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歸零
吳柯和陳輕雁面對公司存在的問題束手無策，二人閉門聊了差不多一天也沒有找到好辦法。
沒想到馮婷卻簡單粗暴的幫他們做出了選擇，馮婷卷了錢跑路了！
馮婷是財務部出納，所有現金和賬戶都要經她的手。吳柯雖不喜歡她，但還是給了她極大的信任，剛進公司沒多久就進入了財務部核心崗位。
但人家馮婷要的可不是高工資，人家是奔着你吳柯來的，那天中午吳柯的態度讓她徹底絕望了。此處不留娘，自有留娘處！我走！我把你的錢都拿走！
首先發現問題的竟然是侯胖子，他到財務處報銷費用，馮婷的辦公室門虛掩着。侯胖子一臉疑惑地的進去，發現所有抽屜柜子包括保險柜的門都開着，馮婷不知去向。
侯胖子是誰？他當即判斷這馮出納攜款潛逃了。事不宜遲，侯胖子火速奔到吳柯辦公室。吳柯不在，他急的團團轉。但侯胖子就是侯胖子，他尋思片刻便想到了陳輕雁，推門進去，正好，二人都在。
吳柯有點憤怒：“侯胖子，你什麼情況？”
“不好了吳總，出大事了！馮婷，馮婷跑了。”
“你開什麼玩笑，工作乾的好好……”
吳柯話說了一半突然想到了什麼：“你再說一遍？”
“馮婷卷了公司的錢跑了！保險柜都大開着……”
胖子話沒說完，吳柯和陳輕雁同時跑出辦公室，去了財務部馮婷的房間。
進門看了一眼，吳柯意識到真的出事了，這馮婷是真的跑了。幾個人輪流打了馮婷的手機，都是無人接聽。打開財務部的電腦進入公司的網銀賬戶，餘額只剩了幾千元。吳柯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大開的保險柜發獃。完了，一切都完了。
陳輕雁首先鎮定下來：“吳總，報警吧！”
“對呀，我們報警，讓這臭婊子把牢底坐穿！”侯胖子義憤填膺。
“報警？馮婷是重點大學財務專業出身，她既然敢這麼干，你們以為她會留下把柄？”
吳柯說的雖有道理，但這並不是他的心裏話。被盜了，盜賊再專業，總該報個警吧？他其實在想另外一件事。
自從見了那個自稱冥王星來客的老頭后，吳柯總感覺自己生活在不現實的現實中。也許就是那老頭說的，平行空間，真實但又不真實。
這裏的一切都像遊戲一樣，自己跟着感覺走就能出那麼大的風頭，賺那麼多錢，跟白撿的一樣。若真是生活在遊戲中，還報什麼警？報警了還有什麼好玩兒的？若不是遊戲，警察來了怎麼解釋自己這幾個月的開掛經歷？
萬一來幾個較真的，逮了那老頭，把自己打回原形，那才叫萬劫不復。
所以不能報警，是遊戲就不怕從頭再來。
“不能報警”吳柯少見的用了命令的口氣。
侯胖子不懂了：“吳總，你太軟弱了，你不能這樣慣着她。我聽說你曾經喜歡……”
“聽說什麼？曾經什麼？哪有那麼多廢話？我是老闆，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不想乾的現在就滾蛋！”吳柯的低吼嚇傻了侯胖子，也震驚了陳輕雁。
眼前的這個年輕男人突然變了，眼神里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柔情，多的是堅毅和冷酷。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寒劍一般，像荒野上的獨狼。陳輕雁第一次不敢正視眼前的吳柯，她捏了衣角退了一步，低下了頭。
消息很快傳開，所有人都慌了。大家拿慣了高工資，享慣了高福利，怎麼能忍受公司沒錢的現實？他們群情激奮，他們哭爹喊娘，他們不能讓吳柯跑了！
雖然很多人已經小富，但這個月的工資怎麼算？失業賠償怎麼說？精神損失費誰來出？一開始三三兩兩的抱怨，後來三五成群的密謀，再後來成群結隊的定下攻守同盟。一個字：不能跑了吳柯！
只有兩個人沒有參與密謀，一個是陳輕雁，另一個就是侯胖子。侯胖子作為資歷最淺的員工，堅定地站在了吳柯身後，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尤其是吳柯，胖子的疤臉還是拜自己所賜，公司用胖子不過是利用罷了。現在的自己正是破鼓萬人捶的時候，這過去的仇人卻成了最堅定地盟友，人生啊，到處都是萬萬沒想到。
胖子幫着壓制保安，陳輕雁幫着與職工周旋，吳柯在最困難的時候收穫了最珍貴的友誼。
但友誼不能當飯吃，職工和保安們是要吃飯的。職工加上保安有上千人，整天堵在吳柯辦公室門口吵着要工資。
