別。俺的火眼金睛,此時無法施展。”猴子想現了本相,好施展法力,轉念又想:“必有隱情,稍安勿躁!”
“若不換命,即是賭命了!”白髮老頭接過話來。“大師,莫賭命了。此處從未有賭命活過三天之人。大師已五日有餘了!”
老頭手中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顆泛着陽光的七彩小球。
“此丹乃是太陽金烏羽毛所制,是回魂茶的解藥雲朗丸。服完此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有趣,有趣。怎的掉進一個藥鋪子裏。你講你家的好,他說他家的妙。”猴子聽的樂了:“俺只是問問,如何吹散這霧,拿走金箍棒?卻引出這許多勞什子。”
“...”三人見猴子全不理會;彼此又相互看看,對方一臉的無奈之色。
鐵柱娘娘稍作沉吟道:“無妨!他已經中了我的火眼。”
“將他的法力也傳給鐵柱山!助我打通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