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給。”任悅拿着兩個水杯回來,把兔子陶瓷杯放在了聞爾課桌的右上角,“今天晚飯想吃什麼?我幫你帶。”
軍訓剛結束,那些家住得離學校近的人都紛紛在學校的默許下,從寢室搬離,每天上下學都回家。但為了防止其他人在傍晚放學的時候矇混在這幫人當中出校門,校方想了一個好辦法,就是給班裏這些交過申請表的回家學生髮“出入證”,一個月更新一次,每次還都用不同顏色的紙來印發,然後進行塑封,做好的成品就跟學生的校卡一般大小。
像任悅、任吱吱、盛若琛這些人都是回家住的,但他們的出入證也只准傍晚的晚飯時間來使用,中飯全體師生一概都在學校食堂就餐。所以像聞爾、杜斐、喬楠南、蘇莉等一直住校的人要是吃厭了食堂的飯餐,偶爾想吃一些校門口那些五花八門的小吃小炒,都要拜託那些擁有出入“特權”的人幫忙帶進來。久而久之,一旦成風氣,學校必定要出手採取措施予以禁止。這時候,校園裏就在一夜之間出現了一群戴紅袖章的高個子學生,專門查處各種不文明、不道德的行為,比如誰要是敢把早飯偷偷帶進學校,一經發現,馬上進行通報批評和談話。
但上有政策,下有政策。很多時候,人的主觀能動性會激發出無限潛能,然後創造出無數種可能。一些學生開始把雜糧煎餅、炊飯、手抓餅等易攜帶的食物藏在長長的校服袖子裏,然後在門口各站兩旁的四位監查員的“兇殘”注視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進來。其實,在那一刻,他們的心臟跳動頻率達到了人生的極高點,這與考試作弊時的緊張程度不相上下,可謂是驚險異常。
有時候,不能出校門的人提出的要求還是比較苛刻的,比如帶碗炒飯、帶盆炒粉,還有的是湯麵、麻辣燙這些湯湯水水的食物,那就要考驗幫忙帶進來的那個人“頂風作案”的能力了。
和大多數江州中學的學子一樣,他們已經在學校食堂吃了整整三年了,現在升到高中部,很多人早已厭倦了那些每天沒有什麼變化的菜系。在聞爾卡看來,雖然菜的種類一日更新一日,不來重樣的,但大鍋燒出來的菜似乎都是同一個味道。青菜和白菜、芹菜、西藍花,紅燒大排和紅燒肉、肉丸、牛肉等並無口味上的明顯區別。
開學沒多久,班裏混熟的小團體就會開始這一“帶飯”工程。聞爾也有幾位擁有“出入證”的好友,但她很少在這方面去拜託別人,往往都是順帶。比如,任悅好幾次碰到了,就會順嘴提起要幫聞爾帶飯:
“這次想吃什麼?”
任悅一手拿着自己的運動款水杯垂在一側,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放在聞爾的兔子杯蓋上。
“那就雜糧煎餅吧,再多加一根香腸和一塊裏脊。”
“香菜和蔥放不放?”
