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閣

天樞閣

“不是,大爺,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啊”。杜衡聽完了來龍去脈,突然反應過來,有些懷疑的問道。“我就是錢家的僕人啊”,大爺一臉看傻逼的表情回道。正在夾菜的杜衡一個手抖,好不容易夾到的菜全掉了。“不是,那你跑到酒館門口待着幹嘛,不用幹活啊”,杜衡無語道。“錢家死了那麼多人,我不走,還等死啊”,大爺沖杜衡翻了個白眼回道。然後非常豪邁的用袖子擦了擦嘴,“吃飽了,下次有啥事記得還找我哈”。說完,站了起來,大搖大擺的走出了酒館。杜衡望着大爺已經走遠的身影,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總覺得自己被坑了。

在酒館裏,杜衡和祝鶚一合計,決定暫時先不把呂氏送回去,畢竟呂氏身上的邪氣還沒弄清怎麼一回事。萬一送回去又被關了起來,想查就麻煩了,更何況杜衡總覺得昨晚的那個嬰兒是想告訴自己什麼。

河間道綠衣巷,月夜之下,小巷被月光一分為二,一半明亮如晝,一半伸手不見五指,兩方不分上下。一位白衣男子站在明暗交接處,周圍擺滿了符咒,手裏還拿着一柱香,似乎在等着什麼。待到子時剛過,小巷的黑暗面像是變成了墨水,在慢慢的流動,不斷侵蝕着另一面,很快,白衣男子渾身都置於黑暗之中了,他卻沒有絲毫的害怕,眼中甚至還露出了狂喜與激動,瞪大了雙眼盯着不遠處的地方。隨着黑暗面的不斷侵蝕,一個渾身紫青的怪人慢慢的由虛化實。最終,小巷化為黑暗,怪人凝為實體。

凝實的怪人滿臉的茫然,就好像是一個木頭做的物件,僵硬的朝白衣男子走去,快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變成了一個溫文爾雅的玉面公子,動作也變的與活人無異,只不過穿着有些寒磣,仍舊往前走着。然後就像是看到了什麼,表情變得驚恐,開始如同一個瘋子一樣四處逃竄,衣服也在慢慢的自己撕裂破碎,他不斷的掙扎,喊着救命。手和腳卻像是被人攥着,臉面對着牆,身體有韻律的在晃動着。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啞劇,沒有聲音,沒有燈光,只存在於黑暗之中。這是一場凌辱,是對一個男人的侵犯。白衣男子默默的看着這一切,腦袋上爆出的青筋證明了他此時的憤怒,眼淚從他的下巴滴落在地上,他想過去緊緊抱住自己心愛的人,可是他不能。死人想要停在人間,就必須不斷經歷自己死前所經歷的事,不能被打斷,否則便會忘卻前塵,化為孤魂野鬼。這場凌辱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停下來了。白衣男子手裏的香也燃盡了。他有些僵硬的一步步的走向躺在地上的人,每一步都像是耗盡他全身的力氣,他把地上的人緊緊的摟在懷裏喊着“渾夕,渾夕......”心痛而又忘情。懷裏的人漸漸蘇醒,抬起頭輕輕的吻干白衣男子臉上的淚痕,從眼睛慢慢往下,直到嘴唇,反覆的舔舐,輕咬。白衣男子感受到了他的主動,開始回應,擁吻,纏綿。風吹起地上的符紙,飄飄洒洒又落了一地,如此循環,不斷地遠去,最終看不到了,再無追尋之處。

這已經是來到絳州的第四天了,杜衡在把呂氏安排好之後,便聯繫了贏文爻。商三觀找到杜衡的時候,他正抱着被子酣睡,怎麼叫都叫不醒。倒是把二丫給喊出來了,兩個二愣子見面,分外高興,在旁邊嘰里咕嚕的說著話。大喜則是無語的坐在桌子旁,單手捧着臉,發著呆。就在大喜感覺自己無聊到快睡着的時候,商三觀拉着二丫出去了,回來的時候商三觀手裏端着一盆涼水。“不是,你們倆幹嘛啊”,大喜感覺有些不妙,某人又要開始干蠢事了。“噓,別說話,我叫杜衡起床呢”。商三觀把食指放到嘴邊,小聲的警告着。大喜一拍額頭,無奈的想把着倆貨給扔出去。可憐的杜衡還不知道自己身上將要發生什麼,舒服的翻了一個身,還用頭拱了拱被子,找了一個舒服的地方繼續睡。

準備幹壞事的兩個人,危險的笑了笑,然後數道“一、二、三,潑”,正當商三觀把水潑出去的那一瞬間,一顆石子突然出現,打在了她的手腕上。“啊”,被盆砸到商三觀喊了一聲,水也全部倒到了自己身上。

“你們兩個是太閑了嗎?”站在窗外的祝鶚眼神有些凌厲的說道。

本來睡得好好的杜衡也被商三觀聲尖叫給嚇醒了,有些懵圈的從床上一下坐了起來“怎麼了。”“沒事,他們倆個太熱,沖了個澡”祝鶚不緊不慢的從門口走了進來挑眉說道。“沖澡?”杜衡看着一身濕的商三觀和站在她身後一臉不關我是二丫,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這倆個二百五剛才肯定又幹了什麼蠢事,被祝鶚發現了。

