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門考驗(1)
雲淺看着近在眼前的山門,不由仰天嘆息。她怎麼就因為那人一句“想要修仙便去縹緲”就來了此處呢。
不過說實話,這天下仙門最為卓越當屬這縹緲仙派,若能拜得門下,他日學成必定不叫他人小看了去,而且她本就是要麼不學,要學便要那最強的,不管是師資方面,亦或是對自己的要求。
雲淺的運氣也是極好的,縹緲派五年收一次徒弟,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才沒多久,又正逢她想修習法術,便又到了一個五年之期。
此刻山下已聚集了不少人,有錦衣玉袍的富貴人家,自然也有粗布麻衫的普通百姓,有稚氣未脫的少男少女,竟也有發須皆白的老者。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進得了縹緲。聽聞縹緲收徒須先通過入門考核,反之就只有哪裏來回哪裏去的份了。
雲淺一身粗衣打扮,一頭黑髮簡單地束起,隱於人群之中靜靜聽着眾人對縹緲入門考核的議論。
突然感覺到一束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雲淺微微蹙眉抬眸看去,那種被人窺視感瞬間便消失了,雲淺的視線緩緩從每一個人的面上掠過,卻沒有發現任何不妥,好似方才不過是她的錯覺。
只是她才收回目光,那感覺又回來了。雲淺頓了一頓,眼風銳利地掃了過去。許是速度太過,對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愣愣地看着她,臉上短暫的驚詫之後便浮現出幾許興味。
那是一個打扮貴氣的少年,頭髮一半用白玉冠冠着,一半披散在腦後,那一身不知是何種皮毛制的裘衣,白得沒有一根雜毛。雖說入了秋天氣也漸漸轉涼,不過倒也還沒有到了那需要穿着裘衣的日子。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雙眼睛、這張臉,竟與那人如此相像,那個一直保護着她陪着她在地獄中緩步而行的男人。
雲淺目光震動,顯然十分驚訝。
思緒攢動間,那少年已經行至雲淺面前,溫潤淺笑,“姑娘何故這般看着我?”
綠色的眸子宛如湖泊般映出了她的身影,只是他從不會用這般調笑的語氣同她說話。
雲淺收回視線,“抱歉,認錯了人。”
“姑娘把我認成了誰?”那少年又問。
“你不認識的。”雲淺不想和他過多糾纏,冷淡地答了一句便要走開,那少年卻伸手攔下了她。
雲淺看着橫在自己身前的這條胳膊,袖中的手緊了又緊,深吸了一口氣揚起一抹笑看向他,“這位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你不記得我了?”誰知道他沒頭沒腦來了這麼一句。
不記得了?誰?雲淺又將他的臉細細看了一遍,確定除了那個人再沒有見過這張臉,便想將他攔在自己前面的手拂開。
不料他手掌一翻竟將她的手腕擒於掌中。雲淺的眼底劃過一絲冷意,連語氣也冷了下來,“放手!”
“真的不記得了?”幽綠的眸子顏色深了幾許,彷彿有漩渦一圈圈流轉,少年似也有所不悅,抓着她的手不放。
莫名其妙!雲淺手腕靈巧的一掙一轉一扭,方才抓着她的那隻手就被她扭到了少年身後。
少年似是沒有料到她會有此行徑,吃痛地悶哼一聲,隨即緊抿着唇倔強地不肯出聲。
正在這時,地面震動了幾下,山門轟隆一聲向兩邊打開,縹緲的入門考試開始了。
原先還吵吵鬧鬧的山門前頓時靜了下來,只餘下些輕淺的呼吸聲。
雲淺湊到少年耳邊用只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說:“你搭訕的手段實在太過老套了,姑娘我都替你感到羞愧。”語畢用力甩開他的手,視線轉向山門。
少年頗為怨憤地揉了揉發疼的手腕,看着雲淺的眼裏卻帶了幾分淡淡的笑意。
門內走出幾個白衣男子,當先一個微笑着沖眾人抱拳一禮,“各位,縹緲仙派今日廣招弟子,只要能通過三位尊者出的考題,便可以入我縹緲門下。現在,考核開始!”
男人一揮手,眾人周圍騰起雲霧,再回首縹緲山已不見。
雲霧散去,現出一片山林。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一聲震天的咆哮自那山林深處傳來,沙石抖動個不停,樹葉沙沙作響,好像有龐然大物在向這邊靠近。
“天哪!那是什麼!”不知道是誰驚呼了一聲,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人群頓時騷動了起來。
巨大的影子從林中走了出來漸漸變得清晰,那是一隻巨大無比的獸,長相極其怪異,渾身以鱗片包裹泛着泠泠冷光,看上去堅硬無比,頭上長着兩個尖銳的角,若是被它刺中恐怕難以活命。此刻這巨獸正面目猙獰地瞅着他們所有人,微張的嘴裏露出尖利的獠牙。膽子小的人早已經站不穩癱軟在地。
突然巨獸嘶吼一聲,猛地沖他們撲來。
驚叫聲不斷,眾人轉身往後跑,倉惶中很多人跌倒在地卻無人搭理,更有甚者,將跑在身邊的人推到後面為他攔住已經接近的巨獸。
一個入學考核竟是這麼危險嗎?如若如此,為何還有這麼多人前仆後繼想要入縹緲門下?
