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彼此相愛,回憶泛着傷
上午七點半,成垣驅車來到了顧初家。
一連着兩天S市的天氣都很好,陽光穿過窗棱帶着溫暖的光芒,彷彿能照進人的心裏面。可這一切的溫暖都不屬於顧初。
成垣到的時候,向來開着窗帘的落地窗早已緊閉,透不出一絲光線。屋外明媚耀眼,屋內清冷的不帶一絲人氣,只有艱澀的酒味瀰漫在整間房間內。
成垣拿着早餐,小心的跨過滿地散落的酒瓶子,屋內光線昏暗,遍尋不到他的身影,“顧初你在哪?”
“咚咚”兩聲脆響,像是酒瓶子落地的聲音。成垣皺眉,抬步走到客房門口。
酒瓶子滾落在腳邊,隨後沒了動靜。
成垣開了燈視線從腳下移到床腳下的那個人時,眸光一縮滿眼都是刺痛,神色複雜。
面前的顧初早已沒了往日的體面,領帶被隨意的丟在一邊,一身皺褶的西服,神色倦怠,左手握着酒瓶子不住的灌酒,有不少就順着下巴蜿蜒流下,喝的猛了還會咳出聲,因為傷情眼圈都是紅的。
看到的這樣的顧初,成垣開始擔心起來,這種擔心是沒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擔心。
曾經朝夕相處形影不離的玩伴,如今變得陌生起來。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過他的這一面。
成垣走進客房,目光壓抑,緊繃的表情連帶呼吸都變得緊窒起來,;“你還打算這樣多久?”
顧初只是偏頭看了他一眼,並不接話。
成垣眉頭緊蹙,隨手拿起地上的一罐啤酒,猛的灌了滿口,有些悲憫的看着他;“她已經走了,連轉學都辦的乾脆利落,擺明不想再和你有半點糾葛。放手吧,如今的安若恨極了你,再多的彌補也暖不好她的心。小初,你要好好的振作起來。向前看吧,或許峰迴路轉你們還有相見的機會。”這麼說著。他的眼睛漲的生疼,似乎有了眼淚,但卻別開臉,掩飾了眼眸中的水光。
顧初雙眼猩紅,一雙失去焦點的眸子就那麼執拗的盯着成垣,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靜;“不會的,你不懂。她現在只是在和我鬧脾氣,過段時間就好了。她曾說過這輩子她最愛我也只愛我。她這麼捨得離開我,不會的...”
成垣的眸色微沉,掏出了一支煙,試了幾回才點燃,深吸了幾口沉聲道:“那是過去,你醒醒好嘛?現如今在她看來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想來在她心裏也不覺得你是愛她的。她只會覺得你在利用她,欺騙她,換作是你你還會愛嗎?”
顧初聞言身形僵硬,可見成垣的話也不是毫無作用,半晌他抱着頭埋着膝間,呢喃輕語:“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愛她,真的愛。”
顧初眼裏有酸澀湧上來,彷彿烏雲積蓄的水汽。
室內有了窒息的沉默,這是成垣第一次看到顧初表示脆弱,也是第一次從他嘴裏聽到愛這個字。
“很多事情你自己知道是不夠的,小初在最初你不該利用她,讓她愛上你之後才告訴她這個殘忍的真相,對於愛情,換做哪個女孩子都不會是堅強的...”
“我曾以為,有些話不用說她自會懂。因為她說行動遠比言語來的實際。我照做了。”顧初抬眸看他,語氣輕微,目光滿是不解:“她生病我推開所有的事情徹夜不眠的守在身邊,她喜歡的東西我跑半個城也給她買回來,在我這裏她是自由的,我從不阻攔她做什麼,我知道自己初心不對,可是這段時間我一直都是真心,我以為她會懂,而不是一竿子打死了所有的過去...”
頓了頓,:“我們都病了,病入膏肓,無葯可醫。她是唯一的解藥。可是如今她卻不願救我。”
成垣垂眸,有些話語轟然倒塌,哀怨作響。良久后她偏頭看了看整間房間的佈置。他救不了顧初,如同顧初救不了他自己和安若。
顧初不在狀態,卻不能一直不吃飯。成垣奪了他手邊的酒瓶,推他進浴室清洗。浴室內,顧初頭靠在壁上,呢喃着安若的名字,眼眶濕潤,不知道是說給門外的成垣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他說;“他愛她。”
......
