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那樣的話,我們會是敵人
攝政王府
晏梓臨拉着穆清媱進門,六皇子從椅子上站起身。
“皇爺爺。”躬身行禮后,又對穆清媱行了一禮,“穆姑娘。”
“六皇子起來吧。”
“多謝穆姑娘。”
穆清媱笑笑,隨着晏梓臨坐在主位上。
“說吧。”晏梓臨面容淡淡,不自覺的透出幾分威嚴。
六皇子眼神坦蕩蕩,也不在意穆清媱在場,爽朗開口,“皇爺爺,孫兒想離開京城。”
穆清媱挑眉,看着三皇子那還不是很成熟的臉。
十五六歲,卻因為是皇子,心智便比普通人家的公子成熟許多。
這也是不得已,若是不成熟,丟掉的是性命。
“繼續說。”晏梓臨沒有任何驚訝,聲音平平。
六皇子不知攝政王怎麼想,心中一咬牙,便把什麼都說了。
“孫兒不想瞞着皇爺爺,三皇兄昨日給孫兒秘密傳信,說想要聯合在一起把皇爺爺除掉。”
晏梓臨抬眸看了六皇子一眼,六皇子抿唇,又繼續,“孫兒是不想與皇爺爺作對。當然,孫兒知道我們鬥不過皇爺爺,孫兒更不想死。”
晏梓臨右手放在椅把上,食指輕點,“榮妃知道你的決定嗎?”
“孫兒今日進宮與母妃說了。”
晏梓臨抬眼,意思是讓六皇子繼續說。
六皇子垂眸,有些遲疑,卻還是道,“母妃說,我們和外祖家離開京城,皇爺爺要保證我們所有人的安全。”
六皇子說完,低頭。
這等於是和攝政王談條件。
雖然不合適,也不應該。
但,這件事牽扯到太多人的性命。
他心裏明白,他是能拿的出手的皇子中年齡最小的,加上沒有什麼突出的才能,坐上那個位置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之前跟着五皇子和老二,老四作對,大部分事情都是五皇子做的,他只是跟在後面做做樣子。
最近京城接連發生那麼多事,他就有些退卻的心思。
但是,如果沒有妥當的全身而退,最後下場只能是死。
當收到三皇子那封密信之後,他心中堅定了想法。
好在母妃也是支持他的。
跟皇爺爺提出這個要求雖然有些冒險,但也是最好的方法。
晏梓臨看六皇子臉上的緊張,垂眸,幽深劃過,“知道三皇子準備如何對付本王嗎?”
“孫兒不知,三皇子只說,有皇爺爺在,大瀚的基業絕對不會落到我們幾個手裏。即便真的有個皇帝的稱號,卻絕對不會真正掌權。”
“你確定想要離開?”
“是!皇爺爺,孫兒能不能帶着母妃和外祖家離京?孫兒以後絕對不會回來爭皇位。只要偏安一隅,以後平靜的過日子。”
“你若真這般想,本王便允了你這請求。不過,本王讓你三日之內離開,做得到嗎?”
六皇子要抽身自然是再好不過。京城已經夠混亂,皇家人也不是非要死光了才罷休。
聞言,六皇子眼底驚喜溢出,“皇爺爺,您同意了是嗎?”
“恩。你先回府收拾東西,三日後一早本王聖旨便會送到六皇子府,屆時本王會派人護送你們到百里之外。”
“是,多謝皇爺爺!”六皇子激動的撩起袍子跪下。
晏梓臨擺手,“回去吧,小心些。”
“是!孫兒告退!”六皇子整張臉上都是笑容,好像一下子輕鬆了許多,也解脫了許多。
穆清媱嘴角彎了彎,看着六皇子離開,“這個六皇子還不錯。”
晏梓臨拉着穆清媱的手,一起出門,“丫頭從哪看出來的?”
