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神器之爭(1)
妖魔兩界大軍氣勢洶洶,勢如破竹,一日之間連攻下兩大仙門,奪了神器不算,還大肆屠殺仙門弟子,殘肢斷臂屍橫遍野,慘狀竟與先前的茅山一般無二。
一時之間,有守衛神器之責的仙門人人自危,紛紛向縹緲求助。
消息傳回縹緲,震驚四座。冷炎也顧不得繼續掰扯如何處罰雲淺,急急去部署後續的支援事宜。
整片縹緲仙山陷入了凝重緊張的氣氛中,唯有無塵殿依舊寧靜安然。
如雪白衣微微曳地,如綢緞般的黑色長發隨意披散在身後,黑與白,形成強烈的對比。
白陌漓負手而立,清風輕輕撩起他的衣袖,他的黑髮。
他似乎已經在那邊站了很久,卻沒有一絲不耐,悠遠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一個方向,看着慢慢走近的女子。
雲淺看到白陌漓,嘴角淡淡的笑瞬間消失無蹤,出言譏諷道:“仙尊在這站着做什麼,莫不是還想將雲淺關回去?”
白陌漓默了一瞬,開口道:“此次妖魔大軍進攻仙門,便由你帶弟子去留英殿佈防吧。”
“仙尊說什麼?”雲淺以為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讓我去留英殿?”
“是。”
雲淺嗤笑,“你便那麼放心我?你該知道的,我的目的可也是神器。”
“你不會置同門安危不顧。”
雲淺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出了眼淚,眼神卻透着冷意,“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說罷,轉身便要離開。
白色衣袂柔軟地劃過雲淺的臉頰,雲淺微微一愣,下一刻白陌漓伸手結了個法印點在她的眉心。
眼中青翠盎然的竹林迅速枯萎,在風中化成了塵土。周圍被血紅包裹着,就連天空也是紅的。
荒無一物的亂石路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好些人。雲淺蹙眉,眯眼細看,這才發現這些人臉上呈青白之色,早已沒了氣息,且死狀可怖,彷彿生前受盡了折磨。
雲淺嫌惡地轉身想要走開,眼前景象驀地變幻,柳寧長發披散,滿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雙唇翕動,輕輕地喊着她的名字,然後身體漸漸軟了下去,眼睛至死不瞑。
而在她旁邊不遠處,還躺着撒尿君、阮辰,還有許多曾一起修習仙法的同伴……
鮮血從他們身體中流淌出來,漸漸將她腳下的土地染得鮮紅。
她想退,卻再沒有哪處乾淨的地方。
“你若任由妖魔壯大勢力,總有一天你身邊的人也會面臨這樣的境況。”白陌漓的聲音在雲淺耳邊淡淡地響起。
雲淺渙散的雙眸驀然聚焦,猛地揮開白陌漓的手,她迅速後退了幾步。
該死的幻術!
可為什麼,如今幻術解了,一顆心仍在胸腔里慌亂地跳動着,久久不能平靜。
雲淺抬手緊緊地揪住胸口的衣服,似乎這樣便能令她好受些,她抬眼冷冷地注視着白陌漓,“想不到超脫出塵的縹緲仙尊也會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便是讓我看到了這些,於結果又有何益?”
