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二張引發的案子
二張兄弟受寵之前,武曌身邊還有二楊兄弟也很受寵。
二楊兄弟是尚食奉御楊元禧和司府少卿楊元亨,出身弘農楊氏,長得一表人材,但年紀比二張大得多,是二張的長輩。
尚食奉御楊元禧擅長醫術,特別善於治療婦科疾病,能幫助武曌治病,所以深得武曌的信任。
尚食奉御是皇帝身邊的近官,皇帝用膳或服藥之前,尚食奉御都要先品嘗,覺得沒有問題,然後才能送給皇帝吃喝。
還要指導尚膳廚烹飪時應注意的禁忌,如春肝,夏心,秋肺,冬腎都不可食。皇帝舉辦大型宴會時,尚食奉御要與光祿大夫一起按照官員的品秩差別安排座位順序。
楊元禧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和武曌之間的親密關係,而楊元亨幫助武曌管財理財,也是經常見面的。
二張和二楊都是為同一人服務的,他們之間如果相處得好,就會形成互相幫助、互通聲氣的關係,相處得不好,就會出現互相爭寵的情況。
張易之有次煉好了丹藥,興緻勃勃地想送給武曌服用,不料被楊元禧擋住,要求先試吃丹藥。張易之瞪眼說:“這是為聖人煉的金丹,做臣子的哪有資格吃?”
楊元禧理直氣壯地說:“楊某備職尚食奉御,所有進入聖人肚腹的食品藥物都必須經過楊某把關嘗試!”張易之怒道:“老匹夫,讓開!”
“不讓!”楊元禧堅持道,張易之拂袖而去。等武曌召見時,張易之再當面拿出金丹。武曌並沒有讓楊元禧先試吃,而是直接吞服了。張易之得意地回頭瞟了一眼,楊元禧面無表情地肅立着。
二張伺候武曌湯藥,楊元禧經常在一旁品嘗把關,府庫出納又要經過楊元亨,微小芥蒂時間一長就會逐漸放大,二張看二楊越來越不順眼。
張易之去翻查二楊的檔案,看能不能整出點黑材料來,好攻擊二楊。
一查還真的找出了毛病。原來,這二楊是楊弘武的兒子,楊弘武又是隋朝尚書令楊素的異母弟楊約的兒子。
楊弘武在乾封元年時出任司戎少常伯,奉旨補授吏部五品以上官員,結果授官出現明顯不妥當。李治也看出問題來了,指出某人才能欠缺,不應該授某職。
楊弘武回答:“臣的老婆韋岳玲性格剛悍,昨天她囑咐臣授予某人某職,臣如果不聽從,恐怕會有後患!”
李治看到朝臣中有人跟他一樣患氣管炎的,高興地說:“卿倒是什麼都敢說啊,沒有隱瞞朕!怕老婆不過是小節,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卿胸懷坦蕩才是大節呀!”笑着讓楊弘武退下,沒有追究責任。
楊弘武的伯父楊素是著名的常勝將軍,也是隋朝的開國元勛,但他晚年為楊廣策劃陰謀,幫助楊廣登基。他的兒子楊玄感、楊玄縱等後來舉兵造反,都被斬首,所以他的功績雖然很大,但留下污點,不被後世傳頌。
張易之向武曌打小報告,說:“楊元禧和楊元亨是楊素家族的後人,楊素父子都是隋朝的逆臣,他的子孫不應該在大周享受供奉。”
武曌一想,這楊素跟她的外公楊達並沒有什麼親戚關係,便同意了。
久視元年閏七月下制說:“楊素及其兄弟的子孫都不得擔任京官。”左遷楊元禧為資州長史,楊元亨為睦州刺史。
大足元年,武曌七十七歲,春秋漸高,沒有那麼多的精力處理朝政,便委託二張協助處理,特別是她苦心經營的情報系統,也交給二張負責。
皇帝的情報系統很龐大,情報人員秘密潛伏於各地各府,有多種身分,實行單向聯繫,主要監督王公侯伯、宰相、大將軍、左右十六衛等掌握實權的權貴,確保皇權安全,不被篡政。
武曌有兩個兒子,這麼重要的機要權力部門為什麼不交給兒子負責呢?為什麼不交給小鳳負責呢?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不讓兩個兒子伺候湯藥呢?
