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身份暴露
回去的路上,陸華強忍着疼痛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與平時無異,可這疼痛一陣緊似一陣漸漸令他額頭佈滿汗水,臉上血色盡失。
沿路的弟子見到他慣常沖他打了招呼,有細心的見他面色不太對,會問上一句,“師兄是否安好?”
陸華雖有些吃力,卻還不失溫和,“近來確實累了些。”
弟子原還想多問幾句,突然想到了什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那師兄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啊。”
陸華一怔,然後禮貌地回以一笑。
甫關上房門,陸華順着門板滑坐到地上,衣衫已被汗水染濕,渾身氣力也彷彿消耗殆盡,他吃力地抬手扯開衣襟。
原本白凈的皮膚上一道醜陋的傷痕破壞了整體美感,位於肩膀處,皮肉外翻血肉發黑,細聞還有一股腐臭的味道。
陸華臉上平靜不再,面容變得怨毒而猙獰,握拳狠狠砸向地面,“雲淺,你下手可真狠啊!”
這具身體,看來是不能用了。
想他在縹緲苦苦籌劃幾百年,竟一朝斗毀在一個小丫頭的手裏,不過也好,證明他當初的決定沒錯,是個能攪動風浪的,也不枉他費了那麼大的勁把她帶回了這裏。
現在,他便用這具身體,再去做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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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輝被厚重的雲層遮蔽,縹緲仙山沉入一片黑暗中,只有零星幾點燈光可見。
在這片黑暗中,那一襲白衫便顯得格外顯眼。
蕭寧馨一直為眾人普遍傾向雲淺而心有不甘,又因為未能贏過雲淺成為白陌漓的徒弟而耿耿於懷,即便已經拜了冷炎為師,卻依舊不死心,除了找找雲淺的麻煩,便是比以往更加刻苦修習仙術,以期能有一日入得掌門仙尊的眼,故而總是深夜而歸,也恰巧看到這道行色匆匆的白影。
蕭寧馨微微一怔,抵不過好奇心,便偷偷跟了上去。
眼見着快要到山門了,白影不禁加快了腳步。
一聲輕笑,在寂靜地夜空下突兀地響起。
白影似是驚了一下,猛地頓住了步子,黑暗中的一雙眼閃動着警惕的光芒看向那裏一樣一身白衣的女子。
雲淺斜倚着山門前的一塊巨石上,一手握着逐雲劍,一手悠悠從劍身之上撫過。縱然周圍漆黑一片,她的身上卻像籠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清冷如月華,就連臉上的笑,也是冷的,“陸華師兄,都這麼晚了,你是要去哪啊?”
一襲白衣的陸華慢慢走近幾步,似笑非笑,“師父有事吩咐,我這便要下山去辦事呢。”
“哦?”雲淺微微挑眉,“聽聞師兄身體不適,冷炎尊者竟還有事情要師兄去做?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況且這麼晚了,何時不能明日再說?”
“師父自有師父的思量,我等晚輩不應隨意在背後議論,師妹慎言。”
雲淺站直身子,微微欠身,狀似誠懇,“師兄教訓得是,是雲淺逾矩了,不過雲淺也是因為擔心師兄身體,不知師兄是何處不適?”說著,上前幾步。
陸華立刻後退,“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不用師妹費心了。”
“這怎麼能行,同門之間更該守望相助才是。”雲淺繼續上前,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姿態。
就在雲淺快要觸及陸華的衣衫時,陸華快速往旁邊躲去,“師妹,師父交代之事不能耽擱,我便先行一步。”
“我就想為師兄把把脈看看是否有什麼妨礙,不會耽誤多少時間的。”
一來二去,兩人竟動起手來。
晶瑩剔透的劍鋒在黑夜中劃出絢麗的光彩,劍劍直挑陸華的衣襟。
陸華起初還能躲開,漸漸便覺得吃力,傷口疼痛一陣緊似一陣,動作一滯間雲淺的劍已經穿過他的衣領輕輕一挑,清脆的錦帛聲中,傳來雲淺冷冷的笑聲,“果然是你,真是讓我好找啊。”
陸華見她已經發現了他肩膀上的傷口,也不再遮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不是一早便懷疑我了嗎?如今得以證實,不是應該高興嗎?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懷疑到我?”
雲淺冷哼一聲,“你本來隱藏得很好,錯便錯在你不該告知柳寧我的生辰。”
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自然也不會有這裏的身辰八字,為了避免麻煩,她在入門登記是填寫的生辰便是假的,但是他告知柳寧的,還有那個傀儡木人上的卻是真的。
世界多有巧合,但她不信偏偏那麼巧。
陸華一愣,隨即似是想明白了什麼,揚唇笑道:“那還真是我百密一疏,若不是……”若不是他終究見不得她難受,見不得她孤身一人……但這話,他卻沒有當著她的面說出,“既然已經確認,那……你想怎樣?”
雲淺嘲諷一笑,“你既這麼了解我,不妨猜猜,我想如何?”
陸華瞭然,自是知他已不能全身而退。他其實早已無法全身而退,軒轅劍的傷不光會腐蝕肉身還會侵蝕靈力和魂魄,他如今不過是在死撐罷了。
不過能死在她手裏,也好……
可就在此時,蕭寧馨沖了過來,指着雲淺的鼻子破口大罵,“雲淺你真是不要臉,深更半夜在這裏與男人相會,真真是污了縹緲的清凈,污了掌門仙尊的臉面。”
雲淺眸色驀然一冷,譏諷道:“有沒有污縹緲的清凈掌門的臉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污了我的眼。”
“你!”蕭寧馨被氣得說不出話來,轉身面向陸華,“師兄,你便由着她這樣胡來?如果師父知道了,定是要責罰的……”卻在看到陸華肩上猙獰外翻的傷口以及他嘴角詭異的笑意之後驀地噤了聲。
陸華化掌為爪,瞬間扣住蕭寧馨的脖子反轉到自己身前,冷聲威脅,“放我走,否則我殺了她。”說罷,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蕭寧馨被扣得喘不上氣來,難受得大張着嘴。
雲淺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笑得前俯後仰,一個剛剛還對她惡語相向的人,一個數次針對她更想讓她去死的人,她憑什麼救她?
笑話!天大的笑話!
反正遲早都是要收拾的,不如就趁現在。
雲淺的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緩緩舉起了逐雲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