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宮廷姐妹
靖立十五年七月十八日是凌國一年一度的狩獵大典,二十六乃錦榮公主及笈大禮,舉國同慶。
七月初十,皇家攆駕便浩浩蕩蕩離宮赴紫蔚山,百姓莫不爭相觀望。宮中除未央者,極少出宮,尤其那些公主郡主,皇妃太妃,若不是逢着這些重大節慶日,根本無法離開宮牆半步。是以轎簾外喧聲嚷嚷,她們亦是心癢難耐,即使出宮前嚴令抬簾觀望,總有那麼些悄悄抬條縫,好奇偷瞧。
未央好好休養幾日,腿傷完全好了,因着經常受些小傷,皇上又對她十分看重,在她的威脅警告下,未央宮自然沒說與他人聽。她與錦榮本是各帶宮人侍衛獨坐轎攆,逢着錦榮大喜之日,她自是興奮難掩,非得帶了貼身丫頭與其同坐。那些侍女自然同擠一輛車。
“你可消停點兒吧,鬢角都起了。”錦榮看着趴在窗口一個勁傻笑的未央,忍不住嘆聲道:“來,我幫你抿抿,一會去了讓人瞧見可怎麼好?”
未央乖巧遞過身子,讓錦榮幫自己把鬢髮弄下去,嬌聲道:“有榮姐姐在,未央哪兒能出了糗去?再說了,這是給姐姐找夫婿,未央可不在乎。”
“好好好,你這鬼丫頭。”錦榮笑道:“也是人家尉遲三少爺受得了你瘋瘋癲癲,否則,父皇可要操心了,誰人家敢要你?”
“哼!”未央不屑道:“誰用得着他受得了?本公主還看不上他呢!瞧着吧,父皇早早晚晚得解了這門姻親。”
“咦?你這又是何故?幾日前不還高高興興一起玩兒么?”錦榮詫異道:“難不成你又欺負人家了?”
未央嘟着嘴不高興了:“哪裏是我欺負他?分明是他混蛋……算了,本公主再也不要和他玩兒了。”說完,偏過臉不說話了。
一旁的凝香正削着水果,看未央樣子,不由“噗嗤”一聲笑了:“榮公主有所不知,我們公主和尉遲少爺在未央宮裏比劍,一個不小心,被劃破了衣服。公主當然不甘吶,隨手抄了腰間玉佩向人家砸過去過去,可惜三少爺早有防備,一劍擋了開來,摔到地上……
那玉佩可是公主隨身帶了好多年的,公主哪兒能輕饒了他,拿着利劍要跟人家拚命,尉遲少爺嚇得來不及告辭,直接由高牆飛奔而去。”
“公主現如今是生尉遲少爺的氣吶!”
錦榮和侍女秋紋相視一眼,忍不住“咯咯”笑了。未央見她們樂個不停,一把抬了帘子又自顧自看外邊去。挨挨擠擠的人群中忽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未央一愣,頓時唇角一揚,心情大好。
一行人浩浩蕩蕩在先行攆帶領下直奔紫蔚山,沿途中人聲鼎沸,歌頌凌皇者比比皆是。凌國本是一附屬國,短短數年竟一躍成為天下三霸之一,凌墨堯功不可沒,在人民心中宛若神靈。此次出宮,自然是爭相觀望,欲覽這位傳奇的國君真面目。
皇后江映月端坐鳳攆中,對簾外呼聲好似漠不關心。呂茵放了帘子,心中百感交集,嘆道:“果真是深入民心吶!”
江映月不動聲色,意味深長地眯起了眼睛。呂茵自知失言,也不敢言明,只好岔開了話題:“明年即是錦靈公主及笄,我們也該好好打算了。最近陸侍衛沒有進宮,倒讓公主無精打采,照這樣下去,奴婢擔心……”
江映月驀然睜開了眼睛,眸光如劍,厲聲道:“你給本宮看住了她!未央宮的已是有主,靜安堂那賤人懷着什麼心思本宮能不知道?錦靈丫頭安分便罷,她敢壞了炔兒的事,休怪本宮不顧母女之情!”
呂茵嚇的連聲稱喏,半天坐着不敢言語。
趙全不放心,回頭看了眼那奢華的明黃轎攆,可惜紗簾微漾,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偉岸而堅定,端坐其中。
近日不知何事又起,凌墨堯日夜勞心,頻繁接見各種神秘人,連自己都不得在場。
看來風雨之勢,勢不可擋吶!
