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殺機
豪華晚餐什麼的是不存在的，不過是幾個窩窩頭，將就熱了吃了，勉強能填飽肚子。
太窮了，空有一腦子的念頭，也只能壓抑在這裏，那種鬱悶，別提了。
這也是徐闖期盼快點長大的原因，好歹長大些，自己也有施展抱負的機會。
現在，形勢又不同了，或許自己的夢想可以更大一些。
砰！
門口突然傳來重物墜落的聲音。
徐闖警惕，指端寒光一閃，一刀將油燈斬滅，轉身如狸貓般縮在了牆角。
外面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
半晌，他悄然推開房門，露出一線縫隙，就看到一團黑漆漆的身影跌落進來，他順勢反制，對方沒有半點反應，任由他鉗制。
藉著微微的月光，看清面目，他大吃一驚。
“爹！”
徐闖低聲驚呼。
眼前血肉模糊的身影竟然是出去數天沒有回來的老爹！
來不及多想，他單腳一勾將房門關上，攙扶起老爹平躺在床上，迅速找出幾個藥瓶倒出一些粉末在傷口上，然後擦拭血跡，開始包紮。
姿勢之熟練，顯然並不是第一次了。
做完包紮，拿起破舊的小瓦罐倒了點鹽水灌入老爹口中，放他平躺下去。
望着老爹漸漸平穩的氣息，少年稚嫩的面孔閃過一絲陰霾，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唔.....”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約莫一個時辰后，床上的身影動了一下，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徐闖湊過耳朵去，急聲道：“爹！你怎麼樣？”
“......扶我起來。”
床上的身影悶哼一聲，掙扎了一下，試圖爬起身來。
徐闖趕緊上前，攙扶着他半坐。
枯黃的頭髮遮蓋了滿臉的滄桑，三條猙獰的傷疤從額頭上斜斜的劃下來，幾乎覆蓋了半張臉，左邊的一隻老眼渾濁，傷疤下的另一隻眼眶空洞洞的，無聲的講述着一段恐怖的過往。
徐有飯仰頭吐出一口黑血，猙獰的面龐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爹，到底是誰打傷你的？”
徐闖捏了捏拳頭，問道。
氣息稍微順了順，徐有飯右手緊緊的抓住兒子的手臂，急聲道：“.......我昏迷了多久？”
“差不多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希望還來得及。”
徐有飯喃喃說了一句，猛然抬頭，道：“你去城外三里坡，找一顆歪脖子樹，樹下放了三塊石頭，若是沒人動過，你搬開石頭往下挖，挖到一個石盒趕緊帶回來。”
“是什麼東西？”
徐闖疑惑的問道。
“不要問，快去。”
老人死勁推了他一把，推得他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可是.....爹的傷怎麼辦？”
徐闖站起來，回望一眼，目含不忍。
“爹還死不了，但這件事若是耽擱了，恐怕咱們整個鎮子都要毀了。”
“趕緊去！”
徐有飯一激動，張口又噴出一口黑血。
少年心中一顫，咬牙道：“那爹你好好休息，我馬上就回。”
說完，他猛然一掉頭，轉入夜色里。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離去之後不久，一道黑影如跗骨之蛆遠遠的墜在後面。
夜色蒼茫，遠處的披雲山如同一隻凶獸張開了黑漆漆的大嘴，一道身影奔走在荒漠中，迅若猿猴，直撲山中。
三里坡就在披雲山下的落日山丘當中。
今夜月色極好，荒漠中冰冷死寂，少年發足狂奔，絲毫沒有注意到背後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危險，如同一條狠毒的蛇，在緩緩逼近。
一路上，深一腳淺一腳，也不管那橫生的荊棘勾爛了褲管，少年彷彿感覺不到疼痛，只是一個勁的往前，終於趕到了三里坡。
“還好，都在！”
歪脖子樹，三顆石頭，老爹說的都沒錯。
徐闖鬆了一口氣，正要上前，忽然背後傳來一聲冷笑，一道黑影從沙丘后緩步走了出來。
“你一直在跟蹤我？”
看到來人，哪裏還不明白自己中了對方的圈套？
徐闖的臉色變得難看。
聯想到之前跌落門前的聲音，一切都明白了。
想來對方是早就擒住了父親，卻又不知道東西在哪，這才投石問路，想不到自己正中了對方奸計！
“倒是不笨，可惜，還是要死。”
對方全身籠罩在黑衣當中，聲音嘶啞，毫不掩飾心中的殺意。
“那可未必。”
束手就擒不是他的作風，徐闖目光一掃，緩緩後退，退到了歪脖子樹下。
他並不知道石頭下面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聽老爹說的那麼嚴重，人命關天，他絕對不容許這東西落到對方手中，實在不行，就只能先毀掉。
“死！”
一片烏雲擋住了頭頂的月色，無邊的黑暗籠罩過來。
徐闖捏拳，帶着一往無前的戰意，悍然擊出。
砰砰砰！
拳罡震蕩，他將幽冥神拳施展到極致，頓時龍吟虎嘯，聲勢驚人。