這天午後外出,天空飄起了小雨,尚可成形,但走過一條街,那雨卻越下越大,到最後竟變成了滂沱大雨。
安若從不喜歡打傘,本性懶散,卻能被她強拗成:‘我喜歡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的意境’
雨下的太大,早已沒了意境,安若只得站在一家書店門口躲雨,門口拴着一條狗,見到生人“汪汪”的大叫着,安若的腳步往後縮了縮,不願承認其實她很怕狗。
“姑娘,別站在外面,進來裏面躲躲吧。”說話的是一個年輕女人,微胖臉圓圓的,親和友好的模樣,此刻正坐在收銀台前一邊磕着瓜子一邊看着動漫,很悠閑。
這是家二手書店,來往的人並不多。抬眸看過去,只有一個年輕男子彎着身挑書。
安若想了想抬步走了進去,原本擔心站在外面會影響店家做生意,如今看來不用擔心這一點。
這場雨下得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既然已經走到了書店門口,也不好無功而返。正好買幾本書回去也不愁無聊。
安若的手指隨意的在書架上劃過,眸光劃過席慕蓉,有些驚喜,抬手剛要摸到所需圖書,就聽到身旁有人跟他打着招呼;“安若?”
側眸看去,是剛剛的那個男人,眼神疑惑:“你是?”
男子掩下眼底浮起的黯然,臉上掛着柔和的微笑:“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們是校友,同年級不同班。”
出於禮節安若也沖他笑了笑:“你好。”
一般情況下,校友相見打完招呼,總是有許多話題可以講,可是圍繞在安若和男子身旁的只有尷尬的氛圍,不變的是二人臉上的笑容。
尷尬的沉默過後,男子把視線轉向安若手上的書,驚喜的道:“你也喜歡席慕蓉?”
安若抿唇,淡淡道;“嗯。”
共同的愛好讓男子打開了話匣子:“我很喜歡她,總覺得他的詩歌里有着跋山涉水的愛情,有漸行漸遠的故事,有生命力單純的渴望。更重要的是,他的詩歌里有很多很多的溫暖。”說這話時,男子的臉上浮現起生動的歡喜,眸中好似有光在閃爍。
安若唇角微勾,是個可愛的男孩子。
隨後,安若去收銀台結賬,那男子搶着結賬卻被安若婉拒了,無親無故不好白白受人恩惠。
出了店門,屋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安若的眉頭不期然的蹙了。
“雨很大,你先用着吧!”男人遞給了安若一把傘,說話時,眼角有着微笑的紋絡。
七彩的雨傘,看起來會讓人心情明媚。
安若微笑,“不用,謝謝。”或許過一會雨就停了,起碼她是這麼想的。
“這傘是借你的,等天晴了,你隨時可以還給我。”男子把傘直接塞給阿笙,話音堙沒在雨水裏,微不可聞。
阿笙看了看懷裏的雨傘,回頭又看了看身後的書店,剛在嗑瓜子的女子正在一臉好奇的看着她。
“那我該怎麼還給你?”安若看了看懷中的傘,又看了看身旁的男子,略帶疑問。
“等天晴了,我在這等你。”男子披衣衝進雨里,歡喜着沖她擺手,雙手擴成話筒狀;“記住,我叫**。”
安若頷首,雨幕中男子青瘦的背影越跑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安若盯着他的背影良久,它同席慕蓉筆下的詩歌一般,同樣充滿着溫暖。
雨幕中,水流沿着彩色雨傘肆意流淌,阿笙背影漸行漸遠。
席慕蓉說:“年輕的時候,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請一定要溫柔地對待他。不管你們相愛的時間有久,若能始終溫柔地相待,那麼,所有的時刻都將是無瑕的美麗。若不得不分離,也要好好說再見,要心存感謝,感謝他給了你一份記憶。長大以後,你才會知道在驀然回首的剎那,沒有怨恨的青春才會無遺憾。”
和顧初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不曾忘卻過,彷彿開在枝椏上的絲綢花,經年不謝。但是卻不想再經歷一次,溫暖早已不屬於她。
接街道拐角的屋檐下,男子打了電話,“你猜,我看見誰了?你絕對想不到我居然看見安若了。”
“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他這時候為什麼會在家。”
“胡說什麼?她就只是校友。”男子語氣有些惱,眼眸最深處有着被拆穿后的羞惱。
她可是安若,一中的學霸,一直以來的三好學生。她的人生順風順水,一路平坦的讀了她夢寐以求的大學,這是他羨慕不來的。
曾經他也曾在她的書桌里遞過情書,希望可以和她做好朋友。可是那之後卻沒了會因,也許她根本沒看,也許她看了卻假裝不知道。總之她和他是雲泥之別,他不敢奢望什麼。
那是他年少歲月里的一個夢,雖然不可及,但每每想到安若這個人,還是覺得很美好,心裏存着溫暖。
還未曾告訴她,見到她,他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