長街十里,終有盡頭,百姓的隊伍卻一直追到紫蔚山下。
尉遲元翰率早先前來的官員跪迎皇攆,一直帶領眾人到達行宮為止。因着行宮完工沒多少時日,除皇上皇后和未央內宮早定外,其他人都是臨時分配,臨時收拾。
一上午舟行勞頓,皇子公主宮人們早已疲憊不堪,尉遲元翰率百官在清華殿為皇帝接風洗塵,凌墨堯傳話來要後宮各位聽候皇后吩咐,江映月讓呂茵傳下去,各公主、郡主、皇子暫理內宮,申時一刻再參加凌皇為將士的接風晚宴。
紫蔚山被凌國人們稱為“聖山”,雖不是很高,卻綿延數百里,是凌國與東南邊楚國的天然屏障。南坡綠草如茵,百花齊斗,北坡卻是白雪皚皚,終年不退。
這行宮地處紫蔚山眉,環山而建,順勢而為,歷時三代君王六十餘年方全部完工。由於紫蔚山的特殊位置,行宮以清華宮為尊,坐北朝南,極歷四季之變化。
山裡畢竟不同宮中,雖是六月流火,卻難得清涼舒適。未央讓凝煙她們幫着去收拾秋霞齋,自己拉着錦榮去榭絡閣歇息。正欲離開,一位綠衫少女叫住了她們。
只見那女子也不過十四五年紀,身子卻頗是高挑,膚色雪白,艷若桃李,尤其是一雙杏眼,濕漉漉閃着柔美的光,比起錦榮有過之而無不及,較未央青澀的模樣更加迷人。只是年紀尚小,臉上難免有點小性子,略顯鋒芒,不同於錦榮的沉着大氣、未央的靈動可愛。
這便是當今皇后之女,凌國三公主玉璇者,錦靈也。
錦靈遠遠的叫住她們,獨自走了來。未央平日裏受萬人疼愛,自然刁蠻任性,可偏偏這錦靈是皇后、太后的心頭寶,也是驕縱蠻橫,無人敢惹。小時候未央隨尉遲元翰家相處極多,頗少在宮裏,是以兩人不常相見。後來未央回宮,逐漸參加一些宴會,莫不是於凌墨堯下首,與皇后平齊,而錦靈只能居於各皇子下首,與錦榮一眾公主平齊。
眾人自知錦寧公主大,那些平日裏隨在錦靈後邊的公主郡女自然爭相巴結。錦靈自幼頗得眾人疼愛,哪裏吃的下這氣,處處尋事挑釁,不與未央交好。
未央自幼長於將軍府,性格頗是率真,最是討厭阿諛之輩,哪裏肯與她們相近?再者,本也是嬌滴滴的天之驕女,哪輪的上被人使絆子?為此沒少跟錦靈吵過嘴、生過氣。嚴重時也出過手,不過未央自幼學武,錦靈是真正的深宮公主,哪裏佔得半分便宜?
小孩子打鬧本就沒有隔夜仇,何況未央自小與尉遲軒竹、凌玉瑋打鬧無數,哪裏會放心上?下次見了面兒還是該玩玩兒,該鬧鬧兒,錦靈再是多麼小心眼也是孤掌難鳴,生氣不起來。
“咦?你的小跟班們呢?”未央四處瞅着,仍是不見平日裏跟在後面笑語連連的一眾女眷,難免驚訝,笑着打趣道。
錦榮看她們見面兒就沒個好,偷偷拉了拉未央衣袖,勸她不必相鬧。
錦靈不高興道:“她們自然有自個兒的事去做,哪裏就只跟着我了?倒是你們,怎麼連個丫頭都不曾跟着?”
“錦靈妹妹不知,”錦榮笑道:“未央妹妹遣了自己丫頭去幫忙收拾秋霞齋,我們正準備去榭絡閣那兒瞧瞧呢。妹妹是否也隨我們同去?”又向未央道:“聽說榭絡閣風景如畫,妹妹應該不會反對吧?”
未央也笑道:“姐姐可是見外了,我可是巴不得錦靈姐姐去我那兒呢!小姐姐,一起去榭絡閣玩兒吧,那兒有好多果子呢!”
錦靈略一猶豫,就被未央拉了衣袖:“走啦走啦,難得叫你一聲小姐姐,我今兒不跟你生氣便是了。榮姐姐,你也來,我們先去歇會兒說說話兒。”
榭絡閣是紫蔚行宮最精緻之處,湖光山色,小橋流水,亭台樓閣佈置考究,視野亦是空前絕好,比之清華殿有過之而無不及。前朝皇帝為寵妃耗全國之力修此軒閣,卻無福消受,本朝先祖不願棄此風水寶地,復建紫蔚行宮,有着先人之鑒,力求簡樸,是以其它居所難以比擬。不想,這舉世聞名的榭絡閣,竟給未央了去,可見帝之深愛。
錦榮看着榭絡閣的恢宏,神色黯然。
未央和錦靈又在拌嘴了。她們這一個是父皇的心頭寶,一個是皇后太后的掌上珠,彼此爭鋒,不相忍退。自己從小性子好,舉止有度,溫文恭良,卻永遠沒有一個人正眼相視。未央與自己交好,從未有過忤逆,卻享受着凌皇無微不至的縱愛,享受着皇家最是難得的自由。她們倆驕傲的吵鬧着,倒好像只有自己是外人了般。
十幾年來不曾關心自己的母親,突然請求從未注視自己的父皇在狩獵大典之上尋覓佳婿,宣佈於自己及笈之禮。更讓人吃驚的是,連未央都不曾享受過的舉國歡慶,那位威嚴的父皇竟隨手給了自己,暗潮湧動的宮中卻是波瀾不驚。這場自己人生的盛典,到底是福是禍?
