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以身相許(1)
近些日子以來,柳寧表現得格外活躍,幾乎與其他門派的弟子打成一片。
這會,她又和其他仙派的女弟子聚在一起有說有笑。
自那日的不歡而散,柳寧便似變了一個人,再不像先前那樣黏着雲淺,反倒是故意避開了她。
雲淺狀似滿不在意地看着,眼底卻劃過一絲晦暗。
一疊看上去潔白軟糯的糕點擺到了雲淺面前,白陌漓淡淡道:“嘗嘗吧,這個味道還不錯。”
雲淺詫異地看向白陌漓,她當然不信他是嘗過了之後覺得好吃才給她的,修鍊到他那階段的仙人便是不進食也不會有飢餓感,故而大都都不會直接攝入食物,尤其是像他這樣彷彿對什麼都不是特別感興趣的仙人,更不會為了逞口腹之慾而去品嘗什麼東西。
他的眸光沉靜深邃宛如大海,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彷彿能夠包容一切,洞悉一切。
莫不是他發現了她的情緒變化,所以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
可下一秒,雲淺便否定了這個想法,覺得幾分可笑,他從來都任她自生自滅,她的情緒他又如何會關心?
但還是捻起一塊遞到嘴邊輕咬了一口,淡淡的甜瞬間在口中瀰漫,漸漸沁入心脾,壓抑煩躁的情緒彷彿也得到了紓解。
雲淺輕輕吐了一口氣,心情不再似先前那般低落。
白陌漓看她臉色好轉了幾分,便淡漠地轉開了視線。
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柳寧突然臉上一紅,視線頻頻落到軒轅宇的身上,最後似乎受到了慫恿,端着酒杯朝軒轅宇走去。
“皇帝陛下,這杯我敬你。”柳寧在軒轅宇面前站定,舉起酒杯脆生生地道,“多謝陛下勤政愛民勵精圖治保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這幾日,軒轅宇早已命人將雲淺身邊之人的底細查了個透徹,自然知曉面前這個女子的來路。
她和雲淺是同一批入的縹緲,並且有一年之久未出過仙山,而一年前他也才剛剛繼承皇位,還未來得及施展拳腳。她不過出仙山幾日,如何這麼快便了解到他的事,顯然是刻意打聽別有所圖。
但是從小接受的教育,軒轅宇並未表現出絲毫排斥,仍保持着基本的禮貌,舉杯回敬,然後將酒一飲而盡。
“陛下好酒量。”柳寧笑着贊道,也舉起了酒杯,衣袖遮掩下卻只是輕輕抿了一小口。
軒轅宇見此,在心底冷冷一笑。
柳寧覺得軒轅宇既然沒有拒絕,想來是不討厭她的接近,心中頓時欣喜不已,便更為大膽地直視於他,眼中的愛慕再不掩飾地湧現出來,“那日廣場見到陛下,只覺得陛下英姿颯爽,阿寧甚是傾慕,不知……”
話還未說完,軒轅宇卻突然站了起來,神色甚是緊張地往外走去。
柳寧一怔,回頭望去,只見一抹白色裙角轉過了殿前台階不見了。
原是白陌漓遞給雲淺糕點后沒多久,就有仙門中人過來敬酒。大體的內容無非就是“仙尊不愧為仙界表率,若非有仙尊高瞻遠矚,此次要挫敗妖魔大軍委實要花些功夫。”
“所謂名師出高徒,雲姑娘年紀輕輕便有此等修為,定是仙尊教得好。”如此云云。
雲淺覺得他們說得言不符實:第一,白陌漓明明就只有露了個臉其他什麼也沒做,怎麼就成了計劃得當擊退妖魔了?第二,她雖拜他為師,可是修為是她自己練的,他從未有一日指教於她,怎麼就成了他教得好?
哦,他確實計算得不錯,只不過是用門內弟子去計算另一個門內弟子。
雲淺涼涼一笑,卻懶得和他們分辨,況且這種場合說這些話也不適合,總是要給有些人留有幾分顏面,否則還怎麼保持他光輝燦爛的形象。
喝了幾杯敬來的酒,便覺得幾分酒氣上涌,原來白陌漓所說的這酒性烈當真不是欺她的,再看撒尿君獨自一人窩在角落裏一臉失落惆悵地望着柳寧與軒轅宇相談,更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這樣看着便能讓人家姑娘到自己身邊來嗎?就算難過也是一個人的,又有誰會在意?
氣血翻騰快了,頭就愈加暈了,知會了白陌漓一聲,雲淺起身準備去外面透透氣。
白陌漓見她神色略有迷離,已顯幾分醉態,倒也沒有阻止。
只是雲淺才出了殿門,便有另一個人跟了上去。
白陌漓見此微微蹙眉,面色似有不悅,潔白衣袖拂過案幾,在眾人的歡笑聲中他也離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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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拐右拐,雲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哪裏,突然迎面一陣花香拂過。
雲淺順着香味繼續往前走,卻見一片桃林,枝頭桃花粉粉嫩嫩,開得嬌艷欲滴。
想不到留英殿還有這麼漂亮的地方。
雲淺深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花香盈滿鼻端,這香味與那酒中的味道如此相似,原來那酒竟是桃花釀。
雲淺的身子輕輕飄起,落於一根斜挑的桃枝上,隨着枝椏的上下晃動,她的衣袂也不停地飄飛舞動。
因沾染了醉意臉頰微微泛紅,雙眸微闔朦朧惺忪,櫻花般紅潤的唇瓣緩緩上揚勾勒出一絲淡淡的笑,竟是難得的愜意。
軒轅宇看着仰面靠在枝椏上的女子不由屏住了呼吸,輕輕地走近,生怕驚擾了她,卻因沒注意腳下不慎踢到了一顆石子。
雲淺眼底的迷離彷彿一瞬間散盡恢復了銳利,神色不善地看向來人,似是對於被打擾這件事極度不滿意。
軒轅宇尷尬地站在原地,微抬雙手以表歉意,身為帝王他本不用對任何人道歉,但是在她面前,他並不想擺什麼皇帝的譜。
雲淺見是軒轅宇便收回了視線,重新合上了眼。
一陣冗長的寂靜……
軒轅宇痴痴地望着雲淺,目光一寸寸自那張魂牽夢繞的臉上描繪而過。
她曾千萬次出現在他的夢裏,每當他想碰觸,那身影卻像是泡沫一般砰然破碎,每次清醒,都痛得心撕裂肺難以呼吸,如今她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他才感覺自己真正又活了過來。
感覺到停留在身上的視線,雲淺皺了皺眉,頓時有些煩躁,“皇帝陛下不好好獃在殿中宴飲,跟着雲淺是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