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凄寒生憐意
於太一皺眉頭,“就這些?”
“大人見諒,大人還是第一個知道鄙會存在的人。在深仇大恨沒有雪恥之前,鄙會可不想揚名於外。”
於太問道:“什麼深仇大恨?”
“這就是鄙會和大人談判的目的。鄙會對朝廷大勢自然十分留意,皇上必須遴選一位太子,然而對太子之位有競爭力的只有二皇子蕭震和三皇子蕭逸,所以大人要對付的人是支持蕭逸的慕容英,恰好與鄙會有血海深仇的也是慕容英。這點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於太來之前就已猜到幾分,否則以他的謹慎,怎會輕易接受這次密會。“老夫要問明一事,慕容英在喚龍山遭襲是否為貴會的傑作?”
“鄙會貢獻了一些力量,可惜功敗垂成。”
於太衡量度勢,紅燈會能從慕容府三大家將手中劫去卜祥,又安排了規模那麼大的一次突襲,這股力量的確不可小覷。“我們如何個合作法?”
“很簡單,情報互享,統一行動。鄙會幫助二皇子取得太子之位,而大人協助我們剷平慕容府。”
於太一陣大笑:“你們憑什麼與老夫合作?”
“大人應該知道,慕容英是神州四傑之一,南幽國第一高手,身邊能人異士多如牛毛。不是鄙會小覷大人,以大人的實力,頂多和慕容英拼個兩敗俱傷。鄙會當然不敢與大人相提並論,但牽制住慕容英不成問題。大人請想想,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多那麼一堆柴總是好的。”
於太老謀深算,他在言語上咄咄逼人,實際上是為了爭取合作的主動。如今目的達到,語氣一變,“好,老夫會慎重考慮這個建議。”
“看來大人還是信不過鄙會,不要緊,鄙會越俎代庖,倒是為大人籌劃了一個計策。”
於太淡淡地道:“願聞其詳。”
“現在是爭奪太子之位的關鍵時刻,如果這時把慕容英調離出京城,那三皇子失去了依仗,一個雛毛小兒哪裏還會是大人的對手。”
於太聽的一驚,以他的手眼通天,尚不能左右慕容英的去留,難道紅燈會真有這麼大的力量?“這點談何容易?”
“北疆的天和關如果遭到重兵圍困,只怕皇上定然會讓慕容英親自前去鎮守。鄙會恰好與北邙國太子阿史那殿下頗有交情,可以請他領重兵圍困天和關。這樣一來,邊關告急,慕容英就算再不情願,也得奉旨出征。這一來一去,至少需旬月之久,在這段時間,少了慕容英的阻擾,二皇子取得太子之位還不是手到擒來。”
“果然如此,二皇子登上太子之位,老夫與太子一定助力貴會剷平慕容府。”於太斬金截鐵地道。
“一言為定。鄙會隨時與大人保持聯絡,就以紅燈為記。”
“老夫告辭。”於太一揮手,正準備回身。飄渺的聲音響起:“請大人留步。大人左前方的一處草叢中,不知是不是貴屬迷了路,誤觸機關昏迷了過去。大人倒不用擔心,只需回府後讓貴屬在冷水中浸泡半個時辰自然醒轉。”
於太一凜,這紅燈會果不簡單。他早安排靳無腸悄然潛入,以期探知紅燈會的巢穴所在,卻不料人家棋高一籌,發現了靳無腸。於太一使眼色,宗郎走入左前方的草叢,不一會兒果然抱出了一個滿頭白髮的白衣人,他將白衣人放上馬背,一行人揚鞭遠去。
片刻之後,一盞紅燈再度升起,一條黑影藉著紅燈閃身出來。臉上矇著黑巾,他往四周張望了一番,朝着紅燈的方向遁去。
黑影剛剛消失,同一個地方又出現了一個披着紫色大氅的身影,冷笑了幾聲。從腰帶處解下一個布囊,打開緊口,頓時飛出幾隻奇怪的飛蟻。紫衣人喃喃念道:“去吧,我的寶貝們,尋着香味找到他的藏身之處。”
御書房內,蕭天正在翻閱三位皇子所作的功課,這次是他親自擬的題,主要是一些關於治理國家的策論。作為皇帝,文才武略缺一不可,太子是未來的儲君,他必須慎重,通過各方面來考察。
蕭偉的論點十分平庸,國家首以人治,次以法治,門閥等級制度必須嚴格遵守,通篇看下來,像是前朝的照本宣科,沒有一點獨到見解。蕭天皺起了眉頭,對於蕭偉,他從小就缺少關愛,最重要的原因是蕭偉母親出身的緣故,一個卑賤的丫環,還是自己酒醉后錯誤的產物。再加上蕭偉懦弱無能的個性,他甚至在心裏懷疑過蕭偉是不是個龍種?
