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見了,蒼老師!
王森嘆了一口氣,站起來向門外走去,街上的人很多,但大多衣衫襤褸,更多的是乞丐,尤以青少年居多。
眾人一見王森走來,都厭惡的吐了口吐沫,王森只好尷尬的笑了一聲,暗罵一句這該死的“王森”,不知道有沒有給自己留下什麼花柳病。
但是當他想起這幅身體便是十世前的自己時,便再無抱怨之言了。抱怨什麼,無論是那個王森,不都是你自己的魂魄嗎?
“我有那麼淫*盪么?”王森從攤子上拿起一面銅鏡,照着這張瘦削的臉,苦笑着問道。
那賣銅鏡的商家卻是駭了顏色,雙手抱拳苦苦哀求,“二少爺,小老兒做的都是小本生意還請您高抬貴手放過小的……”
“老丈,為何如此?”王森愣住了,發現這攤主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銅鏡,這才認真打量這面銅鏡,的確很漂亮,磨得鋥亮的鏡面,刻以雲紋的花邊,上面還鑲嵌兩塊透明的水晶,沒錯,貨真價實的水晶。
看着城門上大大的“海州”兩個字,王森放下鏡子,向城門口走去。
海州,便是後世的連雲港,亞歐鐵路橋的東方終點,黃海上的交通樞紐,國際航空港,全國重要商品糧生產基地,全國最大的水晶生產地。
但是王森看到的不是這些,而是黃河,史載:明朝中期以後,黃河奪淮入海,堵塞淮河河道,導致淮河流域的豫東、皖北、蘇北和魯西南地區成了黃河洪水經常泛濫的地區。更為嚴重的時,自萬曆二十三年始,黃河連續決口十八次,幾乎年年決口,將蘇北地區變成了一片汪洋澤國,水旱災害頻發,百姓苦不堪言。
城外不遠便是一片水鄉澤國,再向遠眺,隱隱可見茫茫黃海,水天一色。
王森嘆了口氣,拖着步子向家的方向走去。
明朝的官吏大多住在縣衙,但是王鎮家中人口眾多,便在縣衙附近買了一所房子,院落也不小,分為東西廂房和南北正房,下人們則住在前院。
王森住在西廂房。一路走來,眾家丁對王森的態度談不上好,只是行了禮便匆匆走開,生怕和王森多說一句話。
“二少爺。”胖丫鬟站在門口,看到王森,急忙喊了一聲,跑到他身邊神秘兮兮的一笑,“老爺在屋裏等你回來呢!”
王森看看胖得連眼睛都眯成一條縫的丫鬟,這丫鬟本名叫小翠,雖說每天粗茶淡飯,卻胖得全身都是肉,用現代的話說就是喝涼水都長膘,王森和她倒是談得來。
“我知道了。”王森點點頭,心中驟然緊張起來,這“王森”在父親王鎮的眼中並沒有什麼好印象,萬一……
“隨機應變!”王森吸了一口氣,推開房門進了去。
屋子正中的八仙桌旁坐着一名身穿正八品朝服的中年男子,頭戴黑色烏紗帽,端起茶杯,正輕輕的吹着茶葉沫。
“爹爹。”王森覺得有些拗口,但還是喊出來了,垂首站在一旁,等候訓斥。
“你的病好了?”王鎮沒抬頭,問道。
“好了。”王森應了一聲,他覺得自己的嗓音有些發抖,手也不由自主的抖起來。
“詩文讀得怎樣了?”王鎮站起身,來到王森面前,看着瘦削的王森,神色威嚴,“你是我王家子孫,不可在外仗勢欺人,如果再被我知道,仔細了你的腿!”
“孩兒知曉了。”王森抬頭看看王鎮,發現這王鎮已過知天命之年,頭髮鬍子白了一半,卧蠶眉下一雙虎眼,閃爍光芒,配合這一身大紅官服,顯得格外有氣勢。
“你哥哥前年便考上了舉子,而你……”王鎮嘆了口氣,“後年便又是大比之年,你好自為之!不成材的東西!”王鎮的臉有些紅,顯是動了怒氣,一甩衣袖,推開門走了出去,留下王森一個人站在那裏,腦子飛快運轉,分析着王鎮剛才所說的每一句話。
王森不停的回憶剛才王鎮所說的每一句話,一個個計劃在腦中不斷成型,他乾脆坐下來,將所見所聞結合自己所學的知識,一點點的串聯成一條線,一個面,最後組成完整的體系,擺到了紙面上。
王森對毛筆的掌控力很差,寫出來的字也是歪歪扭扭,但這都不是關鍵,最大的關鍵在於王森知道了自己的發展方向。
馬上就要到來的明朝末年,最缺少的是什麼?
