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四、彷彿回到那個夏天
程揚真的很喜歡煙火。
這是蘇夢在認識他之後的一個感受。
還記得剛認識他不久時，他們坐在洱海湖畔，算不上華麗的光芒炸開瞬間，金或綠染過他深邃的眸子，那一瞬間流露出的是她二十年人生以來從未見過的景色。
他以為只有他偷偷看自己，可他不知道，當他凝視時，自己的眼角餘光也不曾離開。
程陽沒有注意到蘇夢此刻的感慨，他正在伸着脖子張望，想找一個合適的觀看位置。
他失算了，低估了霓虹人民對煙火大會的熱情。
煙火大會官方推薦的觀看地無一不是人山人海，而一些街邊店鋪的天台也全部處於出租狀態。
找不到位置的後果就是兩人只能像木樁子一樣杵在路邊，看上去非常傻。
“哥哥，我要吃蘋果糖！”
“黑莓你跑慢點，小心走丟了。”
“知道了！我要吃蘋果糖！”
“真拿你沒辦法....”
“.....”
一對穿着浴衣的兄妹從他們身邊走過，臉上洋溢着笑容。
程揚心意一動，朝蘇夢問道：“你要吃蘋果糖嗎？”
蘋果糖是霓虹煙火大會夜市上的傳統攤位之一，和市面上的工業糖果不同，有一些攤主手工製作的蘋果糖往往非常甜膩，深受小孩子歡迎。
“不吃。”
蘇夢搖搖頭，她又不是小孩子。
“那....我們去撈金魚？”
“不去。”
“章魚燒？”
“NO。”
“關東煮？”
“Non。”
程揚沒聽懂：“這是什麼意思。”
“不，法語。”
蘇夢嘆了一口氣：“咱們就不能安安靜靜的待在這嗎？”
“為什麼？”程揚不解。
蘇夢抬起手指了指他們前面不遠處人群更加密集的地方：“那裏有好幾家電視台。”
“然後呢？”
“我今天妝超淡，而且臉色不好，上鏡很醜。”
程揚：“......”
真是神奇的腦迴路！
.....
“程君！夢醬！”
突然有人用中文叫他們，兩人齊齊扭頭，看見純子站在馬路對面向他們招手，身邊還跟着三個小鬼頭。
她今天穿着一件紫底蝴蝶花紋的浴衣，紅色的唇彩和大顆珍珠的耳環為她增添了些許成熟的風韻，手裏還搖着一把彩扇，看得出來是精心打扮。
“你們也來看煙火大會嗎？”
純子走了過來，自然的挽住蘇夢手臂，而後者則是努力的撇過頭去。
女人是種奇怪的生物，塑料友誼一碰即碎，主要表現在你自己素麵朝天大大咧咧出門，卻發現閨蜜精心打扮到牙齒，一對比就凸顯出她的光彩照人。
所以和純子站在一起，蘇夢是拒絕的。
“你也是嗎？”程揚無視了蘇夢求救的表情，他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笑。
“是約會哦！”
純子促狹一笑，把手放在跟着她的小朋友肩膀上：“你們說是嗎？”
“沒錯！就是本大爺！”
“嗯嗯！”
“我想吃章魚燒....”
“大熊你個笨蛋，總想着吃！”
“可是我真的很餓，我晚飯都沒有吃欸....”
“笨蛋！我們‘銀河英雄隊’怎麼能只想着吃！”
“.....”
三個小男孩打打鬧鬧，算是緩解了本來尷尬的氣氛，程揚鬆了一口氣，目光放在純子挽着蘇夢的手上。
你們什麼時候那麼親密了？？
“看煙火大會的話，要不要一起？”
純子發出邀請。
還沒等程揚開口，蘇夢就乾脆的點頭：“好呀，正好我們也沒有位置呢！”
“程君沒定位置嗎？”
“呃....意外...”