“從王爺的態度上啊。”
“就你機靈。”
“嘿嘿。”
“來,本王抱你,回去休息。”
“嗯嗯。”
答應放六皇子離開也是因為晏梓臨對幾個皇子都比較了解。
尤其是最近發現三皇子有變化之後,更是讓人把現在還能蹦躂的幾個皇子給查了個底朝天。
六皇子和他的外祖家都還算沒有野心,加上榮妃現在也願意跟隨六皇子離京。
如今京城形勢複雜,走一個便少防備一個人。
之所以沒讓六皇子打探三皇子究竟準備如何對付晏梓臨。
是因為,六皇子已經選擇離開,那就不需要摻和京城的這些事情了。
何況,有了這個提醒,以晏梓臨的本事,很快就能查到。
*
一夜時間一晃而過。
早上,穆清媱被漫寒和康嬤嬤拉起來打扮。
說是打扮,其實更多的就是梳梳頭,然後說話。
隨着天色越來越亮,不少的客人也蜂擁而至。
“老夫人,今日麻煩您了。”
邱氏今日特地打扮了一下,把白黎交給了白路照顧,自己在前面親自迎客。
“哈哈,咱們之間不說那些客套話,況且,能給王妃戴上發簪,也是老身的榮幸。”
程老夫人帶着程家幾個女眷進門。
“快請進,先去亭子裏坐,外面太冷。”
“好。”
“邱姨,清媱在院子嗎?”程非瑤揚聲問道。
“對,在呢。”
“祖母,娘,我去找清媱。”
程老夫人笑笑,“你這孩子,好,去吧。”
“恩。”
程家人到了沒多久,將軍夫人等人也陸陸續續到來。
穆清媱邀請的人並不多,就是身邊幾個親近的夫人小姐。
董嬌跟着董夫人出京之後又去了南方的外祖家,所以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男子中,也就季光赫和那幾個關係親近的太傅,別的都沒有送帖子。
院子裏隨着熟人的到來,氣氛也越發的熱鬧。
“姑娘,外面有不少府邸的小斯都送了禮物過來。”
管家本來找了邱氏,但邱氏也不知要不要收,便只能來問穆清媱。
穆清媱抿了下唇,“這樣,管家找個眼光比較獨到的人幫着收禮物。價值最多在五十兩,若是超過的,直接退回。”
現在外面還有不少人吵着讓晏梓臨處置太皇太妃。
之前晏梓臨明確的表示過,要在成親之後給太皇太妃定罪。
其實大部分人都能夠理解。
太皇太妃畢竟是晏梓臨的親生母親。
王爺即將成親,不可能在臨進成親的時候給自己的親生母親定罪,或者直接判定自己親生母親的死刑。
不過,現在情況特殊。
理解是一回事,有些人還真不一定就願意等。
所以,外面還是時不時的有一些不滿的聲音。
好在那些人都不活躍,連原本一直上帖子的官員都消停下來了。
至少,他們這個親成的會比較不一般。
管事應聲下去,那邊程非瑤看着,輕嘆,“我剛剛還想提醒你呢,沒想到你自己就想到了。”
“對呀,這個時候不小心是絕對不行的。”
“我就是這個意思。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吃錯藥了,王爺都已經說了會處置,他們還是這般的不依不饒,都不讓人安生。”
穆清媱無所謂一笑,拉住程非瑤的手,“好了,不說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快跟我說說,我等會兒要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你只需要好好的獃著,然後我祖母為你梳頭,給你戴上發簪。”
程非瑤說著話,看向梳妝枱,“我看看你的簪子,是什麼樣的?”
穆清媱聳肩,“暫時沒有,王爺說在吉時之前會給我送過來。”
“那王爺現在還沒到?”
“很快了吧?王爺肯定能及時趕到的,放心。”
“那就好。”
熱鬧的說話間,轉眼接近吉時。
那邊晏梓臨帶着護衛而來,直奔穆清媱的房間。
“丫頭。”
“晏梓臨。”
穆清媱轉頭,看着背着陽光踏進門的晏梓臨,嘴角上揚。
晏梓臨也只看着穆清媱。
及笄了,就說明已經長大了,可以嫁給他了。
緩步走近,晏梓臨將自己的右手伸出,上面一個雕龍畫鳳,周圍全是紅色珍珠的錦盒出現在晏梓臨的掌上。
穆清媱嘴巴微張,眼底驚艷劃過,“好漂亮的盒子。”
看上去就價值不菲,不知裏面的簪子會是什麼樣的。
“丫頭打開看看。”
“恩。”
穆清媱伸手,動作很輕的將盒子打開。
看着,穆清媱眼神輕閃,驚艷有,更多的卻是有什麼不確定。
“這是,鳳凰?”
