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大穹裂變
大穹有一個地方很著名,但一直以來並不被人重視的地方——
血澤。
血澤二龍,“翻手為雲覆手雨、一手經綸一手狙”。
一人身背輕斧安然而坐,另一人則手托一個墨盒緩緩來到面前,二人相顧無言,一支畫筆蘸了墨,緩緩在輕斧人的臉上勾勒起來。
許久之後,再看他臉上的墨畫,渾然不是從前的樣子,眉尖的彎就像慕了幾世的衷情繾綣難收,嘴唇外擴三寸還多的黑墨,像是吃了什麼獸油,縱然脫了皮也抹之不掉。這一畫,像男又像女,像莽夫又像睿者。
“就是這個樣子,就是這個樣子。”面前身材瘦削的老者喃喃自語,“稍不留神,又是三年,一切都好了起來,去吧。”
“遲早是我血澤,覆雨一定不負使命!”
龍覆雨一聲口哨,翻身走馬,他每出三里,便有大批的黑馬黑衣如千流入海一般匯涌到他的身後。再看這些人的打扮,這分明就是當年的——
望月樓啊!
更悍的是,它的數量比望月樓最巔峰的時候還要多了一倍不止!這支古揚依靠它周知東土的強大諜報集團,好似脫了韁的野馬,駛往難料的去向。
末春時節,鶯飛草長,馬蹄過處,青草濺泥,一大片一大片的黃鸝振翅疾飛,山林之中狼嚎呼嘯,整個東土一片肅殺之氣!
……
西煞地宮,牧遙全身匍匐、以頭貼地,伏在西堯姬面前,“此舉必成!求母后成全!”
“此多年,你何時聽過我一言。”西堯姬面色如冰,口唇發著淡青的色澤。
“翎王父志未遂,遙兒不敢怠慢,無論如何,這天下不能再任由南宮之人胡作非為!此有風影大軍、我有北境……”
西堯姬張手止住了牧遙,“這小小地宮連一副身軀都圈不住,可以困得了你那天地乾坤的廣闊之志。去吧,贏了便去坐你的朝堂江山,輸了便再也不要回來。”
牧遙猝然起身,“三月之內,我必迎母后聖駕入宮!”
西堯姬微一嘆,望着牧遙的背影心有萬語千言,但一如很多人所說的那樣,在一份難扼的心志面前,言辭字句就算能冒火、能刺光、能爆驚雷逐閃電,又能改的了幾分?
……
北炎,熾火關口。
三個人立在一座矮丘之上,畢達呼、安和栩,還有一個久違了的人——
牧青主之子,牧勛!
“滅亡的洛國,是永恆的消逝,我牧勛絕無復國之心,但大雍要永歸牧氏!為此,即便牧勛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現在,是大雍復辟的不二時機,更是大炎開疆拓土的最佳之路。”
“看來勛世子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畢達呼悠悠道。
“北炎發兵抗擊太史瑜,擬此盟書,洛水以北、雲亭之南必重歸北炎。南嶼四島北擊大猷,我大炎西部縱貫大猷,自此大炎跨北疆、御西域,方是強盛之態!”
安和栩沉聲道:“想來無論當年洛王還是勛世子,洛水南北的烙印不是短短十數載便可消匿,誰統誰的兵、誰御誰的土,天下已變,雲亭洛水之事,勛世子還是要勠力才是呀!”
牧勛笑着看向安和栩,“你給乞丐金碗,乞丐還是會用它要飯,牧勛就是一個討飯的人,有一食,不思一城。”
哈哈哈哈!畢達呼大笑出聲,隨後凝目看向熾火關,曾經那就像一道夢魘困着北炎,那關口以西好似惡魔戰場,他消失了的膽量隨着大雍形勢的翻覆變化,終於又壯大了起來……
……
南嶼,中金四島的金穹島。
刀架在李大隆李二隆的脖子上,這南嶼最大的島陷入橫烈的火海,自那硝煙中走出的,是那個當年結結巴巴、唯唯諾諾的——
李四隆!
他沒有殺人,但劫掠了所有的人,戰艦變成了運輸船,中金四島、北鏈諸島的所有精壯年都變成了戰士。
船艦橫列大雍南疆,一支三百多萬人的恐怖戰力正在登岸!
“老大、老二,你們該去大陸看一看,相比之下,海島真的是太渺小了。”
李二隆滿頭的汗,渾身哆嗦得像在冰窟里凍了三天,“老、老四,那、那快帶我們去看、看一看。”
“你怎麼能學我結巴?”一刀下去,李二隆連耳朵帶半張臉皮都被削了下去,痛苦的哀嚎不絕於耳,在地上打着滾,泥土海鹽刺進了血肉。
李大隆緩緩閉眼,不見一絲神情變化,半隻舌頭便吐了出來。李四隆上前扼住他的喉嚨,然而片刻便沒了氣息。
一刀一顆,兩顆人頭提在手中,他用草棍支起來他們的眼皮,“睜開眼,一路好好看看啊,哈哈哈!”
……
要說此時風頭最盛的,莫過於戰無不勝的“風影軍”,立時一年的大小規模戰役,風林兒幾乎瓦解了大穹的地方軍。同一時間,風影軍的規模也在不斷擴大,來到今時,已是一支三百萬人的精良戰力。
三百萬人的風影軍,比當年孟三變手中的戰力更加可怕,再與南嶼軍隊會合之後,先部後部更為夯實。
兵臨城下,這一天終於走到了這最後一步。
大穹南都,由當年的欒國王都柴跡城改造而成,現在是大穹帝都。當年攻過一次的風林兒,現在他又要攻城了。
橫掃大穹的風林兒,用兵已至超凡境界,然而此役非但沒有受到太多抵抗,打着打着,南都城內自己着起火來。
洶湧的焰光衝天而起,把城樓映得通紅,就在那檐角之下,立着一個目綻精光的金甲大帥。
太史瑜!
城樓下的風林兒輕輕笑着,太史瑜這份視死如歸的魄力令人欽服,但他要的豈止是一個太史瑜的性命。
這位縱橫馳騁多年的老將軍,在他看來早已被權勢覆了戰法,他太想與太史瑜好好來一次對決,但對方卻已先把自己置身火海。
相比之下,帝宮的火更加烈,正在燃去一個乍興不久的帝國。
火焰中的太史瑜,他不能走,若是走了,那風影大帥恐會如地毯一般搜刮山河。
要說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這臨死之前也沒有好好打一仗,那囂張無極的風影大帥,真是沒人能收拾得了了吧!
太史瑜看着西方,滿目殷切看着西方。
那人明明答應過自己,要隨他一起征伐西渚,緣何留下獨守?獨守倒也罷了,怎麼現在大穹都丟了,他還不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