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昧茶苑
蕭曉曉算是單親家庭出身的，至少在蕭媽媽的口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蕭媽媽和蕭爸爸是大學同學，兩人戀愛結婚生子，一切都水到渠成很是順利，偏蕭爸爸的媽媽卻是個重男輕女的，自從曉曉出生后，蕭奶奶就開始離間蕭爸蕭媽的感情，蕭爸爸是出了名的孝順，想着蕭奶奶年紀大了，一味地要求蕭媽媽遷就忍讓。
可是，一向好強的蕭媽媽不願接受這樣的婚姻生活，索性跟蕭爸爸離了婚，帶着蕭曉曉離開，回到娘家所在的江城定居，而蕭爸爸則從未出現過。
蕭曉曉最是聽不得蕭媽媽說起過往，因為每回說起，蕭媽媽的眼裏總是黯淡無光，不見一絲平日裏的精明。
她妥協地從蕭媽媽手中拿過那張名片，小心地收進自己的小包里，撇着嘴安撫道：“好了好了，別哭了，您放心，等我找着工作，在江城穩定下來了，我會主動找對象談戀愛的，您就別著急了，行嗎？”
“真的？”蕭媽媽粗略地擦乾眼淚，紅着眼追問：“那明天呢？”
“我去。”
翌日，氣溫突降，陰沉的雲覆在高樓大廈上空，昨日溫煦不復，唯有寒風陣陣。
蕭曉曉裹着厚實的黑色棉服，頭上戴着一頂橘色毛線帽，在這陰冷的街道上，尤為鮮明、突出。她雙手插進棉服的口袋裏，等蕭媽媽從出租車上下來后，便稍稍用力地把車門帶上。
三昧茶苑位於濱西路，臨江而設，茶苑有三層樓，屋頂採用了黛黑色的青瓦覆蓋，每一層樓突出的四個邊角向上伸長為檐角，整個建築看起來古樸而素雅，也是江城旅行社對外宣傳的特色之一。
站在古銅色雕花大門外，一陣若有若無的清澀茶香悠悠傳來。
“別站這兒發獃，趕緊進去。”蕭媽媽推着蕭曉曉跨過門檻，邁了進去。
淡雅墨香伴着清苦撩了過來，蕭曉曉用力聞了幾下，不禁覺得這味道好聞極了，這幾年她都在外地上學和工作，殊不知江城現在還有這麼一個附庸風雅的地方。
這地方情調高雅，相親約在這種地方，倒真給對方加分了不少。
蕭曉曉兩人進到茶苑內堂，就有穿着素色旗袍的茶藝師迎上來，得知她們已約有包廂，周到地領着她們從右邊的梯子上樓。
上樓的過程中，蕭曉曉仍饒有興緻地打量茶苑四周，當走到二樓和三樓交接的樓梯口時，無意中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乾淨修長，舉手投足間散發著由內而發的貴氣，此人正是葉司南。
他站在一面山水屏風的一側，似乎正與什麼人在交談，隔着屏風，隱隱約約可見那人瘦瘦高高，戴着一副眼鏡。
只是，蕭曉曉沒想到，回到江城以來，自己居然總能跟葉司南不期而遇。
這江城果真是太小了。
“這就是曉兒啊！幾年沒見，閨女是越長越標緻了吶！”
“來來來，快坐過來讓阿姨看看！”
一進包廂，已經就座的王阿姨便立馬招手讓蕭曉曉坐到她身邊去，曉曉不好推辭，低着頭坐了過去，“王阿姨好，王叔叔好。”
“嗯，曉曉還是跟以前一樣，乖乖巧巧的。”王叔叔笑容可掬地看了她一眼，便扭頭同蕭媽媽打招呼，問道：“這曉曉以後應該不離開江城了吧？”
“那必須的，好不容易盼她回來了，我還能讓她再跑外地去？”蕭媽媽說這話時，眼神王叔旁邊空着的位置瞟了一眼。
王叔叔注意到，解釋道：“阿喆剛才在樓下碰到認識的人了，馬上就來。”
話音剛落，包廂的竹簾被人從外捲起，走進來一位瘦高的男人。
“瞧，說曹操，曹操到。”
蕭曉曉看見來人，獃獃地眨眼，這......剛才和葉司南聊天的人，居然是王喆！
“曉曉嗎？”王喆一眼便認出了蕭曉曉，露出陽光開朗的笑容，朝她伸手，“好久不見，都說女大十八變，怎麼偏你這娃娃臉從小到大都沒變過呢？”
“怎麼？還記得我不？”他雖這麼說著，實際上還是這幾日裏，父母拿了蕭曉曉小時候以及成人後的照片給他看，這才能立馬認出她來。
蕭曉曉伸出手同他握了一下，鬆開，點點頭，“記得，小時候老欺負我的大高個兒。”
“哈哈哈！你當時白白胖胖的，像個小糯米團，任誰見了你，都想捏一下，這你可不能只怪我一個人！”
王喆爽朗的笑聲極具感染力，加上他又一個勁兒地說起兒時的童年趣事，逗得三個長輩樂不可支，唯獨蕭曉曉全程聊無興趣，面對他偶爾提起自己的調侃，也不過客套地陪幾聲笑。
這相親會似乎也因王喆說的趣事，漸漸變了方向，更像是真的敘舊嘮嗑了。
蕭曉曉期間溜出去一次，從洗手間回包廂的路上，再次看到了在二樓臨窗而坐的葉司南，方形紅木桌上擺了一套茶具，在葉司南前面的茶杯似乎已經空了，他的坐姿微微地往窗格偏斜，目光沉沉地看着外面，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蕭曉曉看了一小會兒，正準備轉身，卻見葉司南突然抬起頭，兩人的視線就這樣毫無預警地越過階梯、越過旁人，在空氣中聚焦了數秒。
他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茫然，蕭曉曉失落地收回視線，心想，也許葉司南根本沒有認出她來。
“......瞧我們，光顧着自個兒聊了，曉曉現在長大了，真是文靜了不少。”離席時，三位長輩才想起這次見面的主要目的，三人默契對視了會兒，王阿姨便自覺地放慢兩步，拉起曉曉的手，說：“這樣吧，晚上讓阿喆去接你，你們兩個小年輕到外面吃，也好增進增進感情。”
王阿姨剛提議，王叔叔緊跟着對一旁的王喆叮囑道：“阿喆，晚上你可要好好安排。”
蕭曉曉愣了，連忙擺手，“不、不用了吧......”
拒絕的話里十分地沒有底氣，她勾了勾眉眼，求助似地瞟向蕭媽媽。
“那真是不巧。”蕭媽媽接收到她的求助信號，面露遺憾，說道：“晚上曉曉的小姨約了我們到他們家吃飯，要不改天吧？反正他們倆也有聯繫方式了，想聯繫還不都是隨時的嘛？”
“也是，也是。”
這次相親本就是蕭媽媽半央半逼讓她來的，若是這會兒再逼着，不知會不會有反效果，是以，蕭媽媽這才幫着回絕了王家的提議。
聽到晚上不用再應付相親的事，蕭曉曉暗暗鬆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完全松絡下來，就聽到王家人要送她和蕭媽媽回家的提議，她的緊張和不適感再次提了起來。
就在兩家人還在為“要不要勞煩王家送”這個問題而客套時，一輛蕭曉曉覺得眼熟的白色轎車從停車場倒車出來，恰恰停在他們面前調整汽車檔位。
“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