因為她是大周皇帝,兒子雖然改姓武了,但只是暫時的,一旦掌握了情報部門就等於掌控了朝政,她辛苦建立的大周朝很快就會灰飛煙滅。
讓兒子伺候湯藥的道理也是如此,一旦她病重,兒子伺候湯藥,太子監國就會成為順理成章的事情,她就會失去權力。
重用二張就不同了,二張只能依靠她才能生存下去,所以對她忠心耿耿,能體察她的內心世界,為她分憂,兼有宦官和男人的優點而又不會沾花惹草,更不會謀權篡位,就象絡石依附於大樹一樣,組成了利益共同體。
對於這樣一個利益共同體,太子武顯、相王武旦以及宰相們都無法接受,因為二張佔據了本應由二子享有的權力。
還有一個人對此憤憤不平,那就是邵王李重潤。
這位帝國第三代接班人本名李重照,因避皇帝諱而改名。開耀二年生於東宮內殿,剛滿月,皇帝李治就親自來看望他,並宣佈大赦天下,改元永淳,當年立為皇太孫。
李重潤一出生就達到了人生的巔峰,可見他擅長投胎!但天皇駕崩后,他的人生馬上出現了重大的轉折,開始走下坡路了,而一切都是在他還不省事的時候發生的。
文明元年二月八日,皇太孫李重照被廢為庶人,他還沒有來得及當上皇太子呢,就被後來居上的永平郡王李成器取代了,而且李成器馬上被立為皇太子。這是多麼悲哀的一件事啊!
李重照在房州王城長大了,他沒有皇宮的記憶,也不記得阿翁李治的模樣,只記得自己是一個沒有特權的王子。阿婆登基以後,他就改名重潤了。
等到李重潤十六歲的時候,阿耶重回洛陽東宮,重新當太子歷練,李重潤被封為邵王。當他見識到金碧輝煌的皇宮后,當他認識到他是這個偉大帝國的接班人的時候,他深深地被震撼了!
於是,李重潤以只爭朝夕的精神刻苦學習,連女朋友也不談,婚也不結。但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注意到了比他年紀稍大的二張。
年紀輕輕的張昌宗兄弟頻繁出入皇宮伺候阿婆,得到阿婆的喜愛和大量的賞賜,經常參加國宴!而阿耶、阿叔和自己反而門前冷落鞍馬稀,長期沒有機會進入皇宮,這種現象正常嗎?
李重潤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憤憤不平,便去找跟他玩得好的妹婿繼魏王武延基和妹妹永泰郡主李仙蕙訴苦。
武延基比李重潤大兩歲,和張昌宗同齡,自從他的小弟武延秀下突厥成親,他的父親武承嗣逝世以後,他的王府就日漸衰落了!因此他心裏也有疙瘩。
一番寒暄之後,武延基問:“邵王還是無所事事么?陛下沒有召見邵王么?”李重潤答:“哎,阿婆每日只顧着和二張廝混,把阿耶和我都晾在一邊曬太陽呢!大好的青春年華都浪費了。”
武延基喝了一口房陵黃酒說:“青春氣貫長虹,勇銳蓋過怯弱,進取壓倒苟安,年輕的你可是她的隔代接班人呀!”
李重潤說:“我以前聽說賀蘭敏之和榮國夫人的故事,還以為是天方夜譚!看今日阿婆和二張的行徑,我算是徹底相信了,但三觀也盡毀了!”
武延基沉默了一會,說:“我也是感同身受啊,當年我家大人為大周帝國的建立出了多大的力呀,最後還不是始亂終棄了!不說了,喝酒!”
