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黑是條狗
深秋的傍晚下了一天的雨停了,颼颼冷風吹起,吹的‘老黑’根根黑毛陣陣發抖。這‘老黑’是一條骨瘦伶仃的黑毛瘦狗,耷拉着狗耳趴在偏僻小巷中的一個馬棚內。馬槽下還有些許乾草,這就是老黑臨時的一個狗窩了。
正要憨憨睡去,突然狗屁股一疼,老黑唧哇一聲被踢飛出去老遠。扭頭看去,踹自己一腳的是一個滿臉尖酸的男人,這男人彎腰抱起乾草放入馬槽,嘴中還喃喃說道:“哎!這破馬真是吃飽了撐的,吃個草撒的滿地都是,可惜了啊!”
失去狗窩的老黑沮喪的對着男人吠了兩聲。見這男人彎腰去撿石頭,嚇的瘦狗夾着尾巴趕緊溜之乎。
一陣肉香直入鼻孔,早已飢腸轆轆的瘦狗,就好似肉香鑽入根根黑毛,眨眼間就如刺蝟般整齊劃一的豎了起來。
尋着氣味兒找去,卻見一個猶如嬰兒般、肌膚嫩白的大胖男人,正嘴裏叼着雞腿,背對着老黑仰着肉頭,得意的對準了牆角一陣暢快的掃射。
嘩啦啦的流水聲,老黑好似根本未曾聽聞,仰着狗頭嗅着肉香,掛着大長狗舌頭,口水滴答,嘶呵不止,忍不住就是汪汪兩聲。
嚇的白胖子一陣哆嗦,流水聲頓止。惡狠狠的扭頭瞄了瞄瘦狗,漸漸的卻突然閃現出了一抹笑容,笑的嘴上的雞腿,都差點沒讓狗給搶了。
黑狗歪着腦袋,瞄了瞄如佛爺般可親的善相。頓時心下大喜,不住的搖着狗尾巴又是汪汪兩聲。
白胖子肥手在身上胡亂蹭了蹭,抓着雞腿在狗頭前晃了晃。老黑更加激動了,蹲坐在地上,尾巴掃的地面塵土飛揚。仰着狗頭耷拉下了狗耳,期待着白胖佛爺的恩賜。
突然胖子肥手一揮,整條黑狗盯着拋入半空的雞腿一躍而起,嗷的一聲一嘴叼住。卻直覺的狗脖子一緊,被胖子一把掐住,再也叫喚不得了。
得手的白胖子心中雖是得意,卻如同偷狗賊一般肥手一甩,把黑狗夾在了腋下,四下里謹慎的偷偷瞄了瞄。
角落裏老黑嗷嗷慘叫着,這胖子卻是不管,蹲在地上扒拉起狗毛來,嘴中還念叨着:“這狗頭沒錯,全是黑毛。”說罷又反過狗身向著狗肚子摸去:“不錯也是黑毛。”就這樣白胖子把老黑從頭至尾、從上至下找了個遍,別說,這‘老黑’狗如其名可真不是白叫的,一身齊刷刷的黑毛細針一樣支棱着。
“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這下好了,老大定然會對我刮目相看的。黑狗,吃人家東西是要還的哦!”
說罷抽出麻布腰帶捆住了瘦狗脖子,一手拽着老黑,一手提着褲子,滿心歡喜地向著巷子外邊走去。
巷子口一座氣派的三層小樓,門口掛着幌子《醉宜居》。進得門來,頓時陣陣酒肉香氣飄散過來,本來就已肚腹飢餓的老黑早已口水大長,張着狗嘴不啦不啦怪叫着一個勁兒晃着舌頭。
白胖子拽着老黑爬上三層,人還沒到,就聽得白胖子大聲吆喝道:“哈哈!今天真是撞了大運,出去拉泡尿的功夫,就給老大立了一個大功。”
三樓靠窗的屏風內頓時安靜,探出一個尖頭黑臉的腦袋來,狠狠對着白胖子瞪了一眼,輕聲說道:“你個‘雪裏肉包’吵吵什麼?老大正和蘆大爺談事兒,你是怕別人都聽不到還是怎麼了。”
這白胖子姓包、名中、江湖諢號‘雪裏肉包’。這肉包雖說功夫稀鬆平常,可輕身功夫在這幾人中卻是數一數二。
肉包偷偷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注意自己,對着黑臉男人輕聲說道:“你個黑面候三,就知道對我大呼小叫的,瞧瞧我後邊是什麼玩意兒。”說著炫耀似得拽了拽後邊被提拉的喘不過氣來的老黑。
“呦呵!人家都說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想不到你這包子還真是包中啊!不過你個肉包也別高興太早,爺兒幾個找了那麼多條,可還真沒找到,沒一根雜毛的。”
包中撇了撇嘴說道:“切!想我大白包何等人物,還稀罕耍你小猴玩兒?”
