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9.姬氏
這段時間的相處,明月早便和秦如歌桑橘等形成了一種默契。
是以,秦如歌的意思,她又怎麼會不明白?
得到明月的回應,秦如歌便領頭踏上小徑朝裏面走去。
趙德海緊跟着秦如歌的步伐,緊繃著神經半點也不敢懈怠。
在他的身後,跟着明月,然後是桑橘。
行至中途,明月確定身後的小太監看不見了,伸手摘下一根松毛,朝趙德海的腳踝彈了過去。
“啊呀!”
趙德海身子一歪,朝一邊倒在地上,發出一聲驚叫。
秦如歌聽到聲音轉身過來,見他倒在地上忍不住驚呼出聲,“公公,你要害死我們了!”
她的話音剛落,只聽見“嗖嗖嗖”的風動聲,無數利箭自松林中疾射而出。
趙德海面如死灰,險些都要尿了,立即像死狗一樣匍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看看秦如歌又看看明月桑橘,期望她們能救自己。
可是她們幾人忙着躲避箭矢的攻擊,哪裏顧得上他啊?
“公公,你真是沒用,平地走路都走不穩!哎呀,要死了,我不管你了!”
秦如歌氣喘吁吁的避着利箭,抱怨了一句后,施展輕功跑了,須臾又傳來她的聲音,“明月桑橘,你們首先保證自己的安危,至於趙公公,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咱們早便勸說過了,他非要走一趟,相信皇上也不好責備咱!”
“是!”
明月應了一聲,揪准離自己最近的一支利箭踢了過去。
利箭掉轉方向,射向趙德海的大腿。
“哎呀,咱家的腿!”趙德海夾雜着哭音叫喚道:“疼死咱家了!咱家不進去了,你們快帶咱家出去。”
明月桑橘相視,無聲笑了。
“公公,你膘肥體壯,我們身嬌體弱,還得躲避機關,根本帶不動也不好帶啊。”桑橘喊道:“不過你別急,等這機關停了,我們就帶你進去。”
“什麼時候能停啊?”趙德海簡直又悔又怕,連聲音都在顫抖。
他也是後知後覺的感到自己蠢到家了,到時候回宮跟皇上那隨便扯個慌就瞞過去了,哪裏用得着他親自冒險?
榮陵是什麼人?秦如歌又是什麼人?
他們連皇上七皇子都敢懟,哪裏又會在意他一個老宮人的死活呢?
可是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不過他剛剛可是跟着秦如歌的步伐一點也不敢放鬆,哪知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就倒地上,還觸動了機關……
哪有那麼巧?
只怕是秦如歌想要弄死他故意讓人對他下黑手還開啟了機關!
他現下只期望秦如歌不要玩死他就好!
他才四十多歲不到五十歲,未來的日子還長,還有好些好日子等着他呢!
“我跟着我們主子十幾年了,這機關還是第一次被開啟,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啊。”明月故意喘着粗氣道:“公公,我們快堅持不住了,不如我們先進去了,等機關停了再來帶你。”
“你們不能丟下咱家……”
趙德海似乎覺得自己軟乎着說話沒有氣勢,她們不會在乎他的死活,當即硬着語氣將即墨景德給搬了出來,“咱家是皇上身邊最得力的人,咱家若是死了,皇上定饒不了你倆丫頭片子。”
他不提即墨景德還罷,一提及他,明月想到枉死的慕容程程和慕容公府滿門,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接連踢了兩箭,一支射向趙德海的臀部,一支射向他的後背,疼得他暈死過去。
而這時,林中的箭雨也停了下來。
明月單手拎着趙德海到了院子,像扔死豬一樣直接將他扔在院子的地上。
趙德海之前的一番話,秦如歌自然聽見了,面色也不怎麼好看,這時從屋裏出來,將手中的白瓷瓶遞給桑橘,“把這個喂他服下。”
桑橘還未去接瓷瓶,明月面色陰沉的道:“主母,不如咱們就此……”
她的話說了一半便停下,然後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秦如歌搖搖頭,“這個人留着還有用處,暫時還不能死。而且他就算要死,也不是死在咱們手上,更不是死在咱們榮王府。”