業務就更別提了，來訪的各界人士看到木可公司就這個鱉形，紛紛搖着頭離開了。木可神話一旦跌落神壇，便比狗屎都不如。
“老王頭，你那兒子不是在那騙子公司上班了嗎？現在怎麼樣了？他們賠償了沒有？”
“賠償什麼呀？這個月工資都沒指望了。”
“這怎麼能行？得告他們！”
“咱們分手吧！”
“為什麼？小花，我對你是真心的。”
“你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我媽不同意了。”
“當時不就是因為我在木可上班你媽才託人讓我跟你好的？”
“那種騙子公司，你也好意思說？”
“對不起，先生，您的貸款我們不能批。”
“為什麼？我跟你們王經理說好的，五十萬，今天放款。”
“你提供的收入證明是假的，木可那種騙子公司怎麼會開那麼高的工資？”
吳柯辦公司
大門緊鎖，門內頂着大文件櫃，吳柯癱坐在椅子上撓頭，侯胖子手拿狼牙棒隔着門朝着門外罵罵咧咧。
“吳柯，你出來，還我們血汗錢！”
“吳柯，你這奸商，黑我們的工資，不給我們安置費。你不讓我們活，我們也不讓你活！”
“你出來！給我們個說法！要不然我們回老家把你的光輝事迹宣傳宣傳！”
吳柯嚯的起身：“胖子，把門打開！”
“不行啊，按現在這陣勢，他們能殺了你。”
“殺了我？哼！殺了我誰給他們錢？開門！”
門開了，吳柯大踏步走向門口，侯胖子緊緊靠在吳柯身邊。門口的職工和保安頓時安靜了，後退了好幾步。
“你們要錢，我實話告訴你們，現在我一分錢也沒有，你們燒了這棟樓我也沒有錢。本來馮婷跑路，並不是什麼大事，只要公司能運轉幾天，你們的工資就不成問題。但是，是你們自己搞砸了！你們這樣鬧，誰還過來合作？還有臉來要錢？”
“可是我們要生活呀！”
“生活？過去一段時間你們賺的錢夠你們一輩子花了吧？總比我強！現在這棟大樓，我的房子，車子，恐怕馬上就要被拍賣了！”
人群靜默了好一會兒，又有膽大的嚷嚷：“吳柯，你別騙我們，你和馮婷是老相好，你是不是和她串通好了？”
吳柯眼神咻的變冷，盯了那人一眼。眾人被吳柯的眼神嚇得後退半步，再也沒有人講話。
吳柯自顧自的揚長而去，回到辦公桌前燒水泡茶。侯胖子顫抖着手遞煙，點煙。門大開着，外邊的職工雖還不走，但沒有人敢再說話，也沒有人敢前進半步。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門外的人群散了。吳柯悠悠的喝着水看着面前低頭哈腰的侯胖子：“侯總，你坐吧。”
“不敢當，吳總，你還是叫我胖子吧。”
“你為什麼不跟他們一起鬧？你來到公司可還沒有領過工資。”
“我相信你能東山再起，你有魄力，有想法。我以後就跟着你干！”
“我現在一無所有了，跟着我沒有前途，你走吧。”
“吳總，你別趕我，我不走。你要飯，我就跟着你要飯！”
吳柯的心情好多了，真是路遙知馬力，不經歷今天這樣的落魄，怎麼能看出侯胖子竟是這麼一個可靠的人？公司雖然散了，但有小陳，有胖子，核心班底堅如磐石，不怕將來起不來。
說來奇怪，隨後的幾天，職工們再也沒有來鬧，靜悄悄的。吳柯難得清閑，整日在辦公室喝茶抽煙，與侯胖子聊天。
小陳幾天沒來，侯胖子坐不住了：“吳總，這小陳是不是看你落難了也跑了？”
“她不會跑的。”
“你就這麼肯定？”
“就這麼肯定。今天她肯定回來。”
“那咱打個賭。”
“賭什麼？我可沒有什麼東西可輸了。”
“咱一樣，我的公司也賣了，錢也被你老鄉勒索完了。這煙還剩兩盒，一人一盒，就賭一盒煙。”
二人有話沒話的聊着，樓道里有了腳步聲。
吳柯興奮起身：“胖子，你輸了，小陳回來了。”
說完吳柯拿起兩盒煙裝進了自己口袋。
站在門口的是一男一女兩個穿制服的陌生人，吳柯二人面面相覷。
“誰是吳柯？”
“我”
“有人起訴了你們，對方申請了訴前保全，現在這棟大樓以及樓下所有的公司車輛都被查封了。還有你名下的一處房產，也要查封。”
吳柯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出，公司正風光的時候，各銀行和借款公司都排着隊來推銷貸款。公司雖不缺錢，但吳柯當時認為不能惹了這些財主，於是貸了不少款。誰能想到那麼多現金流會被馮婷那個婊子席捲一空？
債主討債天經地義，走吧。
吳柯起身出門，侯胖子拿了桌上的幾盒高檔茶葉裝進膠袋，跟着吳柯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