候三頓時來氣,可還沒等發作,屏風內傳出一個沉悶的聲音說道:“廢話什麼,快弄過來讓我和蘆大爺瞅瞅。”
包中朝着候三撅了噘嘴,提着褲子來到屏風內,對着身邊的候三說道:“猴兒快去給包大爺找條繩子來,好拴狗。”說著拽過老黑,解開它脖上的腰帶,把黑狗放到了羅列杯盤的桌上。
頓時置身於美食中的老黑,也顧不得逃跑,吧唧着狗嘴迫不及待的大口咬食起來。
“愣着幹什麼快去啊!要不這狗跑了拿你這猴兒頂賬。”
桌旁高大壯實的漢子向著候三擺了擺手,這候三握拳朝着包中比劃了比劃,向著樓下走去。
再看這屏風內圍坐四人,正中高大壯實的漢子就是包中口中的老大,‘大手劉慶’這人右手還算正常,可左手也不知是不是天生,蒲扇般大的可怕。就因這左手擒拿手法甚是了得而且抓力驚人,和人打鬥向來都是將對手抓小雞一般順手掐來,所以江湖人給送個綽號‘神鬼一把抓’。
下垂手坐着兩人,一個身材消瘦的和尚,雙手抓着一根煮的熟爛狗腿,大口咀嚼着。這貨其實並非和尚,實乃禿子一個,也正因如此得個外號‘便宜和尚假禿子’名叫賈亮。這禿子說道:“哎!這隻還沒吃完,你這肉包又尋來一條。不過也好留着明天吃。”
只聽啪的一聲,座上蹦出個矬子對着禿子腦門就是一巴掌。說道:“你他媽就是個吃貨,整天不停事兒就知道吃,也不知肉都長那兒去了。有本事自己捉來一隻給大夥看看。”
這矬子別看個子小,那禿子卻並不敢反抗。便宜和尚也不管滿手的油,使勁兒揉了揉禿腦袋傻笑了兩下,這下好了本來就夠亮的腦袋,這次更是油光鋥亮。
矬子綽號‘土耗子’,外號叫順了嘴,真名卻沒人記得了,只知道這土耗子挖土鑽坑的手段無人能比,也因手段特殊隱隱成了這個小團伙的二號人物。他們這個團伙一共五人,專幹些無本買賣。
土耗子說罷看着包中又說道:“包哥,沒事兒,如果不對咱們再找就是。”
包中笑了笑,從桌上抓起一隻豬蹄啃了一口說道:“耗子兄弟,這回包哥可真沒走眼,剛才蹲那兒半天,就差沒把狗毛數個遍了。”說罷胖手又抓起一個酒杯滋溜一口。
大手劉慶另一邊,坐着一個長着山羊鬍的青衣中年道人。這人其實並非他們一夥,眾人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姓蘆,並不是真正道士,實乃走街串巷,與人占卜吉凶算卦為生的主,這貨常說自己有半仙之體,所以也有人稱其蘆半仙。
蘆半仙抓住老黑的尾巴拽到自己一邊,另一隻手熟練的抓住了狗嘴,一聲不吭的仔細踅摸起來,半晌還沒看夠。
大手劉慶說道:“咋樣?蘆大爺這次能成吧?”
“嗯!沒錯的確沒有半根雜毛。”說罷又看了看包中說道:“你這肉包可別騙我!如果這狗有雜毛,卻被你拔掉了,放這兒來糊弄我,可着實是害了你自己。想那裏邊極其兇險這黑狗可是保命傢伙,可不敢胡亂湊合。”
“咱大白包能耐是沒多少,可絕對不是瞎糊弄的主,不信你問問我們老大。”
見大手劉慶點了點頭,蘆半仙頓時開懷大笑:“哈哈!真難得啊!真難得,想來這次咱們定然發達。”說罷抓起酒杯對着眾人又說道:“來,為咱們的大事兒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