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一：西域

夕陽餘暉下，漫漫古道里。

達摩師徒相攜為伴，無畏路途遙邈，風餐露宿，不懼幾多魔障，匪盜隱現，從未更改過，沿西東行，去往大唐的勇氣與決心。

雖然買下一匹俊馳如風，皓然若雪的白馬，但是達摩卻堅決不去騎它。在達摩的世界觀里，生命是獨一而平等的，他決不會踐踏一隻馬的尊嚴。

當然，他也不允許孫悟空去騎它。不過後來，在孫悟空死纏爛打地央求下，達摩終於應允，悟空可以將行李搭在馬背上，僅此而已。

孫悟空終於可以卸下負擔，渾身自在的狂奔在大漠曠野里，達摩看到眼前這一幕，也是無奈的愜笑。

忽然止步，孫悟空縱身一躍，踏上一棵樹，他遠遠望到前方遮天蔽日，令旗獵獵，極目處是馬蹄盪起的萬里黃煙，原來是一支正開拔西來的軍隊。

“悟空，前方那黑壓壓的一片是什麼？”達摩疑惑問道。

“師傅，是一支浩蕩的軍隊，正往我們這個方向來，旗上寫着‘大唐’兩個大字，想必是東邊唐朝的軍隊。”孫悟空答道。

“啊？沒想到，他們來得比我想像中要快得多，這一番又是一場浩劫！”達摩自言自語道。

“師傅，什麼浩劫？不會是來捉我們的吧。”孫悟空道。

“徒弟莫要猜疑，他們是來西域殄滅魔族巢穴的，不知道這次要有多少生靈遭遇塗炭，要有多少災愆殃及無辜百姓。老天爺啊，為何這世間總不能祥和雋永，遍地清歡。為何不讓我早日抵達長安，陷我親眼目睹這血流山河，橫殍遍野，你到底是何居心？！”達摩說著說著，觸動了心腸，伸出雙手，擎托這無邊的耀藍蒼穹，滿目熱淚流下，不堪悲愴的跪倒在黃沙古道上。

孫悟空莫名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幕，驚呆在原地片刻，他才開始頓覺眼前的這人類師傅，執念如此之深，悲慨如此之切，世間果真有信仰一說，倉惶間忙扶起他。

“師傅，既然事情已然如此，你也不必過度悲慨神傷，我們還是繼續向東走吧，等見到了大唐皇帝，把你心中想說的全告訴她，也許戰事還有些許迴旋的餘地。”孫悟空勸慰着道。

達摩緩緩起身，並沒有以袖拭淚，而是目光豁然望向東方，篤定而不失溫情，口中堅定地吐出兩個字“走吧”，言語之聲，如金戈一般，鏗鏘落地。

望着師傅拄着禪杖，步履堅定地往東走去，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腳印。孫悟空匆忙牽上白馬，亦步亦趨跟着師傅。

漸漸的，那浩蕩如雲煙的長龍大軍，與形單影隻的孤寞獨旅，一點一點在接近，重合，最終錯離開來。

西行的兵將奔襲不停，無暇他顧，東去的僧侶踽踽獨行，無心觀望。他們就那般輕易地，毫無交集地錯開了，像疾馳的蜻蜓，剎那間掠過湖面。在大漠曠野間，緋紅餘暉下，那抹渴慕曙光的落寞，漸漸消失在遠方地平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