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落水
章月娘看不下去了，一把將楊青煙手上的褲衩和肚兜搶了過來，扔進了那背簍里：“你這孩子，你四叔每天念書那麼辛苦，這哪裏有空自己洗，你小姑都被你奶當大小姐養的，十指不沾陽春水，你就別指望她自己洗了。”
章月娘一邊說著，一邊又是將地上的衣服拾起，往背簍里裝。
楊青煙真的快被她這個樣子給氣死了！
“好吧，那大伯一家子的,憑啥我們要洗！哪些是大伯的一家子的，給我挑出來！今兒我還就真給他們扔回去信不？”
楊青煙發飆啦！
而章月娘卻是有些疑惑了，抬眸就是迎上了自家女兒那盛怒中的雙眸：“煙兒，這衣服咱們也洗了好幾年了，怎麼你現在不願了？哎，你不洗，娘去洗就是，只是如今，你們爹生死不知，娘還想將你們你姐弟平安的拉扯長大，洗洗衣服這也沒什麼。”
“呵，那就是給他們慣出來的，從今以後，本小姐重生了，再也不是那個膽小懦弱的楊青煙了，娘，你無須顧及太多，人這一輩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我們為什麼不活成我們想要的樣子，這樣吧，今日你就別去洗衣服了，我去！”
話落，柳青煙就將背簍背起，拿着木盆就往河邊而去。
章月娘心中疑惑，剛剛這丫頭還說不洗的，怎麼一轉眼，就說自個兒一個人去洗了？
楊青煙來到河邊，此時河邊已經聚集了好多的婦人和小姑娘在洗衣服了。
眾人一邊聊着天，一邊忙活着手裏的活計，楊青煙走進了，也沒人發現。
“是啊，你說青煙那丫頭是不是傻，王家那般富裕的大戶，也入不了她的眼，本來這孩子沒了爹，以後更得找個好婆家，去那王家即便是當個妾，也是好的啊，總比在那老楊家，吃不飽肚子，還干不完的活。”
一個婦人一邊捶打着手裏的衣服，頭也不抬的嘴巴里叭叭叭的說著。
她音一落，便是有另一個婦人接她的話。
“哎，我看青煙那丫頭做得挺對的，大戶人家雖然吃喝不愁，還有下人照顧，但做妾始終是矮人一等，上頭還有個正牌夫人壓着，一輩子也沒啥出頭之日，就算生了娃，也不一定還養在自己身邊，我可聽說了，王家夫人可是一直無所出的。青煙沒嫁進去也是好事，指不定隨便配一戶農戶，也比沒有那自由身來得強。”
“哎！趙嬸這話說得對，我就是那樣想的。”
楊青煙的聲音忽然在幾人身後響起，差點沒將他們嚇個半死！
畢竟這背後說到別人，總歸不是一件體面的事兒。幾人心中安安回想着，剛剛有沒有說著丫頭的壞話啊？
可別讓人家聽了個正着。
被楊青煙喚着趙嬸兒的婦人一轉身抬頭，就迎上楊青煙那張笑盈盈的小臉，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青煙來了啊？來，趙嬸這邊洗。”
楊青煙看了看那趙氏刻意給自己騰出來的位置，滿意的走了過去。
有一搭沒一搭的與他們閑聊着，一邊又是將背簍里的衣服拿出來，放在大木盆里。
“青煙啊，你這小身板，從十歲就開始洗一大家子的衣服，你大伯娘家的怎麼也不來幫幫你。”
之前和趙氏聊天的婦人，看着青煙拿出那麼多的衣服，隨口便是問道。
“哎，沒法子，如今我家爹生死為知，我們一家幾口，也得靠大伯這個勞動力種田養活，多做一點活也沒什麼，只要爺奶，大伯娘他們不嫌棄我們一家子就是。”
眾人聽到楊青煙的這一番話，心裏都酸楚不已。
“哎，多懂事的孩子啊，或許你爹還真的沒死，也許你們家的好日子在後頭呢，忍忍吧。”
趙氏一臉柔和的看向楊青煙，勸慰的說到。
楊青煙乖乖的點頭。
忽然，一陣水花濺起！眾人嚇得連連驚叫！
就見楊青煙和那一整盆的衣服掉到了河裏！婦人們都不會水，除了大呼救命，卻是誰也不敢跳下那有兩三米深的河裏救人。
楊青煙落在水中，盆下的手，悄悄一用力，便是將木盆狠狠的推了出去，木盆越飄越遠，眾人卻是擔心這楊青煙的安危，無瑕顧及那已經飄出去幾米之外的木盆，還有些零零散散的衣物了。
有個姑娘已經跑到遠處撿來了一根拇指大小的樹枝，往楊青煙落水的地方伸去。
“煙兒！煙兒！快抓住樹枝！快啊！”
那個姑娘看着楊青煙一會兒沉下去，一會兒又浮上來的腦袋，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而楊青煙在水中揮舞着自己的爪子，連連揮舞了幾次總算是將那樹枝抓住，然那女孩和兩個婦人一用力，便是將楊青煙拖出了水面！
