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不存在了
說是不信也好，不願意麵對事實也罷。
顧想明知道司靳棠要將她送給何少，她一聲不吭裝作不知情，跟着他上車，踏入酒店。
每一步，她都彷彿走在刀尖上，心裏默默地念着，她要相信少爺，少爺不會害她的。
可是，事實便猶如她所聽到的那樣，沒有半分誤會。
她打傷了何少，匆忙逃出酒店，她看到馬路對面那輛車，還有車裏坐着的那個人。
他看到她似乎很驚訝，她想衝過去質問他她到底算什麼。
淚水模糊了顧想的雙眸，她什麼都看不清了，耳旁的喇叭聲也沒有聽見……
想着想着，病床上的顧想不知不覺地又濕了眼眶。
原來那時候他是看着的，他好像衝著她喊了什麼。
之後便沒有記憶了。
那一瞬間，他會覺得抱歉嗎？
哪怕一絲絲也好。
·
顧想做了個很長的夢。
她夢到晏千尋嫁給了司靳棠，生了一雙兒女，幸福美滿，可是有一天，晏家卻發生了變故，千尋娛樂沒了，晏明達死了，晏司陽失蹤，晏千尋入獄，晏家家破人亡。
這個夢很真實，卻不完整，像一塊塊碎片，等待着人去拼好。
顧想被這個噩夢驚醒時，晏明達留下來照看她的秘書剛好進來。
她驚恐地坐起來，問：“姐姐，今天是幾月幾號？”
秘書一愣，答了她：“十月五號啊？晏小姐，怎麼了？”
顧想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真的只是個夢而已！
她夢裏的時間都已經過去了好幾年，害她醒來的時候有點沒分清楚現實和虛幻。
還好，時間線很正常。
她又問：“秘書姐姐，我是怎麼住院的？”
“您不記得啦？您開車不小心撞到了人。”
“！什麼！我撞到人了？那我……”
顧想微怔，不對，是晏千尋撞到了人。
“那人還好嗎？還活着嗎？”
雖然是晏千尋撞到的，但她還是很在意。
秘書笑說：“活着活着，別擔心，就是腿骨折了，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那就好……”顧想鬆了一口氣，“那秘書姐姐你知道那人在哪嗎？我想去給他道個歉。”
“知道啊，在305號病房，”秘書輕鬆地答着，“其實晏小姐也不必特地去道歉的，這事你們兩家已經私了了。”
“什麼兩家？”
“哦是這樣，您撞到的那人是司家的傭人，昨天要去給棠爺送飯，過馬路的時候沒注意觀察，就——晏小姐？”
“送飯……”顧想整個人獃獃的。
司家去給少爺送飯的，不是她嗎？
她被車撞，晏千尋撞了人……
晏千尋撞到的人就是自己？！
可是，她昨天並不是去送飯的！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305！她要去看看305住着的人是誰！
拔掉手上的針頭，不顧秘書姐姐的叫喊，顧想頭也不回地跑進了電梯。
心臟跳得很快。
305住着的那個人，會是原來的自己嗎？
她很快找到了305，顫抖的手推開了病房的門。
然而，病房裏卻沒有她要找的人。
沒有她……
顧想發愣的時候，其中一床病人意外地看着她，喊了一聲：“少夫人？”
顧想看着那人，是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她卻沒有任何印象。
難道她就是秘書姐姐說的那個司家傭人？
“少夫人？”
少夫人的意思是……
“怎麼了少夫人？”女孩笑得很燦爛，帶着一絲疑惑，“少夫人不記得我啦？我是蘇月啊，經常跟在少爺身邊的那個？”
顧想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
蘇月……
司家傭人多，她或許不記得全部，可是，少爺身邊一個叫蘇月的女孩子，她不可能沒見過也沒聽過！
顧想心裏差不多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問她：“你……認識一個叫顧想的女孩子嗎？”
蘇月歪歪腦袋，疑惑問：“顧想？是誰？我應該認識嗎？”
顧想不相信，轉身跑出了病房。
“哎——？少夫人？”
秘書在病房外等着她，看她匆匆忙忙跑出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晏小姐！您還得留院觀察，不能隨便亂跑的！”
“秘書姐姐，我……結婚了嗎？”
秘書疑惑道：“晏小姐您怎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您當然結婚了啊，還是您心心念要嫁的棠爺呢。”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不是要訂婚，而是已經結婚了？
她有太多問題要搞清楚了！
“秘書姐姐你有車嗎？”
“有？”
“送我去司家！”
“哎？”
·
顧想連病服都沒換下就去了司家，司家人見到她都很意外。
司夫人連忙叫人：“蘭姐，快去拿件外套！”
說完拉着顧想的手道：“千尋啊，你怎的從醫院裏跑出來了？這天都轉涼了，你也不多穿件外套！再着了涼可怎麼是好！”
“夫人——”
司夫人一愣：“怎麼了千尋？怎麼叫夫人這麼見外？你和靳棠吵架了？”
顧想怎麼也無法改口，便略了過去。
“我想問您個人。”
“你問就是了。”
“您……認識顧想嗎？”
司夫人的反應和蘇月差不多，疑惑着反問：“不認識啊？誰啊？”
“轟”的一聲，顧想的腦海里彷彿炸開了。
“顧想……”她喃喃着，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沒有人認識顧想嗎？沒有人嗎？”
在場的人均是疑惑地搖頭，並低聲互相問着：誰是顧想？
顧想整個人都懵了。
沒有顧想……
她的存在被徹徹底底地抹去了……沒有一個人記得她！
她不及二十年的生活，也全都化作了虛無。
她不存在了，留在他身邊的女孩子甚至變成了蘇月，不是她……
她算什麼？她曾經那份熾烈的感情又算什麼？
“哎千尋——！”
顧想的身子晃了晃，一陣眩暈。
她倒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抬頭便看到那雙審視的眼眸正看着她。
“少爺……”
司靳棠微怔：“你喊我什麼？”
顧想回過神來，試圖推開他，但渾身都軟綿綿的，毫無力氣。
司夫人見狀笑道：“靳棠，千尋着急出院一定是來找你的。”
“我知道，”司靳棠接道，“我聽岳父的秘書說她來這了，我便馬上回來了。”
顧想都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麼，望着那張熟悉的臉，淚水像是失了控的閥門流個不停。
沒了，一切都沒了……
顧想不存在了，她也沒辦法知道那一瞬間他到底有沒有過一絲歉意。
她亦無法得知，他曾經是否喜歡過她，哪怕一丁點。
她那卑微的感情，和她這個人，都被這個世界抹得乾乾淨淨，點滴不剩。
“千尋！千尋——”
顧想最後暈倒在司靳棠的懷抱里，最後一次做為顧想，意識不清地喊了他一聲：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