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七:勇士之地
經過千里迢迢的跋涉,露娜終於將她的親哥哥押解到勇氣之地。這曉行夜宿的漫漫回程旅,露娜也並未怎樣刁難與指責於他。畢竟身體裏流動着相同的血脈,自見面之後,那最初想要手刃哥哥的衝動,也漸漸被時間所消融。一切都等到回到家族之中,交給爺爺,再作出最終的絕判吧,露娜在路上一直保持着這樣的想法。
在兄妹二人剛要抵近家族勢力的地界之時,探哨早已將情形報告給爺爺以及家族的長老們。
“終於回到家了,這千里跋涉着實讓人心身倦怠,還好不虛此行,將哥哥,不,是家族的罪犯帶了回來。”露娜一邊下馬將馬繩交給守衛,一邊在心裏思忖着。
而凱剛下馬,就被四處早已等待許久的家族精英衛士們一擁而上,下了佩刀,捆綁在地。
“把他先押到水牢,死死看守,不許任何人靠近。”露娜語氣凜冽地吩咐他們,嬌俏的臉上滿是冷峻。
露娜回到自己的房間,將渾身上下積染的厚重風塵洗卻,然後換上了象徵家族掌首的服飾。簡單的用了一些餐點后,她便來到了爺爺的面前。
“爺爺,他我給您帶回來了。”露娜緩緩啟齒,依然沒有一絲表情在露娜的面容上跳躍,有的只是無盡的深沉和冷漠。
那白髮蒼蒼,滿面褶紋的老者,此刻正望着窗外,背對着屋內的一切,靜靜賞着花園中的斑斕錦簇。“我已經知道了,不過你才是本族族長,所以你打算怎麼做?”老者問道。
露娜知道爺爺會把事情推給自己,她也知曉爺爺的心思,但是身為族長,她也不能有一絲偏袒,何況對凱她也已恨之入骨,即便於心不忍又怎樣。任何錯誤,終究會以代價來償還,無論是何人,這是族規,也是露娜一直以來的做事原則。
“今天天色已晚,我想明日再召集全族人,對凱進行這遲來已久的審判。不過有一點我可以保證,我會秉公辦理此事,結局也會是公正無私的!”露娜冷冷道。
“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就照你說的來吧,我想無論是怎樣的一個結局,我都會坦然接受,畢竟這都是天意。不過有一點,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你哥哥從小到大,連一隻螞蟻都不捨得踩死,他的善心,我是始終看在眼睛裏的。好了,你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老爺子語焉悲戚,滿面感傷。
“爺爺,你好好休息,孫女告退了。”露娜辭別後,輕輕掩上了房門。
翌日清晨,審判大會在森嚴壁壘的家族大廳中正式舉行。凱被鐵鏈捆縛了手腳,押在大廳正中的地方,四周熙攘喧嘩的族人在竊竊議論,前台之上是家族的重要人物,而露娜就坐在他們中間的位置。
“肅靜,審判開始!”執法長老威嚴怒道。
“台下犯人,我問你,我們的現任族長,也就是你親妹妹,曾親眼目睹了你殘忍殺害上一任族長,以及族長夫人,也就是你生身父母的全部過程,並又殘害了攔阻你的守衛們,最後渾身血淋淋闖出族院,桃之夭夭,現在你已經被緝捕歸案,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執法長老大聲問斥,脖子上的青筋也都暴起。
“過去的事情我已經記不清楚,我只隱約記得等我醒來后我不知道自己身處什麼地方,我也忘記自己叫什麼名字。雖然過去的事情我不甚清晰,但是我相信我自己,絕對不會做出這般傷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來。不然我也不會束手就擒,跟隨你們回來。”凱為自己辯駁道。
“哼,是我親眼見到的,你還矢口否認,你就是想要族長的位置,所以殘忍殺害了他們,如今卻想要假裝失憶來詆毀和逃脫你的罪行嗎?”露娜憤怒吼道。
“或許是有人假扮你的哥哥殺害了你父母,並嫁禍於他也未可知。”露娜的叔叔充滿質疑,他也是看着凱與露娜長大的,他也不相信凱會作出這種事來。
“確實有這種可能……這其中有什麼隱情也未可知……”周圍人開始議論紛紛。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試探出犯人的話,到底是真還是假。”祭祀長老忽然起身說道。
“什麼辦法?快快講來。司法長老急問道。”
“催眠術。”祭祀長老字字頓道。
“對啊,他的催眠術百試不爽,從沒出現過什麼差池……”周圍人又開始熱議。
“祭祀長老,對你的催眠術我們也深信不疑,既然你又這麼篤定,那麼你就來吧,我們不冤枉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露娜吩咐道。
得到族長的准許,祭祀長老便走到凱的身前。“犯人,請坐下,深呼吸,放鬆你的精神與身體。”凱按照祭祀長老的要求,坐了下來,卸下了心裏所有的防備。
祭祀長老從袖中取出一捧羽毛,然後在凱的頭頂上方拋了出去。羽毛紛紛然如繾綣如羞赧如秋風掩落的花葉,緩緩輕輕落在凱的周身。祭祀長老倏忽伸手抓住從凱面前滑落的最後一根羽毛,然後輕轉手腕,羽毛在凱的面前便燃燒了起來,“日月星辰,一羽遮天,洪荒如隙,閉眼即現。”祭祀長老幽幽念道,然後用手緩緩掩上凱的眼睛,凱就像睡着一般,靜靜坐在那裏,臉上的表情從容而淡定。
“你叫什麼名字?”祭祀長老問道。
“長城守衛軍的兄弟們看到我的劍上,鐫刻着一個凱字,於是都叫我凱,所以我就給自己取名為凱。”凱像夢囈般回答着祭祀長老的問題。
“你為什麼要殺害你的生身父母?”祭祀長老繼續問道。
“我沒有,我沒有殺害他們。”凱的神情局促而慌亂起來。
“那是誰殺死的他們?”祭祀長老繼續發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凱的聲音有些顫動。
“時間回到你離開家的那晚,在你離開家之前,你都做了什麼?”祭祀長老不顧凱慌亂的情緒,依然不停發問。
“我只記得那晚我在房中獨自飲酒觀書,一陣莫名的眩暈后失去知覺,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沙漠裏,然後我就不停的往東走,就到了長城,是守衛軍救起了奄奄一息的我。”凱的額頭上乍起豆粒般的汗珠,嘴唇發紫,胸膛起伏不定。
“萬象歸春,水澤垢清,餘孽入塵,風吹灌頂。”祭祀長老在凱的額頭輕彈三下,凱便徐徐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