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北邙驚變（八）
“第一，你入城之後，不得放縱部下驚擾百姓。第二，你不得擅闖聖殿，冒犯塔塔木部落的先祖聖靈。第三，不得無故侵犯皇族。此三條你若能遵守，我便無話可說。”阿史那開出了條件。
查金一聽，前兩條本就沒有什麼，他入城之後也打算儘快穩定住大庭的局勢，為登大汗之位做準備。至於第三條，那是阿史那擔心自己的性命難保，讓他做出保證。阿史那的如意算盤倒打得清楚，等大汗之位穩固之後，大可以再來個秋後算賬。查金細思之下，阿史那的條件不算苛刻，假如真刀真槍的拼殺，也會給他的部落帶來傷亡。“好，我答應你就是。”查金回答得很爽快。
當著這麼多部眾之面，查金的臉皮再厚，想來也不敢暫時反悔。阿史那心中冷笑，查金正一步步走入圈套之中。“開城門，迎接查金首領入城。”阿史那大呼道。
查金也是沙場宿將，他對阿史那這麼爽快地大開城門還是有幾分警惕之心，便先派先鋒部隊入城，很快傳來消息，城中守軍大多馬放南山，並沒有集結在一起，查金這才放心大膽地率領聯軍進入了大庭。
景色依舊，具有北邙國特色的石屋使大庭有一些漢人城鎮的意味，集市照常開放，並沒有隨着大軍的入城而變得異樣。石屋之外，便是那片肥沃的草地，牛羊成群，體現着大庭的繁榮。查金故地重遊，自有一番感慨，但他並沒有被眼前的盛景所迷惑，要控制大庭，掌管北邙國，必須先進入大庭的皇宮，那裏才是北邙國權力的樞紐所在。
查金以為祗回已死，仍假惺惺地以探望大汗為由，迫不及待地率領親兵衛隊以及其它部落首領直趨皇宮。
皇宮座落在大庭的中間地帶，也是一座石頭城。岩石壘砌的宮廷別具一格，裏面的房子皆由石塊精雕而成。正殿是個形似營帳的建築，只是更為寬敞，氣象恢宏。地上全是鋪的各色毛毯，宮門是由鑌鐵鑄成，這是極少數沒用到石料的東西。殿中的四個角落分別鑲嵌着幾顆碩大的明珠，石屋的透光性能不佳，這些明珠使得殿內通亮無比。正上方有七層石階，擺着一張石磨的御案，鋪着幾張獸皮。御案后是大汗的寶座，也用獸皮完全包裹住。寶座后懸挂着一幕漢人處購置的紗幔。大汗每次升殿，由紗幔後走出來，既保有幾分神秘又不失莊嚴。
寶座上當然沒有人，陪同查金和眾首領一起進來的只有阿史那和蘇爾達慶。查金貪婪地望着那個能夠在北邙國呼風喚雨的寶座，彷彿再過片刻，坐在上面的便是他了。查金好半天才收回目光，故意道：“怎麼未見大汗？莫非還在寢殿中養傷？我只好去覲見大汗了。”說著假意舉步。
阿史那和蘇爾達慶彼此望了一眼，面露憂愁之色，查金看在眼裏，越發肯定祗回已死，神態更加倨傲起來。“大汗可是不願見我，還是被什麼人所害了？”
阿史那輕咳一聲：“查金首領別著急，也許大汗馬上就出來了。”
查金臉上浮着冷笑，這時只聽鐘鼓齊鳴，寶座后的紗幔被幾個宮女卷了起來。查金倒吃了一驚，緊接着八名宮女魚貫走出，後面是穿着朝服的正妃哈拉莎。
哈拉莎已過中年，容貌並不如何出色，但帶有正宗北邙女子的那種健壯的體形，以及出身貴族的端莊之氣。北邙國沒有立過皇后，掌管後宮的便是正妃，一般是大汗的結髮妻子。
阿史那和蘇爾達慶率先跪迎，其它的部落首領還是承認哈拉莎的地位，也跟着跪下，只有查金傲然挺立。蘇爾達慶扭頭叱喝道：“查金，見到娘娘，你還不跪下！”
查金冷哼道：“敢問哈拉莎正妃，大汗現在何處？”
哈拉莎遲疑了一會兒，“大汗仍在養傷之中。”
“養傷？”查金冷笑道，“我聽聞大汗被刺客暗襲后，一直被你藏在自己的寢宮中，不準任何人前去探望。昨日有宮女聞到你的宮中傳出腐肉味，分明是你假借養傷之名，加害了大汗，意圖奪權。哈拉莎，你真是一個蛇蠍女人，大汗對你可不薄，只怕那個刺客也是你派遣的吧？”查金先發制人，又轉身對底下的其他首領道：“各位，都看到了吧，大汗遲遲未見身影，這女人卻在借故推託。”
那些首領皆不明真相，紛紛望向了米尼那察。米尼那察緩緩站了起來，“娘娘，如果大汗還不露面，恐怕難以消除眾位首領的疑惑。”
哈拉莎見眾位首領也跟着站起，群情開始激憤，不由退後了一步，“你胡說什麼，宮中有腐肉味，是大汗的一條獵狗傷感大汗多日卧床不起，絕食而死。這條獵狗是大汗的心愛之物，未得大汗許可，還沒來得及掩埋。”
“你不覺得這個理由荒唐可笑嗎？”查金逼近一步，他在部眾面前答應過阿史那，不能向皇族下手，他便打算先向皇親下手。吉坦部落和塔塔木部落是聯姻同盟，擊潰了吉坦部落，就好比斬斷了塔塔木部落一條最有力的臂膀。“當年大汗就是聽了你這狠毒女人的蠱惑，才脫離了察察爾部落，使我的父汗痛心而死。現在你又謀害了大汗，想讓吉坦部落做大庭之主。”
蘇爾達慶衝上來，一把抓住查金的皮襖，目齜欲裂，“查金，你這個混蛋，我們吉坦部落一向對大汗忠心耿耿，我看是你包藏禍心。”
“我是替大汗查找兇手。”查金狠狠地推開蘇爾達慶，“至於下一任大汗的人選，應該重新由各個部落推選。”
“查金，你終於說出了心裏話，這就是你率兵前來大庭的真正目的吧？”一個聲音從紗幔後傳出來。
查金心裏一震，這個聲音聽來異常熟悉。幾個宮女上前恭敬地捲起紗幔，只見一個身穿鑲着金線皮襖的老者緩緩走了出來。老者儘管滿臉病態，卻相貌威猛，尤其是他的目光凜然中透着寒氣。皮襖上綉着一隻展翅高飛的雄鷹，這是皇權的代表，他便是威震神州的北邙國大汗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