但是，黑暗無所不在，自己的有形之拳打上去，如同打在棉花上，根本不受力。
“區區凡人之拳，也想破我冥羅暗影？”
黑暗中，四面八方都是聲音，譏誚的聲音時而在前方，時而在後方，捉摸不透。
徐闖心中一沉，凝神應對。
對方太強大了，完全超出了預計，一句凡人之拳似乎也說明對方的身份絕非一般，絕對是修行中人。
就算自己得到了幽冥神訣，畢竟時日尚短，想要對抗，並非容易。
他不斷的變幻方位，卻始終不離歪脖子樹，全神貫注的盯着前方，心中早就做好了隨時毀去腳下東西的準備。
唰！
一道光芒驀然從黑暗中亮起，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劃過。
少年躲避不及，後背被寒芒撕裂開一道猙獰的傷口，無窮無盡的力量灌注下來，將他擊飛出去。
噗！
人在半空，徐闖一口鮮血壓不住，直接從喉嚨里噴出，胸前沾滿了鮮血。
“不堪一擊。”
譏諷的聲音再次響起，黑暗褪去，躺在地上的徐闖雙眼模糊，只看到一雙腳由遠而近。
他掙扎着想爬起來，但是全身像是散了架一般，根本提不起半點力氣。
兩者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廢物，已經站不起來了么？”
居高臨下的聲音宣判了勝利的歸屬，勝利者帶着高高在上的姿態戲謔的看着地上的身影。
就這樣輸了么？
不！
我不接受！
徐闖滿口是血，內心發出不甘的咆哮。
隱忍了那麼久，也得到了大機緣，很快就可以走出去看看這方世界了，怎麼可以死在這裏？
不知哪裏來的力量，他掙扎着再次站了起來。
砰！
他剛剛捏出拳頭，就看到一隻腳從天而降，將他重重的踢飛出去。
更多的鮮血噴出來，落在胸口位置，那裏有一團黑色的火在燃燒。
“廢物就是廢物，等我拿到東西，再來收拾你。”
黑衣身影冷笑一聲，徑直來到歪脖子樹下，伸手一抓，地上的石塊炸飛，埋藏在地下的一個石盒破土而出，落在了他的手中。
“就是它，終於到手了。”
籠罩在黑衣下的身影身軀微微顫動，顯然心情十分激動。
驀地，一股陰風襲來，沙丘之上突然多出一股森冷之氣。
嗯？
黑衣身影心中一顫，回頭望去，只見那具奄奄一息的少年軀體上，無數的陰風席捲，詭異的黑芒完全包裹住了他，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黑焰。
那些灑落在沙漠中的鮮血彷彿受到某種召喚般，憑空飛出，匯聚到了黑芒當中。
轟！
如冷水下油鍋，盤踞在徐闖身上的黑芒猛然綻放，化作一道衝天而起的詭異風暴，瘋狂旋轉。
他的雙眼漆黑如墨，深邃如同一塊黑寶石，完全沒有瞳孔。
“這是.....”
黑衣身影露出震驚的表情。
很快，他就冷靜下來，冷哼一聲：“裝神弄鬼，給我破！”
他隨手斬出一道刀芒。
“去！”
徐闖發出一聲怒吼，黑色短刀不知道從哪裏出現，化作一道寒光一閃而過。
“啊！”
慘叫聲傳來，緊接着就聽到一聲巨響，黑色身影直接被炸開。
風暴撕裂，強勁的陰風呼嘯四散。
等到陰風散去，沙丘上只剩下徐闖血淋淋的身體孤單的矗立在那裏。
夜風拂過，沙丘上死一般沉寂，唯有他的呼吸聲粗重而清晰。
瞳孔里所有的黑芒褪去，望着那具一動不動的屍體，徐闖喃喃自語，雙手情不自禁的顫抖，壓都壓不住。
“我殺人了……我竟然殺人了.......”
那是一種本能的恐懼。
在那個世界，殺人是絕對的死罪，是要判刑的！
但是現在，他竟然親手殺死了一個人！
那種來自道德深處的本能畏懼化作風暴席捲，幾乎要將他吞噬。
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幕幕畫面飛快的閃過，一會兒閃過前世的父母，一會又閃過許多監獄畫面。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漸漸的，他的眼神變得明亮而堅定。
我不殺他，他就會殺我，我沒有錯。
這已經不是以前的世界了，這裏沒有法律，有的只是強者為尊，弱肉強食！
不想死就必須變強！
比別人更強！
徐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血紅，他緊緊的捏着拳頭。
經歷過血腥之後，如同經歷了一場精神的洗禮，他的世界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想要在這裏生存下去，就必須適應這裏的法則。
許久，徐闖抬起頭，在這昏暗的沙丘上，他的雙眼璀璨如同天幕上的星辰，眼中露出的光芒，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種莫名的威懾。。
他沉默的走上前，搜出屍體上的隨身物品之後，挖了一個坑，將那人屍體埋了，又清理了現場，確信沒什麼遺漏，這才走到歪脖子樹下，挖出了石盒。
石盒入手微沉，他並沒有心思打開看，轉身返回黃泉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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