“你有病吧,祝鶚”。渾身是水的商三觀抹了一把臉,拔出手裏的劍指着祝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祝鶚沒理會她的劍,走到桌子旁,到了一杯水遞給了杜衡。聽到這句話,商三觀的臉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師姐讓你來接我的?”不用問,杜衡已經猜出了七七八八,怕三觀尷尬,趕緊轉移話題道。“嗯,師傅現在在天樞閣內,其他門派的人也都到齊了”商三觀把劍收了回來,低聲說。

看着已經照到屋內的陽光,杜衡驚覺自己又睡了過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掀起被子就要起來。腳還沒有挨地,就被祝鶚一把又塞回了床上。接着,所有人都被他趕了出去,包括二丫,在出去之後還不忘把窗戶也關上。坐在床上的杜衡一臉神奇的看着祝鶚在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完成了這一切。

“祝鶚,你又幹什麼啊?”被拎出門外的商三觀覺得自己都快要被逼瘋了,自己身上還濕着呢,就把自己趕出來了,“不就穿個衣服嘛,至於嘛,他光着身子我都見過”。本來已經被放下的商三觀一瞬間又被揪了起來,“你見過”,祝鶚黑着臉危險的一字一字的問道。“見過上身......”商三觀有些害怕的咽了口唾沫。一旁的大喜看着祝鶚的模樣,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心裏暗自想着要不要告訴杜衡那個死腦筋。

鬼知道,祝鶚剛剛有多生氣,若是商三觀真的說出,她看過杜衡的身體的話,祝鶚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去剜了她的眼睛,杜衡是自己的,以前是,現在是,永遠都是。被祝鶚丟在地上的商三觀,劫後餘生的喘了幾口氣,她從未見過那般表情的祝鶚,就像一隻來自地獄的惡鬼,讓人不自覺的感到恐懼,顫慄。

從客棧到天樞閣,商三觀都不經意的躲着祝鶚,看的杜衡一陣莫名其妙。因為大喜和二丫是鬼使,天樞閣是仙門聖地,怕被發現,便讓他們去看着瘋女人。沒了他們的陪伴,商三觀顯得有些孤單,一個人在杜衡和祝鶚身後走着,杜衡知道,別看商三觀平時嘰嘰喳喳的,其實她的心裏最怕孤單。為了和她走在一起,杜衡放慢了腳步,不動聲色的等着商三觀。走了大概有半個時辰,三人才到了天樞閣。一個書生打扮的弟子,恭敬的將他們迎了進去,裏面亭台樓閣,假山流水,一樣不少。更是處處栽有,梅蘭竹菊花中四君子。若不是知道這是仙門大派天衍閣,杜衡怕是會認為是一位高雅之人的住處,一股子書香之氣。

穿過彎彎曲曲的石子小路,順着紅漆走廊,杜衡看到一座兩層的樓宇,上面寫着浮生殿三個大字,在杜衡跨過門檻之後,杜衡才發現這殿宇分為外殿和內殿,頗為講究。那弟子將他們攔在外殿說道“諸位請稍等”。然後便走到一旁同別的弟子說些什麼,然後另一個弟子拿着兩隻吊墜走了過來,邊為杜衡和祝鶚佩上邊解釋道:“此為紅竹飾,戴上之後,在潔冊上添以‘隱岐元簡,水差芥子,染付春秋’的結押,便可以祈福,封印厄運”。隨後,之前的那位弟子又走了過來,作了請的姿勢,杜衡微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走了又大約有兩盞茶的功夫,杜衡終於到了內殿。

進入內殿,贏師姐和其他各派掌門都在。主位之上,坐着位中年男子,身穿白衣,腰間佩有紅竹飾,面容清秀,舉止溫和有度,正側着頭與旁人說著什麼,偶爾還淡淡一笑。他的右手邊還站着一位和杜衡年歲差不多的青年男子,依舊是白衣佩紅竹飾,身材是過於清瘦,臉色蒼白,長相卻是極好的,給人一種病態美。

“師姐好,師弟晚來了”,杜衡衝著贏文爻行了一禮,“來的正是時候,這位便是天樞閣的周閣主,”贏文爻笑着介紹到,“見過周閣主”杜衡笑着衝著那個白衣中年男子行了一禮,對方溫和的笑着點了點頭,贏文爻又一一介紹了其他的掌門。到了祝鶚他爹祝淵的時候,杜衡認真的觀察了一下,果然是有其父就必有其子。一身的黑,臉上永遠都是一副你欠了他錢的表情,祝鶚好歹還笑一笑,有點面部表情,他完全就是一個木板臉。杜衡在心裏默默算了一下,從自己進殿到現在有半個時辰了,他一下都沒笑過,除了見到祝鶚的時候面部柔和了一下。在杜衡的臉快笑僵了的時候,贏文爻終於介紹完了,這殿內的大大小小的仙門家派大概有五十來個,更別提那些沒來參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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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辭白帝暮遇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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