蕭震則不同,筆力蒼勁豪邁,講究以武治國,強軍成為他治理國家的首選。縱橫捭闔,氣勢如虹。某些觀點與蕭天不謀而合,其精妙處令他暗自喝彩。但守業畢竟不同於創業,以暴治國,國家能夠長治久安嗎?
蕭逸文采斐然,洋洋洒洒近千言,一氣呵成。國以民為先,民安則國安,無論處事與治國皆以和平為貴。蕭逸的理想很完美,一個沒有殺戮與爭鬥的神州,是他追求的目標。蕭天暗笑一聲,蕭逸的策論太理想化了,與人性是完全相違背的。說實話,這個幼子蕭天十分鐘愛,就像對他的母親慕容佳一樣,可是隱隱覺得,有一層說不明道不清的隔閡橫亘在父子之間。
閱完之後,蕭天對蕭震和蕭逸勉勵了幾句,並各自獎賞了一塊精緻的翡翠,唯獨對蕭偉不假辭色,還狠狠批評了一番,說的蕭偉低頭垂首,站立不安。
聽完聖訓,三位皇子相繼走出御書房。蕭震趾高氣昂地斜睨了兩人一眼,在內侍的簇擁下回宮。看着獨自一人前行的蕭偉那落寞的身影,蕭逸有一種難言的心酸。他朝圍上來的內侍們擺擺手,筆直追上蕭偉,笑着道:“皇兄,我送送你如何?”
蕭偉一怔,多少年來,這宮中幾乎沒人瞧得起他,連內侍宮女也不願和他講話,怕得罪貴妃娘娘。蕭逸的這聲招呼,令他有點受寵若驚。“不敢勞皇弟大駕。”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客氣呢!”蕭逸竟一把拉住了蕭偉的手。
路程並不遠,這是蕭逸第一次造訪謹心宮,地處皇宮偏僻一角,宮殿比蕭震的小多了,宮門半開,除了小福子懶洋洋地站在門前等待外,竟再看不到一人。
小福子見到蕭逸陪着蕭偉回來,趕緊向蕭逸跪下道:“參見殿下。”
蕭逸暗自奇怪,哪有內侍不先拜見自家主子的道理,不過畢竟是蕭偉宮中的事,他不好多問。見小福子那種厚此薄彼的態度,不免心生氣惱,故意不加理會,拉着蕭偉一起進了宮門。
小福子的臉訕訕的,沒聽到吩咐又不敢起來,只得直挺挺地跪着。還是蕭逸身後跟來的一名內侍悄悄拉了他一把,“還不快起來,這宮裏只怕沒人,倘若有什麼差遣,你也好應付。”小福子這才爬起來,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宮裏的擺設也十分寒酸,一個堂堂皇子的寢宮乍看下來,竟與那些略有職位的內侍卧房相差無幾。蕭偉領着蕭逸進了書房,只有這個地方略顯寬敞,書桌上卻浮有灰塵,顯見有幾日不曾打掃。
分賓主坐下,蕭偉咳了一聲:“小福子,奉茶。”
小福子應了一聲,不一會兒,托盤上是兩隻半新不舊的茶杯。蕭逸輕啜一口,味苦辛澀,竟是那種好幾年的陳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