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番外：【積雪滿阡陌，故人不可期】

我願武松一世平安，成為萬人敬仰的大英雄。

成為……英雄么？

遇見你時，你獃獃的趴在窗口，你容色絕采，我知道你是我的嫂嫂。

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

你倔強的不讓人觸碰到你的任何一點傷口，那日風雪，我見你救了一個孩子，自己的腳陷在冰冷刺骨的雪水裏。我心中不忍，想要抬手扶你，你拒絕了。臉上帶着微笑，漂亮的眼睛盯着我看，裏面是滿滿的狹促。

“叔叔快回去吧，這裏冷的很。”

你看着我窘迫，卻開心的揚起笑臉，你的笑容就像是三月里溫和的風，悄悄地融化了我心裏的積雪。

我恨我的自作多情，我也想着幸好沒有這樣做，陷你於不義。可是看着你一瘸一拐，可我終究是不忍。

那晚月色很好。

我手裏拿了葯，想着給你便好，敲了門，裏面一點聲音都沒有，我嚇了一跳，急忙推開門，看見的是你像一個孩子一般的睡的如此香甜。

月光投在你的臉上，你純凈的不像這個世界的人。我原本可以叫醒你，或者……或者把葯放下。

可我沒有，幾乎要用手去碰你白皙如玉的臉頰，我忽然心跳如擂，收了手，簡單的幫你上藥包紮。

我瘋了么？我一下子沖了出去，到了雪地里，天上的雪漸漸的停了下來，四處一片死寂。冷氣並沒有讓我更好過一些。

哥哥挑着擔子回來，臉上冒着熱氣，哥哥為人忠厚老實，經常招人欺負，可你還是願意嫁給他？

“弟弟，你在外面做什麼，快快，咱們回去。”哥哥拉着我，我們飲了酒，我卻是清醒的，對，很清醒，我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

直到哥哥睡下，直到你來找我，我心裏竟然是驚慌的，我聽見你下樓的聲音，便飛快的上了房頂。你跑出來，不顧自己的腳傷，我怕你再傷了自己，酒杯便從這裏滾了下去。我只是想要你放心而已。可你畢竟不是普通女子，竟爬上了房頂，我忍不住問了你，為什麼要嫁給哥哥。

你告訴我，你一生身不由己。

卻原來，你並不願意嫁給哥哥。

潘金蓮，潘金蓮。

你為我而死，連死的時候，亦要哄騙我吃下解毒丸。

叫我不因你而殺人。我怎會弒兄？他就算要殺我，我也沒有資格還手。只不過你想要我不要背上這仇恨的包袱罷了。

你眉目依舊啊，卻失了往日生息。

翠兒的哭聲斷斷續續，她在哭你呢。

你還是那麼美。

我低頭與她額心相抵，觸碰到她冰涼的肌膚。

眼淚緩緩滴在她的臉上，然後滑下去，我吻了吻她的眼，她的眉。

輕輕的在她的耳邊道:“嫂嫂，你很少有這麼安靜的時候呢。”

“你不是喜歡桃花么？你的花簪不是桃花，是梨花，一點都不好看，太素了。”

“太素了。”

我微笑起來，“太素了……”拂去她臉頰上的髮絲，伸手抽了她的花簪，把我前日買得紅玉拿出來，“你看，好看么？我預備做成花簪，桃花簪，與你相配。”

“你睜開眼，來看一看。”

“雪停了，也會開桃花。”

“嫂嫂，以後我帶你去看桃花。你再也不用孤單了，你可以離開陽谷縣，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帶你去。”

“你……”我哽住了，“睜開眼，看一看……”

人死了，便不會再醒了。

我以為她沒有死，只是，只是在和我玩鬧。

“你喜歡花燈，咱們去買一大堆來，可以掛滿整個屋子，全是小兔子的形狀，白色的，眼睛是紅色的……”

“咱們可以一起在天台看月亮，和你一個人。”

“還有，你醒了，我就不會阻止你去酒館了，你喝醉了，我背你。”

“我背你回家。不管你說什麼話，我背你。”

“你想怎麼樣都可以……只要你醒了，我都答應你。”

“以後你就有親人了，不會有人再強迫你。”我埋頭在她的懷裏，“你讓我怎麼辦？你還不醒來，我便要等你一輩子了。”

雪停了，晨曦照耀在她白皙蒼白的臉，我抱着她，她的白衣染了血，暗紅色的，她也許會在夢中不適？

“嫂嫂你上次醉酒時，你一定不記得你說了什麼了吧，你說，你要攻略我，你說你喜歡我，你醒過來，我也告訴你，我喜歡你，必定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喜歡你。”

“嫂嫂……你今後不再是我的嫂嫂了，我與他恩斷義絕，你不再是他的妻子了，你是我的蓮兒。蓮兒。蓮兒……”

你願我一世平安，我平安給你看，你要我成為萬人敬仰的大英雄，我便成為英雄給你看。

你一生不由自己，你不願意嫁給武大郎，你喜歡自由，我知道，我們去一個隱秘的地方，有雪，有風……有花。以後不會理會別的女子讓你生氣，你還要迎我在風雪夜裏回家，我們一起相濡以沫，白頭偕老。

我為你綰青絲，我舞刀給你看。

你別這樣……

你別不理我。

此刻，積雪滿阡陌，故人可期否？

只是，積雪滿阡陌，故人卻再不可期。

我等你一輩子。

我再遇不到你了。

我武松，除你，再不娶。

情願孤苦一生，情願青燈古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