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仙俠玄幻劇(17)
“不記得?”忽然那種不詳的預感像是得到了應驗,言觀只覺得兩腿發軟,一下子呼吸不過來似的。
“師父回寺之後,眼睛好了,便什麼都不記得。”
陵信把頭低下去,聲音亦是低沉,隨後又解釋道∶“師父這一年來,原是有心魔的,日日不安,受其折磨,至於整日寢食難安,眼疾時常發作,不能視物也還罷了,更是疼痛難忍。寺中流言蜚語,人言可畏,難聽的話層出不窮,師父原是為了剔除心魔,臻靜內心,對這些不做理會,便都忍了,就更努力修習佛法……那日,佛祖應驗,聖降普渡佛光,治好師父的眼。可不知怎麼,自那回后,他便再也記不得陵信了,本來將法修師叔嚴懲與靜心房,現在卻趕出寺,而且對任何人都十分冷漠,亦不願親近。”
說完,陵信抬頭,手裏的佛珠被他捏的咯咯作響,聲音是平靜的,眼睛卻紅了,急忙又掩袖低頭,不再看着一臉慘白的言觀。
風嵐聽陵信的話,目光冷凝,開口道∶“尊師是否用了清五音之法?若用此法前塵往事可盡除了,自然也可以用來除心魔。”
言觀一震,她知道,所謂清五音,便是將此生情愫回憶清除於所見、聽、聞、思、看,五音之中。一旦清念……一生不復憶起。
一生不復憶起……這句話如同魔魘鑽入她驚恐的心。她強忍着不去想那句話,看着昔日活潑可愛的陵信,現在眼神凝滯,眉目苦澀間使他開不了口,但仍然嘆息道∶“是。”
言觀內心立刻醞釀出極大的波瀾。
到底這些記憶令他痛苦。可他如果忘了所有的事情……
是不是說明,他再也記不得她了?
原來終究不管她怎麼努力,他們總是要站在對立面的。
人妖殊途。
言觀忽然想起他這樣的話,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改變的,改變這一切,可這就如同歷史,縱然過程已不是原來的樣子,結局仍然是註定的。
是他親手將她推出他的世界,怎麼可以這麼自私,說到底,是她害得他眼睛瞎了。
如果她小心謹慎怎會給法修鑽了空子!
是她害得他如今……言觀從未如此悔恨自己的決定。她為什麼要去招惹他,想別的辦法也未嘗不可,只是,她無法想像,再次見他,該是什麼模樣。
言觀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挖了極大的一個洞,空蕩蕩的,裏面什麼都沒有了。
再見白素貞時,她神色比陵信更加憔悴,並且已經懷孕,但許仙並沒有在她的身邊……言觀嘆一聲,終究她和他是要站在對立面的。
三月應是春雨綿綿,繾綣溫柔。西湖之上卻是黑雲壓城城欲催,驚雷四起,狂風傾軋,傾盆大雨如同山河洪流一般傾斜下來,是處紅衰翠減,殘花敗柳,凄涼慘敗地竟無一點春日麗影。
白素貞一襲白衣勝雪,眉目間帶着倉惶痛苦之色,一張俏臉煞白,唇色極淡,纖細而柔弱的手掌緊緊的握着劍柄,一把修長的白虹劍筆直的豎立在雨里,閃着寒光的劍尖不斷的滴落出一條連綿的水流。
而言觀則站在她的身後,一身碧色衣裳緊緊的貼在她的身上,不顧額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一雙極其璀璨的眸子緊緊的盯着前方。
言觀真的不敢相信,那個佇立在佛塔面前,寶相莊嚴,眉目凌厲,神情冷漠,穿着深紅色錦闌袈裟的僧人是法海。
他眼睛裏的冷漠那麼寒冷而刺眼,就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鍍金銅像。
“不自量力。”那如同清泉般清澈的聲音,如今聽來是說不盡的冰冷。
白素貞神色凄絕,一頭烏黑的髮絲如瀑布一般傾瀉,並無簪飾,語調微微顫抖∶“法海,你如此是非不分,必定再遭天譴,如若今日你不放許仙出寺,我便拼了命也要水漫金山!”
法海高高在上的看了白素貞一眼,語氣寒冷如迸出的冰渣子,“許仙皈依我佛,大膽蛇妖!擅闖佛門禁地,竟敢口出狂言!”
言觀只覺雨滴打在她眼睛上,模糊了眼帘,心慌地不知所措。
迎着風雨,言觀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凜冽的痛意使她腦子清醒了一些,心裏不斷的說著∶言觀,你是言觀,不是小青,沒什麼好傷心的!你必須清醒,這只是虛幻的世界,你必須理智!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做事。
她要是不能成功,就會永遠消失在她原來的世界了,就再也見不到父母,姐姐……
言觀仔細地想,她明明一直在改變系統既定的軌跡,可是,法海居然莫明其妙的清了五音,還是要將白素貞打入雷峰塔,可如果法海還是原來的他,是不是就不會再收善良的妖?畢竟她一直想潛移默化他,而且他也不忍心對她動手,一次也沒有!這說明法海已經動搖了。
再者,她並沒有收到法海好感度清空的提示,一定有方法令他想起來,說不定這次清五音,不過是系統安排的一次劇情。她只要能讓法海想起她,一定就可以避免白素貞水漫金山,然後被他打入雷峰塔。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救出許仙!