其餘岸邊的人，趕忙爬下身子，便是伸出自己的手，去接應她。
總算，在楊青煙賣力的表演下，及眾人的配合努力下，她得救了！
為了演得逼真，被拖上岸邊的楊青煙，還強裝難受的咳嗽起來，一連吐出幾口被她含在嘴巴里的河水，那表情，眾人看了都覺得難受！
“呀！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還好，還好，沒事兒！”
趙氏一邊為她拍着後背，一邊擔憂的看着她難受的小臉，眼裏心裏都是擔憂。
“我，我，我沒事兒了！多，多謝，多謝各位相救。”
楊青煙一邊道謝着，一邊將周圍那些為自己擔心的人看了一遍。
其中擔心的人倒是很多，就是有幾個是一副事不關己，純屬於看熱鬧的典型人物也讓她過目了一遍。
楊青煙將這些人都一一的記在了心裏，想着這些人等自己有能力的時候，一定得報這救命之恩吶！
雖然一切都是自己導演的，可奈何人家是真的為自己擔心。
“煙兒，你這衣服連着木盆兒都被河水沖走了，回去不得挨你奶奶罵了？”
剛剛拿樹枝救起楊青煙的女孩，看上去與楊青煙差不多的年紀，只是枯黃和乾瘦的身子，一看就是棵小白菜的樣子。
在記憶中搜尋了一番，這女孩平日倒是與前主經常約着挖野菜，打柴的，名叫楊柳兒。
“柳兒，沒事兒，奶奶要打要罵也是應該的，剛才還得多謝你的樹枝了，還有各位嬸子拚命相救，煙兒都銘記在心，以後一定報答各位。”
“你這孩子，嬸子們不要你的報答，只要你好好的沒事兒就成，這衣服都濕透了，嬸子帶了火摺子，這裏也沒男人，快去拾一堆柴火，將身上的濕衣服好好烤烤，別落下病根了。”
趙氏連忙掏出懷裏的火摺子，遞給了楊青煙，一臉的關心。
“哎，楊青煙啊，你這賤命果然是大！這樣都沒淹死！”
忽然一道充滿諷刺意味的聲音響起，眾人聞聲看去，就見夏秋端着已經洗好的衣服，站在他們幾米之外，嘲諷的說到。
“嘿！你這丫頭怎麼說話的！小小年紀，心思怎麼就這般歹毒了？”
跟趙氏之前一起聊天的田氏，一看性子就是火辣的，立即就對着夏秋吼了回去。
“呵，人家說的事實嗎！鎮上的人都知道，這楊青煙命硬，要不然王老爺怎麼會娶她為妾！再說了，她的命不硬的話，怎麼會剋死自己的爹！”
夏秋說完，嘲諷的看了一眼楊青煙，冷哼一聲，端着自己的木盆就往村裡而去了。
楊青煙微眯着雙眼，看着那遠去的背影，同時也才知道，那王家執意要自己做妾的原因。
只是自己這命真的硬嗎？若是硬的話，那前主怎麼昨日撞個牆也能將自己撞沒了？
還是說，自己這後來居上者，才是真真的命硬之人？
靠！古代那些算命的人，莫不還真的是半仙了？若真的那麼准，說不一定讓他們想想辦法，自己還能回去！
楊青煙出神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其他人見她這個樣子，還以為是被夏秋的那些話給刺激到了，趙氏趕忙招呼着楊柳兒將楊青煙帶到一旁去烤衣服。
待衣服烤半干后，楊青煙便是背着自己那空空的背簍往回走去。
遠遠的，便是看見了自家那鶴立在四周都是茅草屋當中的青磚大瓦房。
村子裏一共就只有三戶人家是這樣的房子，一戶是里正，一戶就是他們自己家，還有一戶是楊家族長家，也就是跟曾老太不對付的張婆子家。
張婆子的公爹是楊家的族長，也是楊青煙爺爺大伯，反正整個楊家村，幾乎大半人家都姓楊。
楊青煙臨到家門口時，故意將自己被楊柳拾到好的頭髮，又給弄的亂七八糟，然才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自家院門。
秋收的農活已經忙完了，只等把地晒晒，便去翻地播種，所以現在整個家裏的人除了楊家老四去了學堂，其餘的人都閑着在院子裏嘮嗑。而那媒婆也早已經走了。
眾人見院門打開，渾身髒兮兮，頭髮亂蓬蓬的楊青煙走了進來，馮氏和曾老太都嘲笑出了聲！
“呵！我這老婆子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以為是哪一家要飯的乞丐來了咱們家呢！原來定睛一看，竟然是你這小賤蹄子！咋滴，在外面被人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