程揚撓了撓頭，好吧，位置的問題算是解決了，就是二人世界變成“6人世界”，其中三個還是小學生。
由於明治神宮裏新宿御苑很近，算是東京的鬧市區，所以除了煙火大會正下方的主要會場以外，其他開闊的地方都能看見煙花升空的全景。
純子訂下的位置是一家居酒屋的天台，居酒屋外一大排的白色燈籠讓程揚才反應過來純子也是大小姐這件事。
霓虹居酒屋也有高低檔次之分，一般來說就從門外掛着的燈籠分辨。
高檔居酒屋門外都是白底燈籠上面寫着字，敢於掛這樣燈籠的店不僅價格會高出許多，而且一般還會有幾道“絕活”，要麼是國宴菜的複製，要麼是某些“古菜”的傳承。
普通居酒屋則是掛紅底燈籠或者乾脆不掛燈籠，這樣的店鋪就比較廉價，普通人都能消費得起，比如讀檔前純子帶程揚去的那一家，就是非常普通的居酒屋。
燈籠雖然只是參考，但一般的居酒屋不會強行去掛白色燈籠提高自己的檔次，因為這樣不僅算欺騙消費者，還會搞臭自己在餐飲界的名聲。
一行人直接坐着電梯上樓，看得出來，為了迎接今天的煙火大會，居酒屋對天台做過精心佈置。
到處是讓人心曠神怡的盆栽和金魚貼紙，還有專門為客人服務的無煙燒烤架佈置成慶典攤位的樣子。
整個天台只有他們這一批客人，居酒屋經理親自迎接，在他和純子的交談中程揚聽見一個熟悉的名字。
坂本楠雄。
“這裏是那個齊木社社長的產業，今天他從父母的層面邀請我，我不好拒絕。”
純子這是在和蘇夢說話，眼神往程揚這邊瞟了一下，算是解釋給他聽。
程揚內心苦笑，裝作看風景沒有聽見的樣子。
“所以你才帶上這幾個小學生。”
蘇夢豎起大拇指：“好辦法。”
小學生們圍繞到燒烤架旁邊，纏着服務員吃這吃那，三人找一張桌子坐下，沒過多久，話題中心的坂本楠雄就騷包至極的出現。
“武藤小姐，讓你久等.....”
他看見程揚，不由得一愣：“程君你怎麼.....”
“路上遇見純子小姐邀請，所以就一起來了。”
程揚假心假意的“抱歉”：“沒有提前和你說真是抱歉。”
聽見程揚直呼純子名字坂本楠雄嘴角輕輕抽了一下，但還是笑着搖頭：“請不要這樣說，程君，能在這裏看見你也是我的榮幸。”
說道這裏，他又看見三個小學生，嘴角的抽搐更加明顯了。
純子全程沒有說話，只有一開始對他笑了一下表示禮貌。
面對這滿滿是拒絕的場面，坂本楠雄卻沒有慌，反而特別紳士的問候過兩位女士之後就和程揚聊了起來，好像邀請純子看煙火的不是他一樣。
不得不說坂本楠雄的確是個情商極高的人，在他的調動下並沒有尷尬這種氣氛產生，就連小學生的話題他都能街上兩句。
時間一直走到晚上八點，煙火大會如約開始。
坂本楠雄率先離席，說有事要稍微處理一下，純子和蘇夢帶着小學生趴在天台上望煙花，程揚就坐在原位看他們。
絢爛的火花照亮蘇夢的臉頰，映進她寶石般的眸子裏，恍惚如那個夏天的樣子。
蘇夢以為他沒有發現她發現了自己偷看她，可他早就發現了。
從一直以來，程揚愛的便不是煙花的絢爛，而是光照耀在一起看煙花的那個人臉上的瞬間。
人心太小，這一瞬間填滿喜歡。
......
收回目光，程揚聽見電梯口傳來爭吵，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假裝起身拿啤酒，餘光確認了來人。
果然，又是熟人。
坂本楠雄青梅竹馬的大明星——中村結衣。
有什麼八卦嗎？程揚豎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