“哼!我不跟你吵了!咱們找榮姐姐評評理去。”未央雙手叉腰,小嘴噘得老高,看着錦榮緩緩而來,立刻跑去拉她:“錦靈這丫頭越是不像話啦,連我的侍衛都要搶了去,哪有這種道理……”
錦榮鳳眼一抬,笑道:“這我可不擔心,反正她是從未贏過你的。”
“那我也得講理不是?”未央翻個白眼,不滿道:“這錦靈老是找我茬兒,若非不願聽怡年殿那位訓斥,早好好教訓她了。這次姐姐可得評評理,不能讓我委屈了才是。”
錦靈坐在石凳上,粉面含怒,氣喘微微,兩頰紅的彷彿要滴出了血。見她們走了過來,立時偏過頭去,不理睬。
“你說,憑什麼要了陸御風去?你宮裏那麼多內侍,為何非得要他?”未央大聲質問。
“你胡說,我哪裏非得要他了?”錦靈又羞又惱,咬了帕子直跺腳:“這……不來了宮外,那……那些侍衛又不熟悉情況……你自個兒身手不錯,又用不上他,為何我便用他不得?”
未央哪裏服氣,一副免談的樣子:“陸御風是父皇賜給我的貼身侍衛,憑什麼要你用?再者,”她眨眨眼睛,笑道:“我可怕你一用不還呢!”
“你……”錦靈氣結。
“瞧瞧,被我說著了吧?”未央彈彈衣服,向錦榮抱怨道:“未央宮以前有個丫頭,梳頭極好,錦靈姐姐非得借去用幾日。我平日裏也用不上,便打發了凝香親自送去。姐姐猜怎麼著,在明霞殿沒待兩日便被人抬了回來,渾身是血肉模糊,雙腿生生被打斷,御醫都沒法下手。為著這事,王爺爺死活不願在宮裏待着,父皇只好在宮外給他修宅子。”她冷了聲道:“姐姐還想在我這兒要人那?您敢要我也不敢給吶!”
錦榮心知錦靈性格乖張,脾氣爆裂,懲治下人甚是狠毒,如此種種實在多不甚數。陸御風跟隨未央三年之久,未央哪裏肯同意?就算未央同意,父皇怎麼肯讓其它公主帶有貼身侍衛?皇后又如何自處?當初未央不過十餘歲,皇后怨其敗壞宮中風氣,非是鬧到太后處方罷。
明知不可能而為之,絕不會是皇后之意。再看看錦靈,雖是薄面含怒,卻是眼波流轉,玩轉含羞,小女兒情態盡顯。
錦榮心中兀的一頓。
“喂!你看什麼看?”錦靈正不知如何回應,一抬頭髮現錦榮一個勁打量自己,立即惱羞成怒:“本公主豈是你想看就看的?別以為跟着未央便長了身份,靜安堂的也想着翻身了?靜妃千方百計弄這一出,不就想你攀個高枝變鳳凰么?凌國的公主是高貴,可不是每位公主都讓人趨之若鶩,你真以為天下俊秀皆是慕你錦榮公主之名而來,隨你任意挑揀?真真是笑死人!”
錦榮平日裏行事低調,尊長睦幼,對待下人亦是和和氣氣,哪裏想到被人如此侮辱?一時氣急攻心,竟愣愣在原地瞪了一雙眼睛,說不上話來。一旁小宮女也沒料到錦靈公主對溫柔和善的錦榮公主竟會說出如此話來,怯怯的看看未央又看看一臉鄙夷的錦靈,不知怎麼才好。
未央畢竟自幼在凌墨堯尉遲元翰身邊長大,立時反應了過來。她左右看看,拿起桌上的茶杯用力摔在地上,氣呼呼向錦靈喊着:“你給我跪下了!”
錦靈對未央還是有幾分忌憚的,氣焰稍低,卻絲毫沒有妥協,她秀眉一揚,笑道:“你別急啊,話兒還沒說完那!”她緩緩起身,抬起旁邊一枝白梔,彷彿很喜愛般嗅了嗅,正色道:
“你這個傻瓜,連這都看不出來。知道你們關係好,我豈是紅口白舌誣賴他人之輩?只是想有些人認清自個兒地位,別貼着金就不知是什麼東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給我滾出去……”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宮裏還從沒有人如此大膽直面侮辱未央敬重的錦榮,未央喝了人來將她團團圍住。凝香來上茶,看到這一幕怕自家公主又生事端,趕緊上前阻止。
誰知錦靈反手就給旁邊侍女兩個耳光,嬌斥道:“什麼東西,敢擋本公主的道?信不信斷了你們手腳!”
