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氣場
結婚是大事，周淑瑞帶鍾致岩和唐沁回鍾家，要跟鍾健說這件事。到了門口，周淑瑞突然停住了腳步。看着周淑瑞盯着房子像是猶豫了，鍾致岩擔心地說：“媽，要不我自己跟爺爺說吧。”
周淑瑞笑了一下，“讓我緩緩，當初鍾家的生意略有起色買了一個院子，你爸爸帶我回家的時候都有點難。現在要進這個‘城堡’，我得做點心理準備。”
鍾致岩和唐沁對視了一眼，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讓周淑瑞陷入這樣的境地。
“好了，走吧。”周淑瑞像她說的，做好了心理準備，從容地走了進去。
鍾致岩和唐沁跟在後頭。傭人帶着他們走進客廳，鍾健在沙發上中央正襟危坐，旁邊是鍾巧雲。兩邊都是不輕鬆的狀態。
“鍾董事長。”周淑瑞先開口。
鍾健先笑了一下，“還是叫鍾叔叔吧，和以前一樣。”
鍾巧雲站起來，“大家都坐吧，都是一家人。”
周淑瑞先坐下來，鍾致岩和唐沁跟着坐下。
“我今天來……是說說致岩的事。”
聽了周淑瑞的話，鍾健的表情微變，“致岩的事早該說了。”
這一來一往，濺起了一絲看不見的“火星”。
周淑瑞笑，“鍾凌雲不在了，我是最該照顧好他的人。”
周淑瑞四兩撥千斤，話里的意思鍾健該排在她的後面。鍾巧雲露出擔憂的目光，怕鍾健接受不了。
鍾健的表情確實僵硬了一下，不過開口說的卻是，“你把致岩教得很好。”
聽了鍾健的誇獎，周淑如只是微笑，依舊不卑不亢。
“教得一般。今天我來，其實是來道歉的。他們……”周淑瑞看了看鐘致岩和唐沁，“他們兩個把結婚證領了。”
鍾健和鍾巧雲詫異地望向鍾致岩和唐沁。
周淑瑞接著說：“雖然他們是成年人了，結婚是他們的權利，但在情理上還是應該先和家裏的長輩提前說一聲。這是尊重，是我沒做好，也沒教好。”
鍾致岩和唐沁默默地低下頭，本來還沉浸在新婚的喜悅里，現在倒真的覺得做錯了事。鍾健沉默了，氣氛更加壓抑。
“是……是應該……”鍾巧雲開口想緩和氣氛，“但是現在的年輕人哪懂這些，淑瑞姐，都一樣……”
鍾巧雲感同身受，鍾致齊做過一模一樣的事，之後還有更過分的。
“結婚了也好，了卻我一樁心事。”鍾健說。
鍾健發話了，所有人的心都落了下來。鍾巧雲放鬆了，恢復了平時的直言直語。
“你和唐沁我們都是同意的，想結婚，回來說一聲，家裏給你好好辦，怎麼搞得這麼倉促？”
“就是那天特別想結婚。”鍾致岩老實地說。
這話語以鍾致岩的年紀說出來是不匹配的天真，鍾巧雲聽來更像是敷衍。
唐沁看出來了就說：“那天我們都有空，就去把證領了。”
鍾巧雲看了看唐沁，想這個回答還像樣，“那婚禮好好辦。”
“婚禮……我們……”鍾致岩猶豫着開口。
“有什麼想法都可以提。”鍾巧雲像是坐在辦公室里，準備批複同意。
“我們暫時就這樣，領證就好。”唐沁替鍾致岩說了出來。
“這是什麼……”鍾巧雲說到一半發現不對，鍾健和周淑瑞都在，輪不到她做主。
鍾巧雲又看向周淑瑞，周淑瑞說：“你們自己決定就好。”
鍾健也點了點頭，“有什麼需要的就跟家裏說。”
既然周淑瑞和鍾健都這麼說了，鍾巧雲也不自討沒趣繼續不提婚禮的事了。
鍾健留他們吃飯，家有喜事，慶祝一下。鍾健年事已高，經過這麼多年恩怨早就散了，看在鍾致岩的份上，周淑瑞就同意了。
鍾健吃藥休息，鍾巧雲招待周淑瑞。
“淑瑞姐，真好好久沒見了。”鍾巧雲說。
“嗯，鍾致岩都這麼大了。”周淑瑞笑着回答。
“是啊，都結婚了。”鍾巧雲跟着笑，“其實我爸爸特別想看到這些，畢竟哥哥……”
提到鍾凌雲，周淑瑞目光暗淡了下去，鍾巧雲忙說：“這些年，辛苦你了。”
周淑瑞調整了一下心情，“鍾凌雲的事，是意外，誰都不想。我誰都不怪，生活也是我自己選擇的，以前的那些事早就不想了。”
“那就好。”鍾巧雲暗暗嘆息，鍾健心裏也早就放下了吧。
鍾致岩想到了鍾致齊，就對鍾巧雲說：“把致齊也叫回來吧。”
“不行。”鍾巧雲想都不想就就拒絕。
“致齊怎麼了？”鍾致岩緊張地問。
“沒怎麼，”鍾巧雲的語氣既生氣又輕蔑，“不想看到這個扶不起的阿斗。”
“姑姑，別這麼說。”鍾致齊尷尬地勸到。
鍾巧雲嘆氣，“不是我看不起他，你看看他自己做的事。”
氣不打一處來，鍾巧雲喝了口茶，緩了緩，繼續說：“偷摸着去結婚，沒過多久又偷摸着去離婚。今天喜歡這個了，明天又愛上那個了。要是你這樣，看你媽怎麼對你！”
鍾致岩不敢說話，周淑瑞只好說：“這事我管不了，但是唐沁肯定不會讓他好過。”
鍾巧雲看向靠在一起的鐘致岩和唐沁，“還是你們好，有腦子。”
唐沁沒有回答，捂住嘴掩飾着得意的笑意。
