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城
“殺人？……看你們想哪去了，殺人很好玩嗎？這些東西是我拿水晶抵押的，這幾天先應付一下吧，賺了錢就去贖回來！”
石頭說得輕鬆，可阿建他們卻知道做出這樣的決定，對石頭來說是何等的艱難。水晶石可是石頭的命根，比他自己的命還要寶貝，因為這是他父母留給他的唯一念想了，也是他以後尋找父母的唯一憑證。
去年，他生了場很嚴重的病，幾乎就奄奄一息了，藥店的藥師看中了他那塊水晶石，竟然要用一品靈藥來換他的水晶石，他卻楞是捨不得換，結果差一點就沒命了。
“石頭哥，我們不餓，你就把這些東西退回去吧！我們喝點水，一會兒就睡著了，睡著了就不餓了。”
阿建、阿宏和婧子不約而同地說道，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在那袋粗糧上掃了一下。強子和小蘭沒有說話，喉管卻在不斷地聳動，彷彿在吞咽着什麼。
“東西拿了怎麼能退回去？再說，沒有鋼刀，明天怎能出城？你們不要多說了，那水晶石以後我會換回來的。”
石頭的話一如既往的堅定有力，彷彿是一枚定海的神針，讓大伙兒激動的情緒一下子安定下來。他是大伙兒的頭，也是六個兄弟姐妹的主心骨，有他在天就不會塌下來。
其實，他們沒有親緣關係，只是被命運強拉在一起的一群陌生人，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究竟從哪來。
三年前，兩個人販子將十幾個孩子拐到這裏，原先說是要賣給老巫師當徒弟的，後來才知道根本就不是當徒弟，而是賣給黑巫師奪舍用的。
奪舍是一個神秘的字眼，在神啟時代曾經是一個禁忌，當初的天神就是靠奪取凡人的軀體，才得以降臨塵世。到了後天神時代，邪惡的黑巫師也經常通過這種方法，來更換年老體衰的身體，以延續自己的精神。
聽到這個可怕的消息，當時他們就怕得要死，拚命想逃跑。可人販子看管得嚴，每次被逮回來都要揍個半死，有一個生病的孩子甚至是被活活打死的。
他們也沒法找人幫忙，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洞穴，他們根本無法接觸到外人。其實，就算能接觸外人又能怎樣？他們沒有黑石城的戶籍，根本不受神殿的保護。他們被人販子餵了藥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父母是誰，也就無法請人給父母報信。
在整整一年的時間裏，他們渾渾噩噩，整天提心弔膽的，度日如年，害怕有一天黑巫師會挑中自己。
在這又驚又怕的日子裏，有三個孩子病死，一個孩子撞牆自殺，還有八個孩子被黑巫師挑走，最後只剩下了他們六人。
他們之所以能暫時倖免，強子和小蘭是因為長期的體弱多病，另外四人則是因為他們表現出足夠的桀驁不馴，而且意志堅定、求生欲強，這樣的靈魂難以馴服，會給黑巫師的奪舍帶來風險。
患難之交的友誼比黑石城的城牆更牢固，非親非故的他們如今卻是比親人還要親的兄妹六人。尤其是年齡最大的石頭，他總是像兄長一樣地護着大家，還常常鼓勵大家要耐心等待，逃跑的機會總會有的。
這樣的日子熬了一年，沒想到命運還真給了他們一次逃生的機會。
那一天，兩個人販子從外面回來，可不知什麼原因發生了激烈的爭辯。後來，居然還動起了手。兩人都煉有鬥氣，實力差不多，打了幾個時辰后竟斗個筋疲力盡，都倒在地上一下子起不來了。
石頭見狀便帶領大家沖了出來，怕人販子秋後算賬，石頭和阿建拿刀直接殺了那兩人。這是他們的第一次殺人，當時什麼都豁出去了，可殺完后卻都懵了，個個翻腸倒肚，吐得連苦膽都出來了。