那些宮人見狀面面相覷,不知怎麼辦才好。只好又看向未央。
未央大怒,用力忍着一口氣不發作。凝香趕緊苦勸錦靈道:“公主,您可別說了罷!我們公主還小,萬一又傷了您怎麼辦呢?公主……”
錦靈聞言心中也是一怔,可還是不輸氣勢道:“我就說了又如何?她若動手我便告母後去,讓老佛爺來評理,那時咱們誰都別想好過!”
“好你個錦靈,又拿老佛爺壓我!”未央不怒反笑道:“來便來吧,她那麼不公,正好上次的帳一起算!不過,你先道歉去。”
錦靈偏着腦袋漫不經心道:“我又沒錯,幹什麼道歉?再說了,若要人不知,自己就別漏狐狸尾巴呀!我可是有真憑實據的。”
“你……”
“請錦靈妹妹指教。”柔弱而冰冷的女聲帶了不可抗拒的威嚴,蓋過了未央的氣急敗壞。
眾人心中皆是一凜。
錦榮紅着眼圈兒,一動不動盯着傲慢的錦靈,咄咄逼人。這樣的錦榮讓未央一時竟看呆了。
“姐姐你別聽她瞎說……”
哪知錦榮根本不理她,一雙大大眼睛噙着淚,定定看着傲慢的女子。
“你用不着這樣瞧我。”錦靈反而輕蔑冷笑道:“我本不屑與你為怒,只是事實如此,怪不得他人知曉。
靜妃以為自個兒隱於佛堂別人就看不到她的狼子野心?”說著,她走到錦榮身前,毫不避諱對上她那雙滿是憤怒與驚恐的雙眸:“這麼些年她不問世事,卻突然對你的婚事如此上心,拚死見父皇要為你天下擇婿,你果真以為她是愛你、為你着想?”
“錦靈公主,”錦榮雙拳緊握,顫抖着聲一字一句道:“請你口下留德,不要侮辱我的母妃。她於靜安堂為父皇、為天下祈福,整整十二餘年。我不許你污衊於她!”
“哼!你以為我愛說嗎?反正該說的我也說了,你們自個兒琢磨去,告辭。”錦靈說著將手中白梔掐了下來,揉碎置地,轉身往外離去。
“你站住!”未央跳了起來,快速翻到錦靈前面,氣呼呼瞪着她:“不許你走,快去和榮姐姐道歉去!”
“我說的是事實,為何要道歉?快起開,我今日不跟你瞎鬧。”錦靈身單力薄,不敢與如小豹子般的未央硬碰,卻也是毫不輸了氣勢。
“好啊,你不瞎鬧我瞎鬧。”未央怒極反笑,眼睛骨碌一轉,從袖中取出一根長針,對着她不住打量比劃:“看看你還敢不敢放肆!”。
錦靈驚叫一聲,連連後退:“未……未央,你……你敢……我是你姐姐。”
凝香也大驚,趕緊叫人把大門關了,免得讓人傳出去。
未央毫不在意吹了吹針上的灰塵,笑道:“你可知道是姐姐了?榮姐姐還是你姐姐那,這錯你是認還是不認?”話畢,銀針脫手而出,定在錦靈身後的柱子上,錦靈嚇得抱頭直叫:“我告訴母後去!我告訴母後去!”
“哼,多大了就會告狀,羞是不羞。”未央背着雙手,忍不住翻個白眼給她:“不管,反正你給我道歉去。榮姐姐靜妃招你惹你啦,憑什麼羞辱於人?”
“就不!就不!”錦靈又恨又惱,可惜技不如人,眼圈兒忍不住紅了:“你就欺負我罷,仗着父皇寵愛作踐人,我……我再也不要找你玩兒了!”
“誰欺負你啦?”未央不悅道:“快道歉去,否則就算榮姐姐饒你我可不饒……”
“小央,讓她走吧!”錦榮流着淚走了過來,拉起未央的手稍加用力:“我不想在這兒見着她,你讓她離開好么?”
未央本不願如此便宜了錦靈,見錦榮如此,知她不願自己招惹是非,又見錦靈哭的梨花帶雨,只好揮揮手,向裏邊驚慌未定的凝香道:“好啦好啦,你送她回去罷。”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撓撓腦袋,問一旁哭的傷心的錦靈道:“咦?你住哪兒來着?”錦靈拖着哭腔,斷斷續續道:“雨……雨菱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