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一路南下
春去秋來,轉眼又是一年過去,景平七年,任崔源磨破了嘴,景帝不允,他始終沒能外放歷任,一如既往的在工部領着差事。
對此,崔源對王元兒是持着深深的愧疚,幸好,自去年崔太太鬧的那一出過繼后,已經深深知道兩人都是不好惹的狼崽子,也不再硬碰上來。雖同住一府,可因為只初一十五去請安,倒也不用怎麼碰頭見面,日子也自在許多。
饒是如此,崔源也是心裏存了內疚的。
好不容易,他磨破了嘴兼耍賴,景帝才大筆一揮,讓他領了一個南下巡視河道的差使,當個欽差,允許帶家人隨往。
這巡視河道,雖說是也是去辦差的,可也是崔源當官以來,接得最爽快的差使了,因為可以帶家人,那和帶俸祿休假遊山玩水有什麼兩樣?
這可是他當官以來的頭一個好假期啊!
崔源幾乎是踩着雲端進的府進的院子,找到王元兒就叭的親了一口,像個孩子似的興奮地道:“收拾,快收拾,我們南下去,我們玩兒去。”
王元兒正和幾個孩子們念着三字經呢,冷不丁的被他這樣一親,還是當著孩子的臉,不免臉一紅:“做什麼呢?孩子都在,越大越不正經。”
“羞羞,爹娘親親羞羞。”初哥兒捂着眼叫道,墨哥鈺哥還不怎麼會說話,只咯咯地笑,露出幾粒白玉米一般的乳齒。
王元兒的臉更紅了,瞪他一眼,道:“這說得沒頭沒腦的,南下?”
崔源點點頭,踢了鞋,一屁股坐在炕上,摟過鈺哥兒,道:“我向皇上請了巡視河道的差使,一路南下,可以帶上家人去。咱們包個大的樓船,帶上孩子們,一路南下,你坐過船嗎?那種極大的船,可以吃住在船上的,還能看兩岸風光。”
王元兒聽得雙眼一亮:“真的?這出公差還能帶着家人?”
“我已經和皇上說過了,不允我就撂挑子。”崔源輕哼道。
王元兒抽了抽嘴角,敢和皇上對着乾的,大概就是眼前這廝了。
但南下哎……
她前後活了兩輩子,除了長樂鎮和通州及京城,還不曾到別的地方去呢,南下,一定是極有意思的。
“我們什麼時候啟程呢?真全帶了孩子們去?哎喲,那這要帶着伺候的人可也多了去了,我看看,得帶誰去,這得合謀合謀,還有這隨身的物事……”王元兒團團的轉了起來。
崔源看着她歡喜的樣子,心裏跟被什麼漲滿了似的,他就知道她會高興。
王元兒確實高興,她嫁了人,又已經是人母了,嫁的又是高門大戶,自是要恪守婦得女戒,一言一行自都要謹慎,如今難得有個機會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自然是高興的。
……
既要帶着一家子南下,又是以遊山玩水的形式,一切都要準備好,那才能玩的同時也把皇上交代下來的差使辦好,不然的話,那就等着被御史彈劾吧。
所以,崔源幾乎天天泡在衙門收集資料,準備賬冊賦稅的冊子,以防查賬的時候要用到而沒有,不僅如此,還有這一路下去各個負責的官員資料,也是要備好。
崔源這邊的準備工作繁瑣,而王元兒也是領着冬雪列了單子,一樣一樣的準備東西,畢竟要帶着孩子,這東西可都要準備周全才行。
二房一家子要南下的消息傳遍了府中,程氏和三房的蔣氏都羨慕得很,可羨慕歸羨慕,她們卻沒有這個命,也有夫君帶着去遊玩的。
正院聽到消息,崔太太很是不悅,說了幾句不安於室,不安分,卻也沒插手二房的事。
去年那會,她抄了百篇金剛經,可把她生生的熬壞了,休養了兩個月才緩過精氣神來,所以如今她聽到抄經都要打顫,哪敢指手畫腳?她可不敢惹了那兩個狼崽子,往宮裏說點什麼,她可要咋辦?
