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北邙驚變（四）
阿史那馬上又恢復了常態，看這女子與霍玉都的親密程度，說不定是霍玉都的情侶之類。阿史那有些風流稟性，卻精通漢學，很懂禮數，隨口問道：“這位姑娘是……”
“她叫梅若雪，是我的師妹。”霍玉都又一指阿史那，向梅若雪介紹道：“這位便是北邙國太子阿史那殿下。”
梅若雪微一抬頭，見阿史那身形高大，雖比霍玉都少了幾分儒雅之氣，但相貌英武，在那些長相粗魯的北邙國男子中也算秀氣人物。梅若雪一點也不拘謹，嬌笑道：“我是該稱呼你師兄呢，還是殿下好呢？”
阿史那聞言朗笑道：“師妹可別像姬兄一樣見外。”這時，城牆上一個將軍模樣的漢子探首疾呼道：“殿下快上來，查金好像要進攻了。”阿史那笑容一斂，轉身飛奔上了城牆，霍玉都和梅若雪對視一眼，也跟着上了城牆。
大庭的守軍只有六萬人馬，阿史那悉數將他們派往城外佈防，呈扇形拱衛着城池。查金的聯軍有十五萬之多，用品字形列陣，這是明顯的攻擊陣型。雙方相隔約五里，留下了一個廣闊的拼殺地帶。
北邙國騎兵之所以能縱橫神州，在於速度極快，往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一掃而過。這些騎兵皆是輕裝騎兵，身上沒有鎧甲，只有皮質護具，大多使用的是利於馬戰的長形彎刀和長矛。胡兒十歲能騎馬，北邙國各個部落從小就灌輸了騎兵的理念，他們騎術精湛，在馬上的各種動作如履平地，而且他們的射術也很精妙。在平原地帶，其它三國都沒有力量與北邙國騎兵正面交鋒，只能依靠高大堅固的城牆來阻擋他們。
北邙騎兵單兵作戰能力極強，且英勇無畏，陣型也是千變萬化。既可十人一組相互配合，也能組成數萬的集團衝鋒。站在城牆上瞭望，只見整個草原上黑壓壓的一片，氣勢極為壯觀。
因為馬蹄聲聲浪滔天，號角金鼓之類已失去了作用，北邙騎兵便改用戰旗的各種顏色來下達指令。隨着戰旗的顏色變化，及時調整陣型。或攻擊，或防禦，或左側，或右翼。查金的陣中豎起了一個高大數丈的旗柱，底下的傳令兵將各色戰旗綁在柱子上，當指令下達后，並升起相應顏色的戰旗，來傳達作戰意圖。這種方式簡潔明快，一目了然。阿史那這邊有一座城牆，傳令兵可直接揮舞各色戰旗。
霍功成和梅若雪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壯觀的場面，二十萬人和十幾萬匹馬相互對峙，遠遠望去，那些人馬彷彿如螞蟻一般。站在阿史那身邊的那名將軍一指遠處查金陣中的旗柱，“殿下，查金只怕要發動攻勢了。”這名將軍叫花布多，是塔塔木部落的一員戰將，也是阿史那的親信將領。
果然，旗柱上升起了三面綠色的戰旗，這是發動攻擊的信號。品字陣中立即分出了近萬人，依然用品字戰陣從左側右翼中路包抄上來。漫天塵土，揚起一團煙霧。
“升黃旗。”阿史那向花布多命令道。
城牆上的傳令兵立即揮舞起了手中的黃旗，黃旗代表防禦。扇形陣後轉出一列弓箭手，密集的弓箭向空中射去。北邙騎兵對付弓箭很有一套，他們從馬囊上取下一面能遮蓋頭部的小皮盾，而馬頭上戴着皮質護具，只能對騎兵造成零星的傷害，陣型絲毫未亂。查金的騎兵已沖至城牆外不足三里的距離，花布多趕緊上前道：“殿下，敵眾我寡，再不主動出擊，只怕軍心會生怯意。”
阿史那點了點頭，鎮定地道：“升兩面綠旗，左前翼右前翼聯合出擊。”
城牆下的騎兵陣中左右兩面一陣喊殺聲響起，衝出約五千騎兵。霎時便短兵相接，彎刀飛騰，長矛橫掃，戰馬的嘶鳴聲和兵戈的相擊聲交織成一片。這是一場勇者的戰鬥，容不得絲毫取巧。一陣相互交接之後，很多士兵栽下馬來，那些無主的戰馬仍舊四處飛馳。
激烈殘酷，造成了極強的視覺衝擊，霍玉都和梅若雪皆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戰爭場面，表情各異。霍玉都神情專註，似乎在思索着什麼，而梅若雪美目大睜，嬌面上洋溢着嗜血的興奮。
阿史那的神情漸漸沉重，他知道這只是查金一次試探性的進攻，想瞧一瞧大庭的抵抗力有多強。塔塔木部落和吉坦部落的精英皆在東邊的北方四鎮，留在大庭的多是老弱之兵，人數上又處於絕對劣勢，即使浴血奮戰，也只能拖延破城的時間。況且北邙國的內戰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那些血脈相承的同胞為了某些人的私慾，自相殘殺，多少無辜的鮮血將灑滿草原。
戰場上的形勢越發對大庭守軍不利，幾番衝鋒下來，陣型已開始鬆散。花布多急忙道：“殿下，快繼續發令第二隊出擊，第一隊已經抵擋不住了。”
“不行，我們再派第二隊出擊，查金一定也會增援，到時就會形成大混戰，局面難以控制。”阿史那搖着頭，可是他難道就眼睜睜地看着第一隊全軍覆沒？
這時只見花蘇達急匆匆地奔上城牆，附在阿史那耳邊低語了一陣，阿史那聽得眼睛發光，神情輕鬆了不少。他馬上向傳令兵喊道：“速升紅旗，立即撤兵回陣。”
紅旗刺目，對於北邙國士兵，紅旗是一種恥辱的象徵，非到萬不得已，沒有人願意升起那面紅旗。阿史那態度堅決，第一隊的殘兵敗將看到城牆上的那面紅旗，只得垂頭喪氣地撤退。幸好查金不知虛實，或者還沒有下定決心，未下令趁勢追擊。
戰場上無主的戰馬在低鳴，墜落下馬負傷的士兵在草地上蠕動，戰勝的聯軍士兵揮舞着彎刀和長矛發出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譏笑。這一切看在阿史那眼中，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時的失敗又算得了什麼。他轉過頭對霍玉都道：“姬兄，霍師妹，我回府有些重要事情要處理，暫時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