糧食。
萬曆十五年之後,地球進入小冰河期,導致中國北方水旱頻發,朝廷一向仰仗的江南地區卻因為資本主義發展,形成了大量的經濟作物區域,直接影響了糧食產量,由此導致糧價飛漲,糧食成為全國最急缺最重要的戰略物資,也因此控制了整個王朝的命運。
明太祖朱元璋出身隴畝,對農業頗為重視,積極鼓勵開荒種地,並下令在開荒地耕種三年以上便為耕種者所有,這條墾荒命令到現在依舊有效。
王森找出一張白紙,在上面小心翼翼的畫起地圖來,既然自己回到了十世之前,就要好好地活着,雖然敵寇還很遙遠,但未雨綢繆,不得不早作準備。
王森在紙上畫的卻是一台電腦,永別了我的網游,我的清純小蘿莉,還有自己最喜歡的日本愛情動作片,撒由那拉!親愛的蒼井空,武藤蘭,沖田杏梨,永別了!我會永遠記得你們的!
……
清晨的空氣還帶着絲絲涼氣,王森深呼吸一口,感到肺部傳來一陣刺痛,他看看瘦弱的胳膊,該死的“王森”,你把一副好好的骨架糟蹋成什麼樣子了?
王森下定決心,從此以後他每天早上都要早早的跑步,鍛煉身體。有一副好身體才有活下去的資本。
前面走過一個人,正是那粗莽大漢牛三,看着在院子中一圈圈跑步的王森,牛三重重的哼了一聲,提起斧子走了出去。
跑出一身熱汗,王森這才停下來,用衣襟擦擦汗,看着清晨的陽光穿過樹葉,在地面留下一個個斑駁的光點,王森看了看天,推門走了出去。
城中靜悄悄的,只有幾個早期的農夫挑着擔子拿着斧子,或是下田或去砍柴,黃色的土質城牆上斑駁陸離,城牆的一角貼着一張告示,用繁體寫就。王森走上前去,一個字一個字的辨認。
上面寫的卻是如何安撫流民,避免大量流民久居城內,造成禍端的招賢榜文。王森看了幾遍,將招賢榜撕下來掖在懷裏,出了城門,向城外走來。
城外是一條官道,但是年久失修,早已變得坑坑窪窪,過了官道是一座大堤,大堤的前面便是大片大片的沼澤地,沼澤里的水如黃湯一般,平滑如鏡。不時有幾隻燕子從水面掠過,盪起一圈漣漪。
王森穿過官道,走上大堤,看着下面微波蕩漾的黃河水,脫下鞋襪,捲起褲腿,下了水。
水中黏糊糊的全是淤泥,王森伸手撈了一把,嘆了口氣,這開墾荒地說來容易,可一旦做來便難上加難了。
自從大禹治水以來,黃河便和華夏民族的命運連在一起,滾滾黃河水不知帶走了多少人的性命,給人們造成多少苦難。
王森以前只在書本上看過有關黃河的危害,現在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在渾濁的河水裏洗洗手,走上岸邊,坐在大堤上苦思良策。
“糧食,黃河!”王森都有些魔怔了。
遠處走來一群衣衫襤褸的饑民,個個虯衣百結,面有菜色,王森迎上前去,“鄉親們,你們從何處來?”
饑民抬起頭,看着眼前這個瘦高個的青年人,臉上露出愁苦之色,“這位小哥請了,我們本是贛榆縣人,家中發了水,沒奈何只好冒死出來乞討,小哥可憐可憐我們!”說著伸出一個破瓷碗,滿臉期待。
“好!”王森從伸手摸向腰間褡褳,摳出十多個銅板,分給這群饑民,饑民們感恩戴德,卻在這河堤之上坐了下來,拿出一點乾糧,眾人分了,對着這黃河灘涂,長吁短嘆。
“小哥是好人,將來定有好報。阿彌陀佛!”一個滿臉皺紋,手如松樹皮般的老太太拉住王森的手,千恩萬謝,從貼身衣袋中拿出一枚草編的平安符,執拗的套在王森的脖子上,“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保佑小哥逢凶化吉……”
王森看着老人那虔誠的祈禱,心中大動,這樣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只因為自己給了她一文錢,便給予自己最真誠的祝福,如果自己不想點辦法去幫助他們,自己的良心過得去嗎?
王森看了看這些流民,心中驀然升起一個念頭,這麼多的流民,如果組織起來,開墾荒地……
王森想到此處,狠狠咬了咬牙,一跺腳,“大娘,你們等着,我現在就去向知縣大人申請援助去!”
……
王森大步來到縣衙門口,挺直身子就要往裏闖,從兩側閃過兩名皂衣衙役,將他攔住,“幹什麼的,擅闖官府,你有幾個腦袋!”
(求收藏,求票票,用票票砸死我!)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