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水潭捉蟹

天氣一日比一日涼爽，重巒疊嶂的沐月山也漸漸褪下了青翠的衣衫。林間的樹木們在紅黃兩色的點綴下，宛如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的盛裝少女。

除了那些個青松翠柏，樹木們都換上了新衣。就好比除了依舊天天摸魚的小鹿，新進弟子們都已經習慣了尊師重道，勞作聽學的門派生活。

暖融融的日頭斜掛在天上，偶爾拂過几絲涼風，帶來微甜的花果和清新的泥土交織在一起的好聞味道。層林掩映的小山谷里有一汪小小的清潭，水潭的一角斜躺着一個小小的身影。

小鹿只着了一件貼身的小衣，半個身子浸在潭水裏，半個身子歪在潭邊的一塊大青石上，一隻小手墊在腦後支着濕漉漉的腦袋，另一隻小手拈起擺在青石上的野果子一顆顆的往嘴裏送，一邊吃着，一邊嘴裏還念念有詞。

“少年不識愁滋味，少小離家老大還。”

“垂死病中驚坐起，笑問客從何處來。”

“春困秋乏夏打盹，卻道天涼好個秋。”

“嗝兒。”

小鹿揉着有些發圓的肚子，回憶了一下之前在村裡跟劉秀才學的為數不多的幾首詩，心裏想着：雖然自從上回姨母來過她家之後，她已經兩個多月沒被阿娘用扁擔壓着背書了，但是這些詩還是記得清清楚楚嘛。

果然，一定是宗門裏的師叔們教學的方式不太對。畢竟她鹿某人可不是什麼笨蛋。想當初在劉秀才家讀書的時候，村裡這麼多小孩子，只有她每天都被劉秀才誇天資過人，非同尋常。還拉着阿娘一定要把爹爹送去的肉乾米面退回來，說什麼不配為師，受之有愧。

雖然她是聰慧過人了些，不過她還是很好相處的嘛，用不着這麼自慚形穢吧。誒，有的時候太有天分也會給身邊的人造成苦惱阿。

小鹿靠着大青石胡思亂想着，一會兒想到總愛在她面前顯擺的小紅，一會兒想到趁她不注意搶了她半串糖葫蘆，被她從村頭攆到村尾嚇的哭爹喊娘的狗蛋，還有總招呼她過去蹭飯的王嬸，想到爹和娘......

小鹿的小嘴癟了癟，烏黑的圓眼珠子裏升起一層薄薄的霧氣，把手裏的果子往遠處狠狠一拋，直起身子就打算穿衣服回去。

誰知剛站起來，腳底就微微一痛，似是被水底的蝦蟹輕啄了一口。小鹿本就有些悶悶不樂，這些小蝦米此番正好觸了霉頭。這下小鹿也不急着走了，深吸了口氣，一頭扎進了潭水裏。今天她就要捉些螃蟹回去煮粥！

這口小潭的潭水很清，在水裏倒也不影響視物。只見潭底鋪着一層大小各異的彩色卵石，一些碧綠的水草隨着水波搖擺，間或有些身子半透明微微泛着青色，比黃豆大不了多少的小蝦米在水草間穿行。

不行，這些太小了，我還是捉幾隻大的才好。

小鹿對這些小蝦米不屑一顧，徑直往前游去。潭底的地勢微微下傾，更深處的水草也茂密了許多，顯然會有更多收穫。

又往前遊了一段，小鹿依舊沒有找到能入了眼的目標，只好浮上水面換了口氣，隨後毫不遲疑地又潛了下去。

又找了一陣，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居然讓小鹿發現了一隻巴掌大小的螃蟹。小鹿眼睛一亮，雙手一兜就撲了過去。誰知這螃蟹在水裏靈巧的很，一溜煙的躲進了水草里不見了蹤影。

小鹿又急又惱，追着螃蟹衝進了水草叢裏，才發現這裏面藏着不少螃蟹，個頭比外面的大了不少，幾乎都跟她剛剛發現的差不多大，有幾隻甚至比方才那隻還要大上兩圈。

但是很可惜，小鹿一隻也沒有捉到，因為在她剛剛衝進來的時候，那些螃蟹就飛也似的四散而逃，一隻也看不到了。

小鹿有些不甘心，在這片水草里找了又找，甚至把底下的卵石都翻起來看了看。

......

小鹿又翻起一塊大石頭，依舊一無所獲，不由得有些氣餒，心下想着，不如回去算了，反正也快到飯點了。

就在這時，小鹿手裏的“卵石”突然動了動，小鹿一驚急忙鬆開了手。再定睛看去，剛剛捏着的哪是什麼卵石，而是一隻蜷起了八條腿的大螃蟹，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隻都大，而且背上還有像一對眼睛一樣白色的花紋。

小鹿不由得嚇了一跳，急忙一蹬腿浮出了水面。這麼大的一隻螃蟹，幾乎跟她的腦袋一般大，這要是被它的大鰲來上一下，指定得挂彩了。

小鹿心有餘悸地又往後退了退，接着再次往水裏看去，本以為這隻螃蟹也會像之前的那些一樣，飛也似的跑開。然而，沒成想大螃蟹居然一動不動，就連蜷在肚子底下的八條腿兒都不曾舒展開來。

這該不會是只死蟹吧？

又等了一會，見它還是毫無反應。小鹿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游到跟前，拿手指戳了戳，又飛快的游開。

依舊沒反應。

捏一捏。

還是沒反應。

甚至小鹿試圖幫它把螃蟹腿兒拉直，它都無動於衷......

最後小鹿還是決定把螃蟹帶回去。

雖然不明白它為什麼一動不動，但是經過小鹿一番仔細的觀察，她確定這是一隻活的螃蟹。

為什麼呢？

因為把它的眼珠子按下去的時候，它會自己啵的一下再立起來......

看，是螃蟹誒，還活着！

活着的話，應該就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