故而,崔太太也就陰陽怪氣的說了幾句,就不再管二房的動靜。
而王元兒要隨着夫君南下的消息,自然也傳到外祖那邊,還有八里衚衕,王元兒想着蘭兒和燕兒都快出嫁了,也沒有多少機會這樣外出,便也帶上兩人,至於福多,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自然也要帶上的。
如此一來,加上伺候的丫頭婆子和小廝長隨,這隊伍就龐大得很了。
……
三月,給墨哥和鈺哥兒兩兄弟過了周歲生辰后,在四月中,崔源帶着王元兒以及孩子們啟程南下。
這次南下帶的人多,景帝沒批幾條官船,崔源也不惱,直接找到宋三,直接從他那裏調了三條兩層的大船,滿噹噹的載着人和物事,浩浩蕩蕩的南下。
而宋三知道他要帶着王元兒和幾個孩子南下遊玩,乾脆也帶着母親和孩子們,也調了兩條船,跟在崔源後面,一路悠哉悠哉的南下玩兒去。
於是,離京的港口,就能見一水豪華的大船,一路駛離京城地界。
崔源找宋三調的船自然都是自家人乘坐的,而隨着他一道南下的各個官員,自都乘坐官船里。
將近五月,河江上煙雨迷霧,清風徐徐,端的是讓人神清氣爽。
王元兒穿着一襲水青色綉蓮荷衣裙,披着一件銀白纏枝蓮披風,站在樓船上層,看着兩岸的風光無限,嘴角上揚。
宋三的這個樓船極好,大氣又豪華,造得也結實,站在上層甲板,絲毫不覺得晃悠顛簸,彷彿樓船走在平地上似的。
“我遍尋不了你,就知道你在這。”
身後,傳來一記熟悉的聲音,王元兒並沒回頭,直到肩膀被人擁着,她才微微側頭,笑着問:“這公務辦好了?”
雖說是遊玩,可崔源還擔著這巡視河道的差事呢,自然都要和這隨來的官員辦公務什麼的,也並不是片刻都得閑的。
“哪有這麼快就辦好的?這整修河道年年修年年撥款,這帳可深得很呢,得仔仔細細的查好理順了才叫辦好了,長命功夫長命做,可急不來。”崔源擁着她,趁着左右沒人,飛快地在她的臉頰上香了一口:“總要來偷香一個。”
這還是光天化日之下呢,王元兒羞紅了臉,輕輕的推了推他:“大白天的,沒個正經。”
崔源跟個無賴一樣嘿嘿直笑。
“過來,這個時辰,船工他們該網魚做午飯了。”崔源拉着她來到船尾,看下去,果然,那些船工正拿了網,準備撒網。
一個高大的船工把網搭在手上,看準了一個點,忽然用力往空中拋去,漁網撒出一個好看的弧度,落在江中。
“我雖說在小鎮長大,可還是頭一回見這網魚是這樣的呢。”王元兒瞪大眼道。
“還有一種是直接拋了網,過一段時間再拉起的,你看,那個船工已經在收網了。”崔源示意。
王元兒連忙看過去,果然,有個船工正在緩緩的拉網,隨着他的動作,那落在江中的網被拉起,已經有些魚卡在網中,掙扎彈跳着,銀白色的魚身在陽光下更顯得耀眼。
“這一網魚還真多呢。”王元兒興奮地道。
崔源看了,道:“這也不算多,不過也不少就是了。我見過更多的,有些魚這麼大……”
他一邊說著,一邊比劃着,王元兒的眼睛亮晶晶的,誇道:“你見得可真多。”
崔源聽了更來勁,正準備繼續說,夏雨找了上來,曲膝行了一禮,道:“奶奶,宋二太太請您去搭個馬吊的腳呢。”
王元兒聽了頓時苦着臉道:“哎喲,乾娘又要來訛我的錢了。”
宋二太太他們一行的船就跟在後頭,後來乾脆就合成一道了,幾條船你來我往的,十分親密。
這女眷出遠行,又是在樓船上這樣的大物,這平素的消遣自然是打馬吊和各種牌。
而王元兒是不會打馬吊的,可偏偏宋太太她們都會,也熟悉,這三缺一的話,自然就叫了王元兒,她不會,自然回回都輸了。
崔源樂不可支,笑着道:“走,我幫你看牌去。”
王元兒挑眉,他還會打馬吊?
事實證明,崔源不但會打,還十分的精,他會算牌,不過幾盤牌下來,就已經贏了幾十兩銀子了,宋三奶奶直呼沒銀子了,要宋三救場。
宋三過來將崔源拉開,道:“女人家打牌有什麼好看,走,我這邊有個生意,你聽聽可有興趣不?”
崔源挑了挑眉,做生意,從前他沒啥興趣,現在他可有了,畢竟兒子多了,將來聘禮什麼的,處處都要錢,他得要多給兒子們賺點聘禮去。
結果崔源這一走,王元兒贏的錢就直輸下去,很快就輸了個底朝天。
“不玩了,不玩了。”王元兒推了牌,直呼沒勁。
宋三奶奶笑眯眯的揶揄道:“我看妹妹你沒了妹夫在身邊可不行,這就輸完了,我看呀,你這輩子,是離不得他了。”
王元兒臉蛋微紅,嗔道;“三嫂真是,贏了我的銀子,還要來打趣我,乾娘您可要給女兒作主。”
“你三嫂子也沒說錯,源小子很好,你沒嫁錯他。”宋二太太笑着道。
王元兒眼裏的笑意滲了出來,他確實很好,她的確沒有錯付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