後來，他們從人販子那取回了自己的東西，又拿了他們的錢財，就逃出了地下城。他們不敢住在大街上，便找到了一處廢棄的倉庫暫時藏身，還偷偷地將錢財換了些吃的，就這樣又熬過了一年。
再後來，錢都花完了，他們又飢又餓，只好沿街乞討，被好心的張姨碰上，便時常接濟他們。
張姨還讓他們別再乞討，黑石城不留乞丐，一旦被城衛軍發現就他們會將被驅逐出城的。而且更要緊的是，乞丐是不會有戶籍的，也就無法進入神殿學習，不能學到初級冥想和基礎武術，這樣他們以後就不能成為獵人和傭兵，更不可能成為高貴的法師和靈藥師了。
他們最終聽從了張姨的建議，在集市中弄了個貨殖郎的工作。只要工作滿兩年，交足兩年的人頭稅，就能申請到戶籍，然後學習修鍊的本領了。
可是，熬過這兩年的時間談何容易？
為了度過這星球上最難熬的夏天，他們在可以活動的季節是廢寢忘食的工作，連氣溫低至零下三十幾度的嚴冬也不休息，這才積攢了一些過夏的食物。
他們節約着每一粒糧食，這才勉強度過這個夏伏，等到他們搬出地下城時，實際上就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阿建這才想起要冒險出城，石頭哥也才會抵押了視作性命的水晶石。
看來，事情也只能是這樣了，大家最終還是無奈地接受了。
“出城？那我也要去，我能采野菜，還會掏鳥窩！”
“我也要去！我也能采野菜，我還認得一些靈藥呢？”
……
一聽說石頭和阿建明天要出城，幾個孩子紛紛要求跟着去，屋子裏頓時亂作一團。
“胡鬧！你們以為是出去遊玩、過家家啊？還掏鳥窩，這魔鳥的窩是你們幾個能掏的嗎？”
隨着石頭哥的一聲喝斥，屋子裏又靜得連落針的聲音都聽得見了，長兄當父，也唯有石頭哥才能壓得住這幫弟妹。
其實，城外魔獸的兇殘誰不知道，黑石城哪年沒有數百人命喪魔獸爪下？張姨的丈夫前段時間就是出去遭遇魔獸而受傷的，而據說他的鬥氣還煉到了中級呢！
他們只是不願意讓石頭哥和阿建哥獨自面對危險罷了，這些年他們可都是有難同擋，有福共享的呀！
事已至此，他們只好聽說石頭哥的安排，明天就在家好好地獃著，等石頭和阿建回來。而現在，他們至少還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幫石頭他們準備用得到的東西。
阿宏和強子自告奮勇，連夜跑到集市倉庫去找破麻袋和舊鐵絲、鐵釘之類。破麻袋上的麻線拆下，可以製作弓弦，也可以編個袋子裝裝野菜什麼的。舊鐵絲、鐵釘之類比較難找，卻是佈置陷井機關的好材料。
婧子和小蘭也沒閑着，她們用石頭帶來的粗糧做了些便攜的點心，又找了兩節舊竹筒，加上木塞，鑽上孔，再繫上一根麻繩，就是兩個能掛在腰間的水壺了。
石頭和阿建則帶刀去了城西的一片小竹林，那裏的黃竹韌性極好，剛好可以製作弓和箭。雖說他們的力氣不大，但俗話說活貓能碰上個死耗子，誰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剛好射中一隻笨鳥呢？
工作着是忙碌的，也是充實的，為美好的生活而工作更是幸福的。
這一夜，他們每個人都忙到了下半夜，但每一個都是精神高漲，睡意全無。
鋼刀磨好了，弓和箭都足夠了，鐵夾子也做出來了，點心、水壺、火石什麼的，也都被細心的姐妹倆一一裝進了新編的麻線袋。
晚上，終於可以安睡了。做個好夢吧，夢見哥哥們平安回來，帶着滿袋子的野菜，還有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