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裂痕
能夠癒合是傷口,難以彌合是裂痕。
“汐汐!”晚自習結束我在小區內堵住了若有所思的柳素汐。
“嗯?哥,你在等我?”她忽然回過神像是嚇了一跳。
“過來,有事跟你說。”我招呼讓她過來坐在我旁邊。
柳素汐乖乖的走了過來,書包置於身前坐下后目視前方,“什麼事?”
“拿着。”我將一張銀行卡遞給她,用毋庸置疑的語氣,“必須接着。”
柳素汐很少聽到我如此強勢的語氣,哪怕小時候,“為什麼?說了我不要。”
“這次不跟你商量,我要出遠門,短的話幾周,長的話可能幾個月甚至幾年,你要高考還要讀大學,需要用錢。”
“出遠門?去哪兒?”柳素汐像是聽出了端倪,語氣有些擔心,“這錢你留着用吧,出門也需要的。”
“你安心考試,好好考上大學就是讓我最安心的事情之一,要不然我肯定會擔心你,我一分心本來能早點回來可能就會出問題。”我故意嚇唬她。
“你真的會那麼擔心我?”柳素汐的問話語氣奇怪,“還是你要和那個李筱艾私奔?放心你媽肯定不會同意的,她好像還不知道李筱艾是艾康集團李樹康的女兒。”
我被這丫頭片子氣的幾乎吐血,“你瞎猜什麼呢?再說我的事還需要你來給我講對錯。”
“那你這麼說好像是真的很擔心我~”柳素汐語氣忽然又變得輕柔,更怪了。
不想再跟她繼續廢話,索性將銀行卡塞進她手裏,然後起身朝家走去,“密碼是你生日,這錢你要是還我,我就全買白酒或者蛋糕給你灌進去。”
身後柳素汐沖我喊道,“哥,那你早點回來,我等你回來過生日,我等你~”
我沒有轉身,只是舉起手朝她搖了搖。忽然回想,才過了幾個小時,李筱艾也在柳素汐現在站的位置對我說了同樣的話。
我等你…
我如果還能回來的話。
入夜,女兒已經入睡,我站在她熟睡的床邊靜靜的看着。她已經快五歲了,我醒來后陪伴了她一年多,而她卻在我昏迷的時候來到人間,是這個小生命將我從深淵低谷中悄悄喚醒,也讓我明白那些模糊的過往其實並未徹底消失。
母親會照顧好她的,我帶着那樣美好的夢沉沉睡去,也許我還有機會和她再見,只要一切都過去終會再見的。
清晨六點,太陽剛剛升起,母親和婧婧都還未醒來,我被手機的鈴聲喚醒過來。
董劍?這麼早打來到底什麼急事?
“喂?這麼早?”我睡夢稍稍清醒接起電話。
“庄顏!李筱艾還在你那兒么?”董劍沒跟我問候,而是直接問道。
“嗯?”我的心忽然感覺到不太對勁,“她昨晚很早就回去了啊?”
“我剛才跟她打電話處於關機狀態,劉戀說跟你在一起應該沒問題,但我還是覺得不對,所以給你打過來。”
“她一直沒跟你聯繫過?”我突然就徹底清醒了過來。
“沒有,昨晚你們大約什麼時候分開的?”
“應該是在八點前後。”已經過去十個小時,一直處於關機失聯狀態?
“操,不太對勁!”董劍罵道,“可是失蹤立案要四十八小時,要是等到明天晚上可能只有收屍了吧。”
我強壓着慌亂的情緒開始仔細回憶與李筱艾分離時的場景,但無論如何都沒有懷疑她本人故意隱藏行蹤的可能,“你和劉戀現在在哪兒?”
“特區高鐵站,臨走時她非要一個人前去你的城市,我不同意可是她卻像是丟了魂又找到了似的,劉戀一再勸說也不聽,只好就讓她獨自前往你那兒。我原本想跟你在一起怎麼都不可能有什麼,坐高鐵全程都有監控也還算安全。唉!”董劍語氣焦急。
“現在人到底是回了特區還是仍在我這邊都不好說,你和劉戀看能不能試着找找,我也想想辦法。”心裏即便再怎麼焦急,可我現在能做的仍舊是先找人。
她會去哪兒呢?會去哪兒呢…
掛斷與董劍的電話我試圖撥通李筱艾的手機號碼,可傳出來的只有那句,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或不在服務區。
腦海中一片空白,說好的再見,要在哪兒相見呢?