二人相對飲酒,李仙蕙過來說:“其實單以皇帝而論,陛下的後宮算是歷代最少的了,試問哪一個老皇帝的後宮不是成千上萬?為什麼要獨怪陛下?”
李重潤說:“男女有別呀!男皇帝那樣搞不違反禮教,還真不覺得荒唐,女皇帝也想效法,就令人大跌眼鏡了!”
李仙蕙說:“所以說禮教對女人不公平!反正我還是理解陛下的,她的更年期早過了,怎麼會有那種事呢?只不過是讓青春年少的二張溫暖孤寂的心靈罷了,我記得陛下說過:青春是生命的深泉涌流,人的心靈應如浩淼瀚海,只有不斷接納美好、希望、歡樂、勇氣和力量的百川,才能青春永駐、風華長存!”
李重潤說:“阿妹,男女的想法不同。我真的不明白,二張有什麼資格隨意出入皇宮?他們和李武兩家又沒有什麼血緣關係,也沒有什麼正當名分,不過是我家聘請的服務員罷了,憑什麼比我還風光?”
正當李重潤大發牢騷時,潛伏在魏王府的眼線把他的話摘要記了下來,迅速上報給張易之,張易之命眼線簽名蓋章,作為佐證資料。這樣經過多日積累,彙集成一大套黑材料,隨時可以爆炸!
大足元年秋天,張易之向武曌作了彙報,武曌大怒,但仍對佐證資料半信半疑,因為這畢竟是單方面證詞,有可能是授意而為。
這時出現了另一個關鍵的證人——李重福。
李重福是李顯的庶長子,比嫡子李重照早出生兩年,他出生后韋香兒強壓消息不報,以致於天皇幾年不知道他還有這麼一個皇孫,直到永淳二年才被封為唐昌郡王。
因此李重福對韋香兒和李重潤一直心懷不滿,但不敢表露出來。李重福也經常到李仙蕙家玩兒,對李重潤的言行特別關注,一有機會就偷窺,然後記錄下來,準備日後扳倒李重潤,自己好接班。
李重福聽說張易之也在搜集李重潤的黑材料,大喜,邀請張易之飲酒商談。在武曌猶豫不決時,李重福挺身而出,力證李重潤的出格言論屬實,而且當面描繪他發牢騷的場景,說得繪聲繪色,令人不得不信。
武曌自從天堂建成后,每日參拜無量光佛大佛像,決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神功元年九月和姚元崇對話以後,武曌基本上不再殺人了,以彌勒佛自居。
現在聽說她的皇孫竟然說出這麼多惡毒的話,十分驚愕和難過。
想當年,少年李隆基叱責武懿宗迫他騎從,武曌認為劉瑤和竇淑娥二妃對大周不滿,故意借兒子之口反對大周,所以誅殺劉瑤和竇淑娥二妃。
如今自己的隔代接班人不僅對她不滿,還侮辱她的人格,這樣的人還能接班嗎?她本不想再舉屠刀,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她氣得直哆嗦,只好學李治借刀殺人的辦法,喚來太子武顯,厲聲責備,然後把此案交給武顯去鞫問處置。
武顯大驚失色,孔內侍引他到西廂,說:“臣有一語,送給殿下。神功元年,大家已經在佛光寺許下誓願:自今往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以刑誅之事都由下屬背鍋,殿下好自為之。”
武顯回到東宮,下令逮捕李重潤和武延基,於九月三日實施絞刑。
小夥伴們都驚呆了!十六歲的永泰郡主李仙蕙痛哭哀求,當時她已經懷有身孕,眼看平時仁慈祥和、關愛自己的父親和慈祥的阿婆突然變成黑白無常,要取人性命,這是人間多麼悲哀的事啊!