吃完飯走出鍾家，鍾致岩鬆了一口氣，幸好今天周淑瑞主持大局，他“胡鬧”的行為沒讓家裏人遷怒唐沁。他看向唐沁，唐沁低着頭皺着眉頭表情不太好。他想還是這樣的家庭壓力太大，讓她心煩了。
鍾致岩剛想開口安慰，唐沁先說：“剛才看見了嗎？”
“看見什麼？”鍾致岩茫然地問。
“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在鍾老面前勢均力敵，沒有被壓過去的。”唐沁感嘆道。
“啊？”鍾致岩還是不明白。
“嘖，”唐沁有些嫌棄，“媽媽的氣場好強啊！”
鍾致岩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就是周淑瑞平時的樣子，唐沁卻興奮起來，“我要和媽媽好好學學。”
說完，唐沁小跑着上前，和周淑瑞並肩走着。鍾致岩無奈地嘆氣，孤單地跟在後頭。
回到家，鍾致岩心神不寧，在床上輾轉反側，唐沁回完消息放下手機，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
“不睡覺幹什麼呢？”
鍾致岩轉過身來，看着唐沁愁眉不展。
“我覺得姑姑說得有道理，婚禮的事……”
“不是說好了，等以後有空再說嘛。”唐沁無所謂地說。
“但是……”鍾致岩猶豫了，“你真的不想辦婚禮？”
唐沁撐起頭，看著鐘致岩，“我穿過的婚紗，高定高奢，拍過的婚禮超過十個了。我可是見過大世面的女人！”
說完，唐沁的眼神一轉，演着高不可攀。
鍾致岩想想有道理，但還是於心不忍，“今天媽媽也說了，結婚是人生大事，你就這麼嫁給我了……”
雖然唐沁自己不覺得委屈，但鍾致岩這麼想了，她就說：“你要想補償我，就陪我去一個地方。”
“好啊，”鍾致岩起了興緻，“我去試試請一個星期假，你想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不用，不用一個星期。”唐沁在心裏暗笑，他能請出假來，她還沒那麼多時間呢，“一兩天就行。”
鍾致岩興奮地跟着唐沁，看到目的地，他卻止步不前。
“走啊。”唐沁拉着他。
鍾致岩一動不動，“怎麼又是這裏！”
鍾致岩抗議着，唐沁急忙捂住他的嘴，“莊重之地，可不能亂說話。”
“這裏？”鍾致岩皺眉，“你都來了多少次？”
“哎呀，我就是想來嘛。”唐沁撒嬌着說。
鍾致岩沒辦法，只能被她拉着走進了京山寺。唐沁帶着鍾致岩到了他們上次住過的禪房。他們在這裏一起看過飄雪，現在窗外修竹茂密，從隆冬到盛夏，四季變換，一刻不停留。
唐沁盤腿坐在床上打坐，鍾致岩在她身邊坐下學着她的樣子。
“這就是你想要的蜜月？”鍾致岩忍不住問。
唐沁笑而不語，閉着眼睛享受這清靜時光。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最後一次了，以後就不會來了。”
原本在走神的鐘致岩回過神，看着唐沁將信將疑，她這麼喜歡這個地方怎麼可能不來了。
“倒是不必……”鍾致岩以為自己不喜歡影響到了她。
“這裏是我治病的地方，每次遇上什麼難受的事就過來待一段時間，求一個心安。”唐沁說。
這也是鍾致岩不喜歡的原因，這裏承載了太多她的傷心事。那些不可說，只能自己硬扛過去的困難，她只能求助於神明，太沉重、太難受了。
“這裏好像是我的避風港。但是，以後，我就不會這樣了，”唐沁看向鍾致岩，“我有了新的地方。”
她是來告別的，鍾致岩終於露出了笑容。
唐沁心情複雜，過往湧上心頭，紅了眼眶，“這裏真的很好，救了我很多次。”
鍾致岩替唐沁擦眼淚，手指突然停住，他看着她出了神，“你要是早這麼說出來，早就有新歸宿了。”
唐沁抬起眼眸疑惑的望著鐘致岩。
鍾致岩嘆氣道：“哪個男人看到這樣剛柔並濟的美人兒會不動心？”
唐沁總是說鍾致齊對宋詩韻情深似海，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裏。但看到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他確信是她自己沒有那份心思而已。
“你嫁給我，是我運氣好。”鍾致岩自顧自地笑了，“我就是天生運氣好，圍捕何海雅的時候，她亂開槍，我被打倒，結果子彈打在防彈衣上。隊長都說我就是命大！”
鍾致岩越說越興奮，把命懸一線的險境當成普通談資。
唐沁回過神來放聲大哭，“我的命好苦啊！嫁了……”
鍾致岩忙捂住唐沁的嘴，“佛門清靜，可不敢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