“放!什麼都放。”聞爾小的時候是不吃蔥的,但聞媽告訴她,吃蔥的小孩以後會變得很聰明,所以聞爾從不吃到逼迫自己吃,現在是很愛那個濃郁的味道。最近,聞爾正在攻克青椒這一綠色蔬菜,這背後緣由還要講到“蠟筆小新”這個神奇的小孩。
說到蠟筆小新,聞爾從認識他開始就非常欣賞和佩服這個令大人頭痛的小孩,即使到了高中,她仍然會在學業緊張的周末,抽出一點時間去上網搜動畫片來看。有一次,她看到小新非常厭惡吃青椒,但美伢都會強制性要求他全部吃下去。小新是個有很多小聰明的小鬼,他會把青椒裝模作樣地放進嘴裏,但不咽下去,然後偷偷跑到衛生間吐掉。當然,最後總會被美伢發現,然後逃不了一頓暴擊。
看到小新這個樣子,倒激起了聞爾的勝負欲。她想,小新沒有克服的東西,自己要去試一試。因為從小到大,說真的,聞媽的菜譜里幾乎沒有見到過“青椒炒肉片”這一道菜的身影。所以,當她提出想要吃這道菜的時候,聞媽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在聞爾皺着眉頭,苦大仇深地嚼青椒的時候,聞媽的神情更為奇怪了。
雖然在學校食堂吃飯不會主動要這個菜,但每次回家都能夠在聞媽的注視下,用兩片肉片夾一塊青椒,任命般地往嘴裏塞。或許,在聞媽的心裏,女兒又開始做出一些她不能理解的舉動了。
對於香菜和蔥的味道,聞爾現在是很喜歡的,不管吃什麼,總要來點小蔥點綴才香。
任悅給聞爾帶了幾次晚飯後,大概也摸清了她的口味。當然,他也有不能理解的時候,比如,因為喜歡吃雜糧煎餅裏面的薄脆,聞爾可以連續吃一星期同樣的食物,而且雷打不動地夾香腸和裏脊。
“還要其他的嗎?”
“嗯,要不再帶一瓶李子園?”聞爾想了想,覺得單吃一樣食物,略為單調。
“想喝什麼口味的?”
“今天就巧克力味的吧。對了,我還得跟楠南說一聲。”因為聞爾跟喬楠南是長期的“飯友”,兩人從來都是手挽手共進退的,所以如果出現讓人帶飯的事情,必須要照顧到對方的感受。
“楠南,你過來一下。”
聞爾轉向後面,招呼了一下喬楠南。其實從剛才任悅走到聞爾的位置旁開始,喬楠南的注意力就被他們吸引過來了,她的眼睛一直都有意無意地向這邊瞄。
“任悅,你是不是又要給我們帶飯呀?”喬楠南似乎很早就對任悅十分熱情了,她蹦跳着湊到聞爾的身邊,順手拍了拍任悅的肩膀。
聞爾笑着點了點頭,說:“楠南,晚飯我們就不去食堂了。你想吃什麼?”
“你吃什麼?”喬楠南反問道。
“她還是老樣子,雜糧煎餅,加一瓶李子園。”任悅搶在前面回答。
“我想吃——老楊小炒的炒飯,可以嗎?”
聞爾聽了,提醒道:“那家好像有點遠。”
“任悅,你就說給不給帶吧!”喬楠南忽然作出生氣的樣子。
“楠南~”聞爾本想再勸說一下,但任悅已經答應了下來,她也就閉口不談了。
傍晚放學后,班裏所有人都出動去覓食,“留守”下來的幾個人全都是有人帶飯的。
“爾爾,上廁所去!”
聞爾正從抽屜里拿出化學卷子訂正,忽的聽到空曠安靜的教室里響起喬楠南的呼喚,於是立馬放下手中的作業,起身走到她的旁邊。
“紙巾帶了嗎?”
“嗯,拿了一整包。”
“那我就不帶了,用你的。”說著,喬楠南就從座位上一下子蹦起來,作勢要撲到聞爾的背上。一個踉蹌,聞爾差點就摔在地上。
兩個人每次去廁所,都會選擇相鄰的位置,這樣好說話。
“爾爾,我待會兒跟你說個事情。”
“現在說呀。”
“還是一會兒回教室再說吧。”
“到底什麼事情?弄得神神秘秘的。”
“你好了嗎?我快好了。”
喬楠南把話題岔開了。
兩個人回到教室,看到已經有人吃上晚飯了,炊飯的香味慢慢地飄出來,引得大家的肚子發出了更大的抗議。
聞爾一坐下來,喬楠南就靠了過來,坐在聞爾同桌的位子上。
“你要跟說什麼?”聞爾邊整書邊隨意地問起剛才的疑問。
喬楠南趴到聞爾的肩上,湊近耳邊,用着只能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我想追任悅。”
“什麼!”聞爾一臉震驚地看着喬楠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