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李炎了。聽簌月說,李炎和穆茗驍去打獵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好想見識一下皇家的圍獵場。但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我白天睡多了覺,晚上睡不着,便點着燈,躺在美人榻上看話本。我一邊磕着瓜子,一邊對話本里纏綿悱惻的愛情唏噓不已。

這時,我聽見門外,有腳步聲。

“誰?”

沒有人回答我。

我披着衣服正準備去看看。一隻白色的小狐狸從門外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小傢伙看起來還只有兩個拳頭那麼大,兩隻眼睛像晶瑩的青葡萄。皮毛白得一塵不染,它有點害怕,走了幾步看見我看它,不敢走了。

“小可愛,快過來。”我向它伸出手。

它猶豫着轉了個圈,差點摔倒了,我的心都要被酥化了。

幾步上前,把它抱在懷裏。它的身上有一股似曾相識的味道。

我抱着它走出房間,門外一個人都沒有。

夜間的空氣有一點沁人心脾的冷,星星在頭頂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小狐狸用軟軟的頭擠了我一下。我對着空氣說了聲謝謝。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我抱着小狐狸,李炎罕見地沒有和他的寶貝王聆韻吃飯。他大搖大擺着進來,一屁股坐在我房間的凳子上。

“奴婢這就給您添筷。”簌月道。

“哪裏拐來的狐狸,這麼丑?”

“哪裏丑了,明明這麼可愛。”

“什麼名字?不會又是七樂吧?花笙你就是個土鱉。”

“誰說是七樂了?我還沒想好呢。”

“那就按你把它拐來的時間給它起名字吧,初七來的就叫初七,十三來的就叫十三。”

“我為啥要聽你的。”

“隨便你,土鱉。”

李炎說完就走了。

他是不是沒有吃藥啊。

雖然我那樣說,但是後來小狐狸還是叫了十三。因為昨天正好是十三。

第二天早上,穆欣來潁王府找我。她一見到我就拽着我把我往外拉。根本不顧我連臉都沒有洗。我一隻鞋還在手裏攥着。

“跟我走!”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剛剛睡醒,我思維還在一片混沌之中。

“不要說話,你要是相信我就和我走。”

“等等,讓我穿個鞋先。”

直到我們來到遠離王府的一家茶館裏,穆欣才解釋了剛剛的行為。

“你為什麼要和李炎混在一起?”她拽着我的胳膊,使勁地搖。

我在心裏想:難道這妮子也喜歡李炎?我很奇怪自己為什麼用了一個“也”。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你連他什麼底細都沒有搞清楚就和他混在一起,將來被利用了怎麼辦?”

我喝了口茶:“我有什麼值得他利用的?你看看,我有什麼?”我攤攤手。打了個呵欠。

“你不要再找七樂了,好不好,他要是能記得你,早就來找你了。何況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真的是喜歡他嗎?這只是一個習慣而已。你不要為了他做傻事。我最後在勸你一遍,你離李炎遠一點,不然以後你會後悔的。”

她神神叨叨地和我說了一通。然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我記得那天,她沒有再戴着那個面紗,她臉上的傷疤赫然印在臉上。她穿着一身素白,身上一丁點花紋都沒有。她連髮髻也沒有梳,頭髮就那樣被一根繩子綁着。我坐在露天的茶館裏,晃蕩着一雙腿,揉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前面的路口處。

我還沒有睡醒,準備回去睡個回籠覺。剛走了幾步就聽見身後一陣由遠及近急促的馬蹄聲。

“花笙?花笙?”

“誰在叫我?”我一臉迷糊。

這不是前幾天揚言要收拾我的穆茗驍嗎?大清早的。穆家這兄妹兩個怎麼了?

“穆欣呢?你有沒有見過她?”

“她剛剛走啊。你過來的時候難道沒有碰到她?”

“該死。”他騎馬離開了。

“沒禮貌的熊孩子,連謝謝都不說。”當時我只想着睡覺,並沒有覺得事情有什麼不對。

直到有一天和李炎說起穆茗驍,我才知道,原來他們並不是兄妹。

十月初九是我的生辰,這天,我跟李炎說我要回家吃飯。李炎愣是不同意。

非得說我肯定是要給他闖禍。這實在是冤枉我,自從上次被他關進小黑屋,我就再也沒有闖過禍了。

簌月這天顯得格外地開心,她跟我說,今天王爺在朝堂上被皇上誇獎了,所以今天王爺心情特別好,各個院裏都加菜,晚上可能還會有好玩的事情。

我癟癟嘴,真沒出息,被皇上誇了有啥,這麼點小事,值得這麼高興嗎?