武顯也痛苦萬分,但經歷過挫折的他明白,如果不能自我革命、自我犧牲,那麼必然會使整個家庭蒙受更大的災難!兩害相權取其輕,武顯下令行刑。
李仙蕙跪在武顯腳下,抱着他的大腿痛哭,凄厲的求饒聲刺破殿宇,傳到宮外,以致殿前桂花黯下淚,園圃**齊斂容,行人耳不忍聞,紛紛流淚。
由於悲傷過度,李仙蕙動了胎氣,疼痛難忍,伏地打滾,哀吟不已。武顯仰望蒼天,喃喃自語:“造孽呀、造孽呀!寡人前世造了什麼孽呀!”不得已,讓葯郎給她灌服墮胎藥。
誰知服藥后,因李仙蕙的骨盆狹小,產不下來,胎死腹中,更加疼痛。李仙蕙痛得死去活來,折騰到九月四日,又自昏死中蘇醒過來,繼續慘叫。武顯只好示意葯郎灌服毒酒,讓她早點解脫苦海,飛升西方極樂!
事後,武顯難過了很多天,對三人的死深感內疚。
四年後,武顯再次登基,追封李仙蕙為永泰公主,與故駙馬都尉武延基合墓陪葬乾陵;追贈李重潤為懿德太子,聘國子監丞裴粹的亡女為冥婚,也合墓陪葬乾陵。三人的陵墓規模宏大,彩色壁畫繪滿牆壁,反映了貴族的日常生活,也寄託了武顯的哀思。
此年,張易之還縱容家奴橫行不法,欺凌洛陽百姓,引發眾怒。
左肅政台御史大夫兼檢校洛州長史魏元忠主管洛州行政事務,不畏權貴,毅然下令逮捕了張易之的家奴,依法審判后杖殺家奴,大快人心!
長安二年,武曌在大明宮召見岐州刺史張昌期,想提拔他為雍州長史。時任雍州長史的是已經在職兩年的薛季昶,此人跟魏元忠一樣不畏權貴,敢於懲治權貴門下的家奴,打狗不看主人,恪盡職守,熟悉政務。
武曌在朝堂上徵求宰相們的意見,鳳閣侍郎魏元忠對:“以臣愚見,今天的朝臣當中沒有可以替換薛季昶的!”
武曌說:“薛季昶久任京府,朕想另授他一官。由張昌期接替他,如何?”其他宰相都隨聲附和:“陛下得人了!”
魏元忠出列大聲說:“張昌期不堪任使!”
武曌詢問原因。魏元忠回答:“張昌期年少資歷淺,不熟悉政務,主政岐州期間,戶口逃亡且盡。雍州是帝京,事任繁劇,需要得力幹將才能管好,而他不如薛季昶精明強幹,熟習各種事務。”武曌默然而止。
幾天後,魏元忠又當面上奏道:“臣自先帝以來蒙受恩渥,今承擔宰相之職,卻不能盡忠死節,使小人在陛下之側,這是臣的罪過啊!”
二張得知后,從此對魏元忠咬牙切齒,怨恨他。
太平公主新近結識了一個男朋友,叫高戩,因在家裏排行第六,又叫高六,時任司禮丞,小公主幾歲,也長得一表人材。
司禮丞就是太常寺太廟丞,從五品上,穿緋袍,負責太常寺日常事務,下轄主簿、博士、錄事、太廟齋郎、太廟門仆等四百人。帝后在太廟舉行大祭祀時,司禮丞要在太廟西門之內修立七祀和配享功臣的禮儀。
所以擔任此職的人文化素養要求很高,要精通三禮和各種儀式程序。高戩還跟鳳閣舍人、珠英學士張說是好朋友,而張說後來成為開元時期的著名宰相。
高戩和太平公主手拉着手兒進出宮門的時候,被蓮花六郎張昌宗瞧見了,而且聽到公主也稱高戩為“六郎”,醋罐子一下子就打破了,玻璃心碎了一地。
張昌宗回去哭了很久,當年他二人也是這麼親密無間、如影隨形,後來被拋出來伺候其母,感情上作了重大犧牲,還指望有朝一日能夠回到從前呢!現在她有了新朋友,自己被徹夜拋棄了,所以張昌宗難過。
武曌日漸衰老,時常犯病,張昌宗又擔心皇帝一旦晏駕,自己就會被魏元忠除掉,輾轉難眠,左思右想,終於想出了一個一箭雙鵰的計謀。
張昌宗向武曌告密說:“魏元忠與司禮丞高戩私議陛下,說陛下已經老了,不如侍奉太子更加長久!”