應該是皇后戴的才對。
“對。”
錦盒裏靜靜的躺着一隻黃金打造成的鳳凰。
而鳳凰的眼睛,嘴巴,鳳尾處和簪子的簪身都是紅色血玉打磨而成。
這不僅象徵著地位,財富,同樣的,應該也是晏梓臨堅定了某種想法。
穆清媱眼底有些遲疑,伸手摸了摸上面栩栩如生的鳳凰。
“晏梓臨,會不會太貴重了?”
“不會。”晏梓臨毫不猶豫的道。
“可是......”
這是不是象徵著......王爺想坐上皇位?
“丫頭不喜歡嗎?本王覺得,只有世間最珍貴的簪子才能配得上我的丫頭。”
晏梓臨的眼神真摯,柔和,寵溺,獨一無二。
凝視着眼前的小人兒,那種只能裝下一個人的眼神,讓穆清媱不自覺的點頭。
“喜歡,只要是王爺送的,我都喜歡。”
“那丫頭等會兒就戴上,本王想看。”
穆清媱拋開眼底的遲疑,將心裏那些多餘的想法壓下,點頭,“好。”
“臭丫頭!你答應的太早了!你戴他送的簪子,也要戴小爺送的。”
一道聲音傳進房間,讓穆清媱微微挑眉,轉頭,“古彥?”
“恩,怎麼,不認識小爺了?”古彥踏進房間,視線凝在那個變化很大的丫頭身上。
長高了,身材變好了,更有女人味了,更漂亮了。
眼底驚艷,心中某個想法更堅定了。
穆清媱不顧形象的對着進門的某人翻個白眼。
看着依然風騷,張揚的古彥,穆清媱輕哼,“你怎麼不聲不響的就跑來了?仗打完了?”
“什麼叫不聲不響?小爺不是給你傳信了嗎?”擰眉,古彥看向一臉敵意的晏梓臨,嘴角一歪,聲音中帶着幾分真切的氣怒。
“悶葫蘆,你竟然截了小爺給丫頭寫的信!”
穆清媱眨眨眼,明白了。
不過,“王爺昨晚說的就是這個?”
是說古彥今日會到。
晏梓臨頷首,“對。”
“喂,你們兩個瞞着小爺說什麼呢?臭丫頭,小爺可是為了你才趕來大瀚的。”
穆清媱瞥瞥嘴,“我看你是為了關在地牢中的那個臭老頭來的吧?大乘國現在不還在打仗?你竟然還能跑出來?”
“哼!小爺就是為了你來的。打五公主哪裏用得上小爺親自出馬?”
古彥走近兩人,細細的打量了幾眼穆清媱,“正因為打着仗,小爺過來才不容易,逃過了九死一生才到你身邊。”
古彥這話說的可謂曖昧至極。
只可惜,穆清媱是絕對不敢領情的。
“廢話真多,本姑娘今日沒心情跟你討論你是如何過來的,想留下吃飯就老實的坐着等着。”
古彥眸子一顫,嘴角微動,“好。”
隨着,從袖袋中拿出一個錦盒,“臭丫頭等會兒也要戴這個簪子。”
“一個就夠了。”穆清媱只看了一眼那華麗的錦盒,直接拒絕。
一看就不是一般的東西,她敢收才怪了。
古彥眸底陰暗一下,“臭丫頭戴他送的就要戴我送的。”
“他是我未來的夫君,我自然要戴他送的簪子。”
穆清媱一句話落,兩個男人反應各不相同。
晏梓臨臉上笑意明顯,又靠近了穆清媱一些,像是在宣示所有權。
而古彥眼底風暴翻湧,嘴角緩緩勾着,“夫君?”
穆清媱垂了下眸子,遮住眼底一霎那的情緒,再抬眸,一臉如常,“自然了,別告訴本姑娘你不知道我們要成親了。”
古彥鼻子裏傳出一聲輕哼,語調幽幽,卻帶着霸道,“小爺給你傳信說過,不能嫁給悶葫蘆!”
晏梓臨眸色一沉,正要抬腳,被穆清媱抬手攔住。
“古彥,你若是開玩笑,本姑娘就不放在心上了。但是,這些話以後還是不要說了。”
古彥聲音平靜下來,盯着穆清媱的眼睛,神色認真,“小爺若是說的是真的呢?”
