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 共同線還行就是這見了鬼的個人線怎麼這麼催眠啊老吳
蒙帕斯行走在高處,風拉扯着他的灰色衣衫,似乎是害怕前方的危險,正努力地告誡這位老人生命的珍貴。
“唉。。有點看不清了啊。。”
老人睜開雙眼,灰沉沉的死氣覆蓋瞳仁,剩下的眼白渾濁不堪。
不遠處通天徹地的白色高塔只能在他的眼帘中變成混沌的一團扭曲。
他的眼睛已經不能視物,皺縮的瞳孔顯得他整個人滑稽而悲慘。
“原來如此。。老夫快要死了。”
蒙帕斯眼角的皺紋微微鬆弛,露出瞭然的表情。
與之相對的,蒙帕斯整個人都被包裹在奇異的白色光芒中,柔和如同粼粼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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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融身於這奇妙的光明中,他的身體已經衰朽到無法觸碰雲朵和水露,正不斷逸散出某種充滿感召力的美好事物。
——生命。
獨屬於自己的,只有這個可以一直陪伴自己的事物,人的生命。
只要想就可以一直忽視,但它一直都在我們身邊,在人的身體裏,在漫長的生命歷程中跌宕的源頭。
當老人離開峽谷的那一刻就開始泄露,消融在天地間的生命,現在終於要走到盡頭了。
遺憾嗎?
畢竟,曾經追求永恆。
直到現在也在追求的路上。
逸散的光明波動着,像是靜靜沸騰的水面。
生命!
多麼偉大,光輝,充滿力度感的事物。
可它離我而去了。
一點點地抽離出來。
說起來,我究竟在這片大地上行走了多久呢?
不知道。
那一定是漫長到無法計算的時間,可,現在想來終究只是短暫的一瞬。
蒙帕斯生命中的大多數時間都在深淵中靜坐,如同刀劍收於鞘中,享受無盡的孤獨。
在【大崩落】中飽受苦難的身體勉強沒有崩潰,強韌的意志支撐着這樣衰朽,卓越的生命繼續留存世間。
他代替萬千生靈承受下巨大的苦難,自然也付出了慘痛無比的代價,這樣的代價從火紀綿延到新紀。
至於之後?
不會有了。
這創痛彷彿寄寓着死去神靈的怨懟和執念,它們無時不刻不折磨自己,讓這千瘡百孔的生命變成一灘垮塌的爛泥。
畢竟,它們連變成爛泥的機會都沒有了,被殘忍地大卸八塊,切成碎片。
“呼。。。”
老人的右臂平舉到與肩齊平的位置。
那流瀉的生命光芒像是在眷戀這具身體,它們蜂擁向枯朽得只剩一層皮的右手,在指尖環繞盤旋。
年少的時候,他用刀切開獵物的皮毛,肌肉,骨骼,讓內臟和着鮮血流淌到自己手臂上。
壯年的時候,他用刀撕裂神靈的喉管,讓新鮮的空氣灌入食道和呼吸道。
老年的時候,他忘記了仍舊記得怎麼用刀,這種本能刻錄在生命的每個瞬間,無法抹去。
現在。。隨着生命的離去,他開始失去了握刀的力氣。
沒有了與之相匹配的技藝。
甚至失去了刀本身。
三千萬年,有什麼東西能夠彌補這樣的時間差?
即便刀的使用方法烙印如靈魂,也不會明晰如昨日。
刀為何物?
殺之器也。
除了殺還能幹什麼?
無論有其他什麼用途,總的來說,它就是用來殺的。
如此簡單的道理,卻是過去的自己所忽視的。
是啊。
刀是用來殺的。
我在殺人。
我在殺神。
我不是什麼聖人,我只是在一點點掐滅種子的衍生物。
它們是敵人,但又不是。
到了燭火的生命層次之後,蒙帕斯才驚覺自己在做什麼事情。
他不自覺地為黑天鵝賣命了半輩子。
不知不覺,成為了幫凶。
我到底在幹什麼蠢事啊。。
燭火的點燃過程中究竟有多少東西成為了祭品?
偏偏這些生物的死和自己背道而馳。
它們的生命與自己的道路背道而馳。
蒙帕斯在自我封印的那一刻也沒有想到,自己枯坐苦思三千萬年,得到的答案居然推翻了之前的自我。
重塑?
我做的到嗎?
人們稱我為聖,奉我為王。
它們死了。
再也不會存在,燃火的王都永遠不會從灰塵中重新蹦出來。
是啊。
火焰。
自己在擁有撲滅火焰的能力的前提下坐視它被焚毀。
看着人們哀嚎。
只為了。。確認自己是否還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抑或是那只是自己理解的正確。
耶夫說,它們要推翻我。
既然如此,那麼便推翻吧。
歸根結底,我只是一個滿手血腥,為萬物之母屠宰生靈,抹殺可能性的怪物。
我不是你們的領導者。
我不配被稱為王,我不是聖人。
我是一個。。拿着刀的人。
我要去。。。殺
殺
我要去——
殺!!!!
忽地,一股無法言喻的氣息從周遭天地中逸散而出。空間泛起一陣陣的漣漪不斷蕩漾。
白色的溫暖光點匯聚到右手,在老人劇烈而痛苦的喘息中,眼淚順着刀削斧鑿般遍佈皺紋溝壑的臉上淌下來。
“我。。好不甘心。”
“我一直在殺。”
“可是。。它們都是我的同胞。”
“我們同出一源,卻要彼此扼殺。”
“我。。真的很不甘心。”
“所以。。。”
生命的流逝突然加快,白色的光芒如同泉涌,從這具枯槁的身體中抽離出來,化作一團光芒包裹着的事物。
蒙帕斯看上去隨時都會死掉。
他的肉體早已枯竭。
他的心靈即將熄滅。
或許他早已不需要身體這種東西。。可受損的心靈創痛是沒有辦法彌補的。
可以的話,早在他明白自我的那一刻就應該自裁。
可他沒有。
長久的痛苦折磨着這位老人,諸神的死亡如同詛咒,在他心底開了個口子,讓他的生命不斷流失。
蕩漾的空間中,一道純白的光芒從蒼老的掌心中成型,下一刻,光芒開始沸騰。
光芒如火,煌煌燃燒。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全靠着意志力強撐的蒙帕斯昂起了頭,他就像是一道烽火,在天地的交界處,在通天徹地的白色高塔前揚起。
生命如火。
若不能生生不息。
那便。。如那極天的流星,在天空的最高處,在無人問津的黑暗中付之一炬!
——“綻放吧!【我的永恆的終末!(TheEverlastingendofmysel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