明月稍稍思忖后,便明白了秦如歌的意思,自去接過她手中的瓷瓶,從裏面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來。
“這是……”
明月將藥丸放在鼻端嗅了嗅,詫異的看向秦如歌。
秦如歌沒有說話,但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嗜血的淺笑,讓明月明白了什麼,心情頓時愉悅了兩分,捏開趙德海的嘴,將其餵了下去。
秦如歌喚過清風,讓他帶趙德海下去處理了傷口並上了葯。
趙德海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外面的天空中已經掛上了晚霞,似錦似緞,美不勝收。
打量着屋中陌生的環境,趙德海好半天都不敢相信自己還活着,激動得差點都要抹眼淚了。
“公公,本妃正準備讓人給皇上送信去,讓你在榮王府歇一晚呢,既然你醒了,便用不着了。”秦如歌的聲音在門口實時的響起,“你沒什麼大礙吧?沒有便起身吧,本妃帶你去探視我家王爺。”
“榮王殿下身體有恙,不用探視了。”趙德海掙扎着坐起身來,忙不迭的道。
笑話,萬一秦如歌再整出這樣一出,他怕是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
“要的,要的。否則皇上那裏你可不好交差呢!”
趙德海心裏叫苦不迭,可秦如歌態度堅決,他哪裏敢說不?
於是跟着她去了榮陵的卧房。
榮陵面色灰敗的躺在寬大的床榻上,像是隨時都會死去,哪裏還有往日的意氣風發?
“榮王殿下他……不會有事吧?”趙德海試探着問秦如歌。
秦如歌的臉頓時便垮了下來,“公公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希望他有事不成?”
趙德海簡直想呼爛自己的嘴巴,明知道眼前這位不好惹又愛挑刺,他還多個什麼嘴啊?
眼下他要做的是,快些離開這個地方。
“沒有的事!榮王殿下乃是我南靖國的國之柱石,有他在,我南靖國的旗幟將永遠屹立不倒,不桑國想要毀約,也要掂量掂量,咱家怎會希望榮王殿下有事呢?”
秦如歌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既然公公已經看到了人,本妃便讓人送你回宮吧。”
“跟咱家一同來的那些宮人呢?”趙德海不解的問。
“在你昏死過去的時候,本妃讓他們回宮去了,趙公公沒意見吧?”
趙德海哪裏敢有意見?拖着受傷的身軀跟清風出了憑欄聽雨,然後上了秦如歌安排的馬車離開了榮王府。
趙德海走後,秦如歌坐到床榻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榮陵睜開眼來,靠坐着握着她的手柔聲問道:“娘子在想什麼?”
“適才聽了趙德海一席話,我突然有了個計劃,不知可行不可行。”
“你說出來聽聽。”
秦如歌當即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榮陵聽后,望着她的眼睛明顯亮了,“如此甚好,既可能催動不桑國毀約,又能堂而皇之的去做我想做的事,妙哉!”
“只是要委屈你一番了。”
“能為母妃和兩位外祖父報仇,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麼?”
“不過這樣一來,要耽擱些時日啟程,蕭風竹那裏還頂得住嗎?”
“娘子放心,他這點能力還是有的。再不然等這邊的事情了了后,我路上加緊些速度就是了。”榮陵說著,想到一些事情,有些憂心忡忡,“倒是我有些顧慮你……”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秦如歌卻是瞭然他的意思,自信的笑了笑道:“夫君你且放心好了,當初我連大鬧自己的婚禮這種事都能做出來,還有什麼是我畏懼的?”
那些個牛鬼蛇神一起來最好了,省得她還要一一去應付。
“說的也是!”
榮陵失笑,忽而他又正色的握住秦如歌的雙手,“娘子,等所有的事情都了了,我必定會補償你一個盛世婚禮!”
秦如歌俏臉一紅,嗔道:“孩子都有了,還要婚禮做什麼?沒得讓人笑話。”
“別人笑話別人的,我管不着,但這是我欠你的,我一定要補上!”
他堅持,秦如歌也不再和他爭,只道:“既然如此,你要向我保證,一定要好好的!”