白陌漓沒再說話,那雙淡然的眼卻像是將她看得通透。
雲淺也並不想再和他多做糾纏,憤憤離去。略微急促的步子顯出她心底的幾分煩亂。
翌日,天還未大亮,雲淺便帶着分撥出來弟子前往留英殿。
本來這個決定冷炎是不答應的,但事態緊急,再加上縹緲剛失了陸華缺少領隊的,論修為,論見識脾性,確實少有比雲淺更合適的。
遂,不甘歸不甘,卻還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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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行了兩個時辰,便有弟子支持不住,御劍御得搖搖晃晃,雲淺便提議到前方的城鎮略作修整再繼續趕路。
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雲淺等人在城鎮前的樹林落了下來,步行進城。
剛進到城裏,便覺得有一道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雲淺微微蹙眉,視線掃了過去,多有不耐。
入目的男人一身黑色勁裝,黑髮規規矩矩地盤於腦後,長相雖顯憨厚,一雙眼卻犀利無比。
但也不似不講理之人,接觸到雲淺不善的目光,立刻發覺自己的無禮,衝著她遙遙一拱手,以示賠罪。
雲淺一言不發地收回視線,隨同行弟子一起走進了客棧。
男人看着雲淺消失的身影微微有些尷尬,倒還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麼不客氣過。不過這個姑娘,好像在哪見過?男人這樣想着,卻一時之間怎麼也想不起到底在哪見過,不由自主地伸手用力耙了耙頭髮。
“將軍,是否現在回府?”身旁侍衛見他家將軍一副百思不得其解似要將腦頂撓禿的模樣,好意出聲提醒。他家將軍健忘,常常上一刻想做的事,下一刻便忘了。
回府……不,他記得他好像……對了!“進宮!”說罷,急匆匆地往前走,生怕下一刻又忘了什麼。
侍衛很是無奈地小跑上去,“將軍,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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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爐中升起絲絲縷縷的安神香,已有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男人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翻身下榻,既然無法入眠,那便處理一下政務吧。
男人坐在書桌前,拿起一本奏摺仔細地翻看着,時不時拿筆批註。
身後窗戶大開,和煦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在他的白色錦衣上,溫暖如斯,卻驅不散他周身透出的孤寂。
“表兄——”一個拉長的音調突然響起,隨後門口露出一個腦袋,看着房內之人望向他,揚起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又在批奏章呢?果然,當皇帝真累。”
此人便是人界新任的皇帝軒轅宇,曾經的二皇子。
軒轅宇無奈地笑了笑,“你不應該在仙門修習嗎?怎麼有時間回來了?”
青色衣衫掃過門檻,男子走了進來,不以為然道:“本是沒有時間的,只是如今仙門動蕩,妖魔大舉入侵,已有兩派慘遭毒手,師門命我等前去支援,我偷偷跑回來看看。”他默了一瞬,繼續道,“此行兇險,倘若到時我不能平安歸來……”
“胡說!”不等男子說完便被軒轅宇打斷,呵斥,“你是家中獨子,若非自小體弱,也不會送你去仙門你若出事,讓姑母如何自處?記住,不管如何,哪怕是臨陣逃脫也好,都要確保自己性命無憂。”
青衣男子微微一愣,揚唇笑道:“一國之君教人當逃兵,也真是千古奇聞。”
“命若沒有了,留着些功勞成就又有何用?”軒轅宇看向窗外,眸光深沉不知在想着什麼。
氣氛突然沉重,青衣男子微感不適,便想岔開話題,嬉笑道:“表兄,前段時間我碰到一個姑娘……”目光突然瞥到牆那頭掛着的畫。那是一副丹青,上面的女子一襲白色綾羅,眉目清雅,眼中帶笑,看着卻有點眼熟。
“哎表兄,這畫上的女子……”好像在哪見過……可是話還未說完,青衣男子便沒了聲響,他看到軒轅宇驀然緊繃的身體以及從內而外散發出的凄冷。
“皇上,微臣有要事回稟。”人未到聲先至,健忘的將軍走了進來,“呀,景軒公子也在啊。”
“凌將軍。”景軒沖他作了一揖。
凌將軍抱拳回禮,這才發現室內氣氛……似乎有點不大對勁。
凌將軍看了看軒轅宇將視線轉向景軒,以眼神詢問。
景軒將其拉倒一邊小聲問道:“那邊畫上的女子究竟是何許人?為什麼一提到她,表兄就失魂落魄的。”
“女子?什麼女子?”凌將軍撓了撓頭,回身看去,下一秒猛地一拍腦門似是恍然大悟,“我就說那女子好像在哪見過,原來是在畫中啊!”
“啪嗒”一下,筆落在了奏摺之上,濺出的墨漬模糊了字跡,他卻不管不顧,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你說什麼?”
“方才我在城裏看到一行人,為首是一女子,看她周身的氣度像是仙門中人。”凌將軍細細回想,記憶力算是難得好了一次。
“這麼描述該和我想的是同一個人。”景軒面向軒轅宇,補充道,“之前仙門會武我同她交過手,她的名字,叫雲淺。”
軒轅宇撐着桌子慢慢站了起來,努力剋制住自己因激動而瀕於爆發的情緒。
終於找到你了……
“她現在在哪?”軒轅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