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一敗塗地
烏沉的夜晚，一兩隻灰鴉在天上嘎嘎地叫着。
長長的隊伍，迤邐在空曠的原野上，悄沒聲息地聚集在魏軍的城牆底下。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大有燎原之勢。
劍戟反射着冷硬的臉，槍頭閃爍着無情的寒光，柔然軍躍躍欲試。
統軍主帥威風凜凜地立在隊伍最前，身後一面迎風招展的帥字旗。
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盯住緊閉的城門。
一扇小小的木質城門，僅容兩匹馬並排通過。
柔然軍嚴陣以待。
所有人翹首以盼中，木質小門吱吱嘎嘎地向外推開，門裏鑽出一顆烏黑的腦袋。
“將軍”他低聲喚道。
柔然主帥精神一振，麾下的戰馬興奮地打了個響嚏。
“將軍，事情成了……”那人掩飾不住興奮，一邊說一邊往外推門。
咔一聲巨響，兩扇木門象遭了颱風，猛烈撞擊在兩旁的磚牆上。
說話的那個人臉上帶着驚詫，扭頭向後看，甚至連恐懼的神色都來不及表露，就被奔騰的戰馬踏在了蹄下。
號角嘹亮，萬馬齊喑，出賣魏軍的姦細瞬間成了一灘爛泥。
柔然主帥反應迅速，震驚還掛在臉上，手中的長槍已經舉起，高聲喝叫：“有埋伏”
咻咻咻，箭如蝗雨，又密又急，城牆上燈火通明，嚯啦啦一整排弓箭手。
“殺呀魏軍不及我們人多”主帥聲嘶力竭的聲音淹沒在一片喊打喊殺聲中。
“將軍將軍”手下將領哭喪着臉來報，“魏軍有埋伏，周圍全部都是魏軍”
柔然主帥臉白如鬼。
一身銀白盔甲的小將端坐在長鬃飄飄的駿馬上，拼殺的士兵，狼藉的戰場彷彿都是為了襯托他存在的佈景，烏黑的夜也遮不住這一抹驚心動魄的白。
他穩穩地坐着，目光如冰棱，輕飄飄地落在柔然主帥的身上。
輕敵，輕信，這名愚蠢的敵將一開始就犯了兵家大忌，註定要在今晚退出戰爭的舞台。
他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淡得幾乎看不見。
不服輸的天性使然，柔然主帥揮舞長槍就要撲過去。手下將領死死拉扯住他。
“將軍撤兵吧保存實力”
柔然主帥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喝令：“全體撤退”
撤退的命令一下，本來就混亂的局面更加混亂了。騎兵步兵絞在一起，根本分不出敵我，到處都是亂砍一氣的人。
舒潔予身為步兵一員，硬着頭皮上戰場。兩軍一對壘，明晃晃的利器在眼前飛閃，她頭皮都要炸麻了。
她一個文明社會出來的人，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真槍實彈的陣勢？
“躲在我身後，替我擋着後面”秦書盈架住一把鋼刀，衝著她大聲喊叫。
舒潔予趕緊躲到他身後，兩腿一直哆嗦。
擋着後面？秦書盈是想找個讓她逃避的借口吧
“啊”又是一柄長槍，混亂中衝著她胸口刺來。
她手軟得握不住刀柄，眼睜睜地看着槍頭刺來。
哐啷一刀砍斷槍桿，身邊閃出一人，起腳踹倒使槍的人，大刀跟着補上，濺起一身一臉的血。
他轉頭抹了一把臉，向著舒潔予大步走過來。
“你傻啦看着槍刺過來也不知道擋？”他走到她面前，衝著她大聲吼叫。
舒潔予被震得縮了一下，膽怯地瞅着他滿臉的血和染血的鋼刀。
“膽小鬼”
“別嚎了”秦書盈砍翻一人，不滿地皺着眉，“給我擋着後面點”
夏佟瞳啐了口，也不多羅嗦，將舒潔予擠在兩人中間，專心對付後面的敵兵。
舒潔予的心，奇迹般地平穩了。
柔然主帥不愧彪勇出身，一路過關斬將奪路而逃。
“將軍將軍”一身泥一身血的傳令兵死死拽住他的馬頭，帶着哭腔喊道，“營地……我們的營地……”
柔然主帥心驚，喝問：“營地怎麼了？”
“營地，失守了”
柔然主帥大怒，一腳踢翻他：“胡說營地好好的怎麼會失守？”
傳令兵趴在地上哭喊：“將軍，是真的將軍剛離了營寨，就有一伙人半夜襲營，放火燒了營地，繳了兵，搶了糧……”
柔然主帥的一顆心沉到了湖底，喃喃道：“是誰？是誰佔了營？”
“我聽他們叫領頭的人，叫他軍師，看服飾裝扮，象魏軍。”
“魏軍的，軍師……”柔然主帥調頭，舉目望向混亂中的一點白，那銀甲小將揮舞一把蛇形長矛，見人殺人逢鬼殺鬼，驍勇無比。
手下阻攔的將領相繼落馬，很快就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
柔然主帥撥轉馬頭，捏緊了手中的長槍，大喝一聲，兜頭迎上去。
洛冰玉抬眸，唇邊泛出冰冷的笑。
鏘，武器碰撞在一起，兩人使力，不相上下。
兩匹戰馬長聲嘶叫，煙塵飛揚，身周空出一大片，沒人敢輕易靠近。
拼了幾次力氣，柔然主帥心有牽挂，虛晃一招掉頭就走。
洛冰玉持矛緊追。
柔然主帥忽然回頭，一招狠辣的回馬槍。
槍頭帶起的氣流險險擦過洛冰玉柔嫩的臉頰，留下一道鮮明的血痕。
洛冰玉渾不在意，彷彿這一槍是刺在樹根木樁上，跟他沒有一點關係。
柔然主帥惡毒地一笑。
洛冰玉收起長矛，從馬背的掛囊里取出一副弓箭，在顛簸的馬背上持弓搭箭，拉滿弦，眼不眨手不抖，緊緊盯住前面晃動的人影，嘣，長箭脫弦，只餘弦絲在指間震顫。
柔然主帥聞得風響，動作靈敏地舉起長槍，叮，箭頭槍頭互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主帥得意的笑容還未浮現，緊跟其後又是一箭，他倒吸一口冷氣，趕緊偏頭。箭矢擦着他耳朵飛過去。
“洛家的，連環箭”他心裏大駭，據他收集的情報，洛家的連環箭，不應該只有……
喉間冰涼，汩汩熱流噴涌而出，柔然主帥木訥地低頭瞅着釘在咽喉的箭矢。
果然，洛家的連環箭，是三支箭。
三箭連發，神鬼莫擋。
柔然主帥跌下馬背，死不瞑目地瞪着他。戰場上的輸贏，直接決定交戰雙方的生死。
很殘酷，也很公平。
他瞪大的眼瞳中，那名銀甲小將緩步打馬上前，面如冷霜眼似寒冰，舉起長矛，對準他猛地一揮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