我只想回去穿阿娘給我做的新裙子,吃阿娘給我做的長壽麵。

我抱着十三坐在院裏的鞦韆上,一邊順它的毛,一邊給它說李炎的壞話。

“嘭”“嘭”只聽見幾聲巨響,天空上就出現了一朵五彩的花兒,我是第一次見煙花,我和十三都不知道這是煙花,十三嚇得從我懷裏跳了下去。

那些五彩的光束,盛開,然後墜落,火星往下墜,我又驚又怕,怕它落在身上燙到我,趕緊捂着頭準備往屋裏逃去。

“喂,跑什麼?”李炎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把抓住我的手。

這是我第一次被男人拉手。

但是當時太怕了,並沒有注意。

“李炎,快跑,天上下火了,燙着怎麼辦。”我說著就用袖子去捂他的臉。

他很奇怪地盯着我,盯着我的袖子。隨後哈哈大笑。

我被他一把掠到了屋頂上,煙花還在放,這時,我聽見周圍全部都是歡呼聲。

我獃獃地望着煙花,一臉驚訝。

原來它不會燙到人啊。

紅色,紫色,綠色的,藍色的……我雀躍地一直在數。

李炎看着我打了我頭一下,罵道:傻孢子。

這時,我才看到我們兩個姿勢有多曖昧。他的手放在我的腰上,由於我站在較高的地勢上,所以他的頭離我很近。他的鼻息噴在我的臉上,我感覺臉上痒痒的。在煙花的照耀下,我突然發現李炎的睫毛好長啊。

“離我遠點。”

我一把把他推開。

“誰稀罕離你近呀。不識好歹的女人。”

這時,煙花已經停了,我正準備下去呢,剛剛走到屋檐邊突然又放了一個煙花,正好在我們頭頂上綻開了,我沒有防備,嚇得腳一空頭就先落了下去。李炎反應很快,半空裏把我接住了。但是不幸的是,我最近吃得有一點點多,稍微有一點點重,李炎沒有料到我那麼重,沒有接穩,我們兩個被掛在了門前的月桂樹上。

“不是武功高強嗎?連我都接不住?”

“誰讓你一天和豬一樣吃那麼多。我哪知道你這麼重。”

“你再說,你再說。”我掙扎着踢他。

我們被掛了半個時辰,才被院裏的人搭着梯子救了下來。

這真的讓我每每回憶起來,欲哭無淚。

第二天,我還在睡覺,李炎就過來敲門。敲了幾下,我沒理,他就自己進來了。

“聽簌月說,昨天是你生辰?”

我在被子裏“嗯”了一聲。

“走嘛,本大爺今天心情好,陪你回趟家。”

我一骨碌坐起來,“李炎,你沒病吧?”

這是我第一次起這麼早。

我坐在馬上昏昏欲睡。李炎倒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剛剛進福滿樓,李炎就被我哥拉了過去。他們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啥。

“阿爹,阿娘,我回來了!”

這是我每每回家第一句要說的話。

阿娘正在烙煎餅,阿爹正在後院劈柴,聽見我的聲音,兩個人都停下手裏的活向我看過來。

“阿笙回來了?”阿娘說。

“小崽子,你還知道回來?昨天你娘做了一桌子菜,你都沒有回來。我們還想着今天熱剩菜吃呢。好了,現在這些剩菜都歸你了。”阿爹說。

“快去洗洗手,準備吃早飯了。”

“哎?李炎也來了?來來來,趕緊坐。阿笙快去沏壺好茶。”這彷彿不是我爹而是李炎的爹。

李炎慣常會在我阿爹阿娘面前裝乖。一臉溫和謙虛地叫“伯父伯母。”

這個傢伙真的是人模狗樣。要是被我爹娘知道,他曾經把我關在小黑屋不給我飯吃,他們會怎麼樣?我看着阿爹手抓着李炎的手,一個勁誇他,覺得就算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

我端着茶出來的那一刻,突然有一種錯覺。彷彿,我和李炎真的是夫妻,李炎只是陪我回家看望阿爹阿娘。

我打了一個冷戰,拍拍臉,肯定是今早沒睡好,還在夢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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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南歸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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