武曌大怒,下令逮捕魏元忠和高戩,關進監獄,擇日和張昌宗廷辨對質。
張昌宗秘密找到張說,用高官厚祿賄賂他,讓他證明魏元忠說過這樣的話。作為珠英學士,張說和張昌宗飲酒和詩,私交不錯,當面拉不下面子,所以答應了張昌宗。
次日,武曌召集太子、相王和宰相們一起聽取魏元忠與張昌宗對質,結果反覆不能決定。張昌宗說:“張說聽到魏元忠說過這樣的話,請召他前來一問便知。”於是召張說上朝。
張說將進入大殿,鳳閣舍人宋璟攔住他道:“名義至重,鬼神難欺,不可以和姦邪同黨來陷害正人君子。即使獲罪流放,也光榮得多。如果事有不測,宋璟一定叩閣力爭,與公同死。努力而為吧,萬代瞻仰,在此一舉!”
殿中侍御史張廷珪在一旁說:“早晨聽說了正道,晚上死了也值了!”左史劉知幾抖了一下筆簾,也跟着說:“千萬不要玷污青史,累及子孫呀!”
張說越聽越心驚,自己已然成了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該如何是好?必須迅速作出決定,張說邊想邊進入大殿。
武曌詢問他聽到過魏元忠說的話沒有,張說低頭不對。魏元忠有點害怕,以為他在想什麼陰謀,大聲說:“張說想和昌宗一起羅織我魏元忠嗎?”
張說瞪眼說:“元忠為宰相,為什麼要學裏巷小人之言?”張昌宗在一旁催促道:“快點說呀!別理他,只管快點照直說!”
張說打定主意,挺胸仰頭朗聲說:“陛下請看,在陛下面前,他還這樣逼臣說話,何況在外面呢?臣今日面對朝廷百官,不敢不以實情對質,臣確確實實沒有聽到魏元忠說過那樣的話,是張昌宗逼臣作偽證!”
張昌宗大驚失色,急喊道:“張說和魏元忠共同謀反!”
武曌詢問理由。張昌宗回答:“張說曾經稱魏元忠為伊尹、周公,伊尹曾經流放太甲,周公曾經攝政王位,這不是謀反是什麼?”
張說冷笑道:“張氏兄弟是小人,怎麼會懂得伊尹和周公的大道呢?陛下用宰相,不讓人學伊尹和周公,那學誰呢?況且臣怎麼會不知道今日聽張昌宗的就會當大官,幫魏元忠就會滅族呢?但是臣害怕魏元忠的冤魂,不敢誣陷他。”
武曌左右掃視,見男朋友花容失色,袒護道:“張說是反覆小人,應當一起關押審問。”將張說也下獄。次日武曌單獨引問他,張說堅持魏元忠不反。
正諫大夫朱敬則上抗表說:“魏元忠素稱忠正,張說下獄無名,如果硬要讓他們認罪,恐怕令天下人失望!”
長安三年九月九日,重陽節,貶魏元忠為端州高要尉,高戩流放到嶺南端州,張說流放到欽州。高戩和張說兩個好朋友一起同行,風餐露宿,櫛風沐雨,互相安慰,有時對酒當歌,有時借酒消愁。
到了端州驛,兩人依依惜別,張說寫詩《端州別高六戩》相贈,詩去:
異壤同羈竄,途中喜共過。
愁多時舉酒,勞罷或長歌。
南海風潮壯,西江瘴癘多!
於焉復分手,此別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