言觀看着傷心欲絕的白素貞,言觀上前兩步,直挺挺的跪在她面前,緊緊的盯着她,大聲道∶“姐姐,要救出許仙,千萬不可以傷害無辜……拖住法海,我帶許仙出來。”
言觀最後一句話沒有出聲,只是做了一個口型,白素貞見此,急忙扶住她,“青兒……不可以,你道行太低,恐怕……”
“姐姐!你放心。青兒有辦法。”言觀退一步,朝她點點頭,言觀知道白素貞怕金山寺的佛光傷害她,其實她哪裏知道,她自從戴了碧玉簪,身上的妖氣大多都渡化為仙氣,如今就算不戴碧玉簪,出入金山寺更是沒有問題。
言觀化為一道青色流光,轉眼便消失在雨里。
遠遠的聽到一樹桃花下,風嵐的聲音∶“小青姑娘!”
言觀飛到那顆桃花樹下,便看見風嵐舉着傘,原來的布衣變成一身月白長衫,袍角綉着一隻白玉蘭,淡雅素凈,鵝黃色的蝴蝶靜靜地棲在枝頭,很是漂亮。
言觀道∶“你有沒有辦法可以恢復法海清五音的記憶?”
風嵐上前一步,回答的很斬釘截鐵∶“一旦使用此法,斷無恢復的辦法。”言觀眉頭緊蹙,看來只有想別的辦法了,言觀施法,自己又變成一個光頭和尚,儼然是從前的陵清。
金山寺並不是沒有武僧,她若硬闖,救出許仙必定耽誤許多時間,實在不是什麼好辦法。
風嵐見她變做一個沙彌,心中隱隱猜到她要做什麼,言觀回頭,眼睛瞪得極大,聲音在雨里有些不真切∶“請隨我一同。”言觀同他乘一把傘,因着他是仙者趁機問了幾個問題,風嵐是仙者,雖然不能介入他們之間,卻仍然可以暗中幫忙。
言觀在路上做好打算,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住白素貞,就讓他們逃走,越遠越好……
金山寺的守門沙彌認得陵清,毫不懷疑的放她進去,風嵐則在寺外,方便給言觀報信。
因為陵清以前受老方丈的喜歡,又是現任主持的愛徒,所以言觀很容易的到了大雄寶殿,許仙若是要削髮,必定是在那裏的。
言觀的心砰砰的跳着,推開那朱漆的殿門,入目的便是多人按住許仙剃髮,許仙掙扎反抗,卻被一個老和尚封了口,四處是木魚聲聲,不同於往日平和,但言觀聽得多了也不覺如何,大概是她在金山寺待過一段日子,又跟在法海身後習佛法的原因。
“各位師叔,師父命我帶許施主出去。”言觀硬着頭皮規規矩矩道,那封口的老和尚,見言觀闖入,立刻雙手合十。眼角竟然露出一抹笑意∶“陵清,你終於回來了。”
他對於言觀的話沒有半點懷疑,畢竟陵清曾經是法海最得寵的徒兒,曾經主動求老方丈和法海在清心殿受罰,據說是在收狐妖時失蹤,沒想到今日法海收妖,陵清卻被法海找到了。
許仙轉頭一眼就看見了言觀,以為他是另一波和尚,神色間很是焦急,並沒有認出言觀。
言觀走近,拉着他向他使了一個眼色,許仙看后,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得老大,反而立刻明白,不再掙扎。乖乖的跟隨着言觀走了。
同行的僧侶見此的贊道∶“陵清師弟許久不歸寺,今日回寺果然不同凡響。”言觀訕訕,以一種極其古怪的表情帶着許仙出寺,而出了寶殿,時間已經過去許久,剛好收到風嵐的千里傳音∶“小青姑娘,白姑娘有危險!”
言觀事前已經和風嵐說清楚的,若是外面她姐姐有什麼變故,便要立刻告訴她,可現在白素貞有危險,而寺外並沒有滔天的洪水,可見白素貞沒有貿然水漫金山,自己卻陷入了困境。
言觀心中焦急,只好在眾目睽睽之下施法將許仙帶出寺廟。白素貞,千萬不要出事!言觀咬牙,使出全身力量,帶着許仙沖了出去。
傾盆大雨,金山寺佛光普聖,雷峰塔開,原來的白素貞已經化為一條白玉般的巨蟒,在天上與法海游斗,卻已然至於下風。
“姐姐——”
言觀對着天空大喊,已經變回了原來的樣子,法海如諸天神佛,不怒自威,見言觀帶出許仙,聲音冷厲∶“蛇妖,我屢次放你,你竟然擅闖佛寺毀我清規,根本不把本座放在眼裏——”他一手禪杖,就像言觀擲去,言觀躲閃不及,硬生生用法力去接,言觀見那法仗凌厲,心知逃不過,一把推開許仙,手腕上的紫水晶佛珠發出淡淡的紫光,言觀想也不想就用手抵擋。
“噼里啪啦……”
那禪杖碰到言觀近旁,竟然被她手中的佛珠反彈回去,佛珠不堪受力,紅線斷開,佛珠紛紛炸裂,形成一股紫色的煙霧,環繞在禪杖之上。
言觀機智,炸裂之前撿了一顆尚且完整的佛珠。那顆佛珠,由於被言觀配戴許久,瑩瑩的竟然發出一點點青色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