雲淺邊跑,邊回頭看了幾眼,發現巨獸經過那些倒在地上的人的時候竟是連看都不看,隨後那些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而那些故意將他人推出去的人,也在一瞬間失去了蹤影。
心思電閃間,雲淺似乎明白了這考核考的到底是什麼。
“啊呀!”跑在雲淺略前面的一個女孩似乎被是石頭絆到了,一個不穩向一邊摔去。
長睫遮掩下,雲淺眼中劃過一絲冷笑,只一瞬便消失無蹤。眾人還在拚命地往前跑,她卻停了下來,看似慌張地攙着那女孩的胳膊將她扶了起來,“你沒事吧,還能跑嗎?”
女孩氣喘吁吁地抬頭看她,嘴唇因為過度的驚嚇而有些蒼白,突然她驚恐地睜大眼睛,緊抓住她的手臂想要將她推開,“它追上來了,你快跑!”
雲淺愣了一下,眼神頓時有些複雜。
她卻急得快要哭了,“我跑不動了,你別管我,快走!”
“你在這裏幹什麼!還不快跑!”一聲厲喝,隨即身體被大力拉了起來。雲淺微怔,回頭看去,拉她的正是方才被她修理過那個的貴公子。
雲淺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站不起來的女孩,將手從少年掌中抽回,挑眉,“跑不動了,不行嗎?”
“那麼,不跑了。”少年這會倒也不着急了,幽綠的眸子蘊出幾分笑意。
“你想要一起死在這?”
“只要你不嫌棄,這樣也挺好。”少年不疾不徐地回答。
“其實你也發現了吧。”少年沉靜的眼笑看着她,示意她繼續說。雲淺也笑了笑,轉身看着已經逼近的巨獸,斯條慢理地撿起地上一棵枯樹枝,突然抬手向它擲了去。樹枝並沒有碰觸到巨獸的身體,而是直直地穿過它落到了它身後的地上,“這是幻術!”
眼前的景象驀然變幻,他們面前出現了一片海洋。
除了他們三人,還有些看到他們停留在巨獸跟前也陸陸續續迴轉的少年少女也通過了第一關的考核。此刻現在他們身後,不發一言。
寬闊的海面無風無浪,也無一絲鳥獸的鳴叫,寂靜得詭異。
雲淺覺得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轉頭看去,便是方才在她面前摔倒的那個姑娘。她小聲問:“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莫名的依賴讓雲淺覺得幾分可笑,畢竟她們認識還沒有多長時間,不!連認識都算不上。卻因為她這句話,站在後面的人紛紛看向了她。
雲淺莫可奈何地指了指停迫在海邊的那葉孤舟,“看來,是要我們劃過去。”
“可是只有一條船,這可如何是好?”有人問。
可不就是!他們少說也有二十多人,一葉扁舟定不能一次性載這麼多人過去,唯有分批帶過去,也就是說,要有一人劃到對岸再划回來將剩餘的人帶過去。
雲淺跳到船上,船身向下沉了沉然後出現了一道小噴泉。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暗罵道:不就是一個入門考核嗎!需要這麼過分嗎?
岸上的到底都還年少,看到雲淺臉色不太好也莫名緊張了起來,紛紛來問:“怎麼了?”
“沒問題吧?”
雲淺看着他們道:“這船漏水,不能承受太多重量,為了安全起見,除了撐船的,便每次只上一人吧,並且還需要用水瓢把進到船身的水潑出去。”說著,順手拿起放在船頭的水瓢揮了揮。
眾人嘩然,“那可怎麼辦?”
“那我……”雲淺剛想說話卻被這個聲音打斷。
“我來吧。”一直沉默着的貴公子跳到船上,船身又往下壓了壓,方才拿到小噴泉頓時洶湧了幾分,不過倒也沒到沉船的地步,只要潑水的速度快些,這水勢是可以控制的。
只是回來又該如何?且不知這海面到底有多寬,一人划回來,船身又進水總歸是分身乏術。
貴公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憂慮,開口道:“杵在這裏也是想不到辦法的,不若便讓我試試吧。”
“你會划船嗎?”
“我不會,難道你會?”貴公子拿起船槳,一派閑適的模樣,“況且,也不能讓姑娘家干這體力活。”
雲淺看着他,突然笑了,“那就交給你了。”然後回頭問身後眾人,“誰願意第一個過岸?”
他們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半晌,一個長相靦腆的男孩站了出來,“那我第一個吧。”
說罷,緩緩上了船,撿起一旁的水瓢將進了的水往外潑。
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直到之後很久很久,眾人都站在岸邊寸步不離。
那個女孩又問:“他們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了吧?”
“那個小哥哥還會回來嗎?”
“別是自己過了岸,把我們丟在這裏不管了。”突然一個女聲響起,語氣中含着幾分譏誚。
雲淺回頭看去,那是一個長相極其俏麗的姑娘,看她的穿着定是一個富貴人家出生,想來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雲淺笑了笑,語帶嘲諷地問道:“既然怕被丟下,為何方才不做那第一個?”
“你……”那姑娘似乎沒有想到有人會對她這樣說話,頓時被噎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雲淺也不再理會她,只看着那平靜的海面,“他會回來的,一定會!”也不知道是說給他們聽,亦或只是想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