穆清媱眼帘微動,也直視着古彥。
“那我只能對小王爺說聲抱歉了。”
古彥眸色沉暗下來,聲音染上幾分冷意,“臭丫頭,小爺就那麼不受你待見?”
說話的同時,古彥拿着錦盒的手一直抬着,就等着穆清媱接住。
只可惜,穆清媱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接那個東西。
“古彥,不是你不受待見,而是我心裏只能裝得下一人。”
“是嗎?”
“自然?”
古彥五指收緊,捏着手裏的錦盒,眼底情緒起伏不定,“臭丫頭就真的沒有對小爺生出過一絲絲的情意?哪怕在大乘國,小爺救了你以後?”
“那次是你連累的我。”穆清媱毫不猶豫的道。
“呵呵~”古彥聽言,真是被這個回答給氣笑了,“小爺連累的你。”
穆清媱抿唇,沒有說話,手輕輕拉住晏梓臨的手。
就算跟古彥翻臉也不能對他有任何的回應。
不說她根本不喜歡古彥。
若是給了古彥什麼錯覺,她絕對會成為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你當真不要小爺的簪子?”古彥又問了一遍,視線落在晏梓臨手上的錦盒,又看向穆清媱。
穆清媱點頭,抬手拿起晏梓臨手中的錦盒,“我已經有一個了。”
“可以兩個都戴。”
穆清媱搖頭,神色認真,一語雙關,“太重。”
是簪子戴兩個太重。
也是古彥這份情太重。
聽到這話,古彥沉默片刻,開口,聲音染上些許沉悶,“小爺若是堅持呢?”
穆清媱低了低頭,看看晏梓臨,又看向古彥,“我已經選擇了。”
“呵~”古彥眼底徹底陰霾下來,“就算小爺動真格的你也不會改變了嗎?”
“不會。”
“小爺若是坐上皇位之後讓人進軍大瀚呢?”
穆清媱隨意一笑,“古彥,那樣的話,我們會是敵人。”
“哈哈哈......”
穆清媱話音剛落下,古彥便仰頭大笑。
笑容中包含着太多情緒。
苦澀,沉痛,心碎,堅決,冷沉。
穆清媱眸色漸漸陰下來。
就像她說的,古彥若是不放棄,他們只會是站在對立面的敵人。
古彥笑了幾聲,眼底神色幽深莫測,收回手上的錦盒,深深的看了兩人一眼。
“小爺趕路累了,攝政王着人安排行宮吧,小爺先去休息。”
聽着這般正式的話,穆清媱心中一沉,垂眸。
晏梓臨眸色輕閃,“凌寒,帶小王爺去行宮。”
“是。”
古彥臉上換上平常的妖孽笑容,姿態閑散悠然,只是眼底經常帶着的玩味不見了。
凌寒躬身,“小王爺請。”
古彥輕勾着嘴角,看了一眼晏梓臨和穆清媱牽在一起的手,轉身大步離開。
“王爺~”
“無妨,丫頭先準備,吉時馬上到了。”
“好。”
一直站在旁邊的程非瑤全程看着,臉色變了好幾遍。
好在剛剛這邊沒什麼人,漫寒也守在院子外面。
晏梓臨簡單說了幾句話,轉身出了房間。
程非瑤走到穆清媱身邊,難掩眼底的擔憂。
“清媱,大乘國的小王爺對你是不是有情?”
穆清媱無奈嘆口氣,“確實有那麼一些,我也不想啊。”
程非瑤擰眉,“我看他好像不會善罷甘休。他現在的身份有些不一樣了,萬一......”
穆清媱知道程非瑤的意思。
現在大乘國的戰爭已經到了後期,很多小國的地盤都被大乘國佔了。
按照形勢來看,昇陽王肯定會繼位,那麼古彥就是太子,也勢必是下一任的皇帝。
若是他真的不甘心,因為爭奪穆清媱而起了戰爭。
那麼,穆清媱這個人就會成為禍國殃民的代表。
“哎~我明白,相信王爺也知道該怎麼做。況且,古彥身後還有個昇陽王,應該不會讓他亂來。”
“對,我想也是。”程非瑤點頭。
“姑娘,夫人讓您去大廳。”
“來了。”穆清媱應了一聲,“這事之後再說吧,咱們先過去。”
“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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