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有悲歡離合(二)
今日是江靜柔與雲生大婚的日子,江府處處張燈結綵,一片喜氣。
天還未亮江靜柔就起床準備梳妝打扮。
一黑衣男子像一道影子一樣無聲無息來到江靜柔身後。
“這邊安排的怎麼樣了?”男子問。
江靜柔答:“都安排好了。”
男子道:“蘇府那邊一早就出發了,你們等上面的命令就好。”
江靜柔道:“明白。”
男子說完話后就離開了。
少頃,丫鬟陸陸續續進來開始忙前忙後為江靜柔梳妝打扮。
江靜柔木然地坐在梳妝枱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自嘲地笑笑。
精緻的妝容,華貴的服飾,鳳冠霞帔,珠光耀眼。
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這樣嫁給他,而從未想過第一次穿上嫁衣竟是要嫁給他人。
儘管這是一場局,一場為了讓他得到另一個女子而精心設下的一場局,她覺得諷刺。
為了他,她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就算假戲真做嫁給其他男子,她也從未有過半分怨言。
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心酸。
天邊泛起魚肚白,蘇菀拜別了母親。
蘇遠已經集結兩萬大軍,此刻正在城外等候。
蘇菀一身銀色戎裝,腰上佩戴着她的冰矅劍,模樣英姿颯爽。
“菀兒,一定要保重啊,戰場兇險凡事多加小心。”蘇夫人殷切地叮囑蘇菀,“不忙的時候記得給娘寫封書信回來啊,對了,南堯多雨,我給你準備了一些暖身的滋補中藥,記得喝啊,對了還有……”
蘇菀眼眶濕潤,“娘,您的叮囑我都記着呢,不用擔心我,我跟隨爹爹一起,楊副將也在,不會出什麼事的,我都已經是大姑娘啦,不是以前那個體弱多病的小丫頭哦。”
蘇夫人低下頭擦着眼淚,“好,菀菀,你去吧。”
“楚楚,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娘就拜託你了。”蘇菀轉頭對一旁的楚楚說。
楚楚也是一臉不舍,眼中似有淚光瑩瑩,“菀菀,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夫人的,我們等你回來。”
蘇菀強擠出一個笑,“時候不早了,我走了,父親那邊還在等着我呢,今兒個風大,你們就不用送我了,快回屋去吧,別著了風寒。”
蘇菀說完就轉身不再回頭,她揚鞭催馬,絕塵而去。
到了城邊,東邊紅日初升,天色已大亮。
蘇菀和楊啟騎着馬,一左一右跟隨在蘇遠身後。
在他們的身後,兩萬鐵甲銀盔的士兵嚴陣以待。
號角聲響起,在蘇遠的號令下,兩列騎兵一左一右各十人,舉着軍旗策馬疾馳,蘇遠等人緊隨其後。
前方數面深紫色袞金軍旗在寒風中獵獵飄揚,上面赫然寫着一個“蘇”字。
身後兩萬大軍如黑潮湧動,鐵甲在朝陽下閃爍着寒光。
蘇家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將士們的口號聲、腳步聲響徹京城內外。
蘇菀小小的身影淹沒在黑潮中。
城樓上,一白衣男子迎風而立,他雙手負於身後,神色凜然,猶如一位俯視眾生的天神。
男子眸中似有一層霜雪,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彷彿看盡了人世間的一切喧囂浮華后的冷漠。
旁邊的男子調侃道:“算來算去,精心設計的一局好棋竟然被這蘇遠打亂了。誰能想到蘇遠竟然會請求皇上恩准他帶着女兒出征呢?這蘇大將軍膝下無子,還真把女兒當兒子養啊?”
陳遇一臉無奈。
祁言卻覺得無所謂,語氣風輕雲淡,“這樣也好。”
陳遇不解,“好在哪裏?這蘇菀都去南堯了,人遠在天邊,你還怎麼接近她,讓她愛上你?”
祁言淡淡道:“蘇菀留在京城反倒會給雲生機會,若是他們查清真相,他們重歸於好,我就徹底輸了。”
陳遇凝眉思索片刻,贊同地說:“你這麼一說,好像也對。”
祁言吩咐:“從今日起,派人盯緊蘇府,蘇府的一切消息我都要了如指掌。還有,從蘇府發出去的書信必須經我之手。”
“是。”
祁言還在心裏感謝蘇菀替他走了一步好棋。
之前那名叫楚楚的女子已經發現端倪,正聯手雲生調查江靜柔一事,如若事情敗露,縱使他們沒有那個本事查到他頭上,到那時他想再介入他們之間恐怕機會渺茫。
去了南堯又怎樣,天涯海角,就沒有我祁言到不了的地方。
江家在京城也有不好親戚朋友和生意夥伴。
作為江家嫡女,江靜柔成婚自然要宴請各方,排場當然是越大越好。
喜樂喧天,沿途大紅錦緞鋪道,紅綃華幔,鸞車駿馬,迎親的車馬蜿蜒如長龍,從光興鏢局一路行至江府。
雲生騎着馬,走在迎親隊伍前面。
兩邊被前來看熱鬧的路人圍得水泄不通。
周圍吵吵嚷嚷,雲生卻充耳不聞。他眉頭緊皺,心裏想着蘇菀。
菀菀一路往南,現在約莫到朔郢了吧。
心裏不祥的預感襲來,他們今天必定有行動。
將軍府。
楚楚換了一身尋常女子的粗布衣裳,隨意梳了個髮髻,帶上冷瀟劍就匆匆出門了。
“明月,小玉,今晚不用等我回來吃飯了。”楚楚大聲說。
“誒?楚楚你又去哪啊?”小玉問道。
楚楚沒有回答,出了將軍府徑直向江府走去。
大路因為迎親隊伍被堵得水泄不通,楚楚只好繞遠路。
雲生現在只有我了。楚楚心想,不論對方是誰,我都絕不會讓雲生有事。
雲生到了江府,踏翻身下馬,按照禮制,女子應該在南方家裏拜堂成親。然而雲生無家,只是暫住光興鏢局,此次成婚是他入贅江府,所以這拜堂就在江府舉行了。
江家二老前幾日還專程從兗州趕來,此時正坐於高堂之上。
江靜柔在喜娘的攙扶下步伐徐徐地跨過火盆,走上禮堂。
“一拜天地……”司儀高聲唱道。
雲生僵硬地躬身行禮。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雲生與江靜柔面對面,卻不肯行禮。
江靜柔愣了愣,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怎麼了雲生哥哥。”
雲生不語。
江靜柔心裏清楚,雲生在懷疑,在猶豫,也在等待。
她心底不屑地笑笑,事已至此你別無選擇了。
“雲生哥哥?”江靜柔小聲提醒他,“別發獃了,這麼多人看着呢。”
雲生薄唇輕抿,眼睛眯成一條線,似乎想要看透江靜柔。
這最後一拜禮成后,江靜柔就是他拜過堂的妻子了。
他們究竟意欲何為?為何到現在還遲遲不動手?難道今天真要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