榮陵舉手做發誓狀,“娘子放心,即便是為了你為了孩子,再站在你面前的時候,我定會全須全尾毫髮無傷!”
……
甫一回宮,趙德海便匆匆的去見了即墨景德,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講述了自己半下午的遭遇。
即墨景德安慰了兩句后,問道:“榮陵如何了?”
“榮王殿下死氣沉沉的躺着,看着情況不太妙的樣子,榮王妃也是一身的疲憊,想來一宿沒休息。”
趙德海原本想着在即墨景德這裏給秦如歌和榮陵上點眼藥水,不過他實在有些忌憚秦如歌,便作了罷,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看見的說了出來。
“你沒有問榮陵是得了什麼急症?”
趙德海只覺得汗顏,連忙跪了下去,五體投地道:“老奴被秦如歌嚇得老命去了半條,當時恨不得馬上離開那個地方,根本就忘記了問,請皇上責罰。”
即墨景德沒有怪罪他,點點頭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好生歇着,朕讓太醫前去為你好生瞅瞅。”
趙德海以為自己受傷的事,皇上多少會譴責秦如歌一番,哪知道就這樣輕描淡寫就揭過去了,心中多少有些不舒坦,“皇上……”
“朕明白你的心思,不過京中不少人都知道榮陵在他住的院子設了機關,便是榮顯都不敢輕易踏足,而你自個兒又不顧秦如歌的告誡非要進去,受了委屈,朕也挑不出她的錯處,你讓朕怎麼辦呢?好了,下去吧,朕讓人給你從御藥房多挑些補品去好好補償你就是了。”
趙德海心道,當時還不是想着你非要我親眼探看榮陵的情況?
不過這話他自然不敢說出來,當下謝了恩退了下去。
趙德海走後,即墨景德想到榮陵的事,根本無心批閱奏摺,好不容易挨到亥時,便急匆匆的放下御筆回了自己的寢殿。
將隨行的宮人葯暈了過去,換上一身夜行衣,從暗櫃裏取了一張張牙舞爪的黑色面具戴上,從後窗消失在夜色中。
從皇宮某處出了宮,直接施展輕功到了城北一處看起來還不錯的院子。
“誰!”
他剛跳進院子,黑暗中便有人警惕的問道。
“是朕。”
聽到熟悉的聲音,暗處跳出來兩個人,恭敬的跪在他面前,“見過主子。”
“鬼王呢?”即墨景德問道。
跪地垂着頭的二人飛快的相覷一眼,其中一人道:“鬼王……歇、歇下了。屬下這便去請鬼王大人過來。”
“不用了,朕自己去。”即墨景德沒注意到二人神色有異,自行朝裏面走去。
到了一間亮着燈光的屋子前,正欲敲門,裏面傳出一陣男女歡好的聲音。
鬼王是正常的男人,即墨景德覺得鬼王有這方面的需求也沒什麼,只是這裏乃是鬼域門暫時的落腳地,他怎麼可以將人帶到這裏來?
即墨景德的周身霎時便凝起一層薄怒,也就顧不得他完沒完事,抬手叩響了房門。
“誰敢壞爺的好事?”裏面,鬼王有些不滿的問。
“是朕!”
“咕咚!”
一聲重物砸在地上的重響后,有人窸窸窣窣着過來開了門,然後就見鬼王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主子深夜到訪,有何緊急任務需要現在去做嗎?”
即墨景德沒有理他,越過他徑直進了屋子,只見一名披頭散髮的女子隨意披了件衣裳亦垂首跪在床榻前。
“抬起頭來!”
即墨景德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讓鬼王和那女子感到不寒而慄。
女子戰戰兢兢的抬起頭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俏生生的,媚中帶嬌,我見猶憐,“主子。”
若是秦彧在這裏定然會驚訝至極,因為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小妾姬氏。
她的聲音也是軟軟糯糯的,可即墨景德眯了眯眼睛,眼中沒有半分的憐惜之意,反倒身上的怒氣越來越盛,冷冷的開口,“鬼姬,鬼域門門規第二條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