智能表!那個一直有定位的智能表,我忽然想起那唯一還能定位的線索。
當我從抽屜里翻出那塊智能表,開屏后留有一條信息,“請在十二小時后獨自來收屍。”
終究是不肯放過我,也不肯放過她。蟄伏了這麼久,不肯對任何人下手暴露本來的意圖,終究還是等來了機會。
我看了眼發信息的時間,昨晚九點零三分,十二小時后距現在也不足三個小時。我打開智能表的定位,李筱艾的智能表方位正在城市外四十多公裡外的一處水壩附近,不再移動。
陷阱,不用想都能猜到兇手想利用李筱艾當做誘餌引我前去,無論何時去,是去收屍或去救人,我都會去的。
“操!”我拍擊方向盤,腳下猛踩油門,心中的恨意開始漸漸滋生,像是正在將什麼撕裂。
城外四十多公里的水庫並非旅遊景區,路況非常的差且不易尋找岔路。我踩滿油門也無法在一小時內到達綠點閃爍的位置。
焦急,焦慮,焦躁,我的情緒幾近失控,但仍被我強壓着。只有理智能救我和李筱艾,這麼多次我們都挺過來了,這次我們也會挺過來的。
我會告訴她,我愛她,讓她等着我,將所有的人和事處理乾淨,我會和她再見,在風平浪靜的海邊。
仇恨在期盼中一點點滋生,我恨,恨那些不打招呼就闖進我的生活並想凌駕於我的人。但是我又後悔了,也許最開始我就不該認識她,就算認識她也不該與她相處,就算相處也不該彼此心靈觸碰。如果真的有如果的話,我想就待在家陪着女兒,她的歲月不被打擾,我也會陪着女兒一片靜好。
只是這最後一次,請放過她,在那道傷口不至於變成無法彌合的裂痕之前,我祈求放過她。
一路疾馳卻道路崎嶇,到達水庫工作園區內我將智能表的顯示放大,定位的綠點位於水庫的另一側,無法通車的密林岸邊。八點二十三分,園區內空蕩蕩的,還沒到工作時間。
她還活着,一定要活着。
水庫內道路的盡頭沿岸到綠點的定位點仍有五公里的距離,跑步最快也需要二十分鐘,可是沒有道路和方向,在叢林中穿梭只會更慢。沒時間猶豫,我丟下車徑直朝茂密的林間跑去。
一路狂奔,頭腦和身體裏根本沒有體力透支這個選項,那無邊的恨意使身體一直處於亢奮的狀態。
不知是跑步與空氣擦過產生的氣流,還是原本這林區颳起了陣風,那熟悉的聲音又開始在我耳畔迴響。
沙沙…沙沙…
樹影斑駁,這一幕彷彿重回記憶中的那片雨林。我不時舉起手腕盯着錶盤上一點點流逝的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而我能做的只有快一點,再跑快一點。
沙沙…沙沙…
越來越近,她離我越來越近,而我離殺手也越來越近。
忽然眼前被刺眼的光亮閃了一下,我下意識的順着跑的方向飛撲出去,一顆子彈從我髮絲頂端劃過直接擊中身後的樹榦,一個彈坑清晰可見。我匍匐在草地和茂密的灌木叢中,狙擊步槍,從彈坑的燒灼點和深淺大概估計應該在三百至五百米的距離。
殺手已經放棄製造意外,就和在香港酒店電梯墜落時一樣,他將採取最直接,最簡單的方式將我狙殺,只要製造不是針對我的假象就可以。
回到現實,一名資深的專業狙擊手,每次射擊的間隔的最少時間是二點五秒,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在這二點五秒內完成啟動加速然後瞬間改變運動軌跡,朝他的位置奔跑。放眼望去,在這三百至五百米的距離只有不足三處掩體,而每一次全力衝刺我都將以我和李筱艾的性命做賭注。
沒時間分心,我不得不將所有思緒清空,回到彼時部隊的訓練場上,我是一個士兵,不畏槍彈的士兵。
曾經,現在,還有將來…永遠都是…
一場沒有哨聲的比賽開始,我拼盡全力開始左右奔跑,急停急剎轉向,利用斜距一點點拉近與他的距離。殺手的水平絕對在軍事專業狙擊手之列,每顆子彈都只差一個身位,這林間的每一百米我都不得不拼盡全力,越近命中的概率越大,體力的消耗也越大。開槍的位置在林間坡地,終於被我鎖定,在離開最後一個掩體還有七十米的一點鐘方位。
體力透支很嚴重,我喘了口氣,數着還剩最多三顆子彈,但這三槍也是最致命的。
我沖了出去,第一顆子彈幾乎在我轉身的剎那從眉尖擦過,額頭瞬間一陣熱浪。還未到兩秒第二顆已經接踵而至,他已經瘋了,殺手在用本能瞄準么?
不出四十米,第三顆子彈已經飛了過來,體力透支加上時間預估不及,一顆子彈從我左手臂穿過,當場倒地。
還剩三十米,殺手沒有繼續刻板的使用狙擊槍,而從上膛的聲音可以辨識他已經更換了近戰手槍。
草地和樹枝被踩踏的聲音,步步逼近,我開始後悔出門時走得急竟然手無寸鐵,李筱艾的確是能讓我陷入頭腦一片空白的人。
我靜靜的匍匐在地上,讓呼吸均勻,等待着唯一的機會卸掉他手上的槍。十米,八米,五米,他在巡視扇形區域的時候終於暴露了自己的側面。我沖了過去,右拳出全力砸中了他握槍的右手腕,手槍應聲而落。緊接着我飛起一腳直接命中他的腹部,那人悶哼一聲,後仰着飛出三米。
這時我才看清,殺手竟是一個皮膚黝黑的亞洲女人,年紀不大,最多也就二十齣頭,右邊的眉骨至嘴唇邊連着一道駭人的傷疤,體格最多一米六但對於亞洲女人來說可以算得上非常健碩。
“你到底是誰?”我撿起地上的槍朝她喊道,“幕後是誰要我的命?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嗯?”
女殺手毫無懼色,撐起身後抽出匕首直接朝我刺來,我開槍了,但料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身手異常矯捷,一個側身躲開了射來的子彈,緊接着匕首已經逼近。我沒有機會瞄準開第二槍,只好用槍柄當硬物朝下砸向她握着匕首突刺而來的手臂。
手槍砸中手臂的瞬間走火,恰巧命中女殺手的肩部,匕首也掉落在地上。實戰不像武俠劇有那麼多招式,但女殺手明顯不像放棄收手,吃痛后匕首落地的瞬間,她雙腿發力全身向後仰朝我踢來,我躲避不開被她用雙腿踢倒在地。轉瞬兩人同時倒地,她抓起地上的匕首起身卻比我快。眼看這一刺再也躲不過,我提起手槍朝她大腿部開了兩槍,一槍躲開,一槍命中。傷了右肩和左腿,女殺手只剩下最後一個機會,她左手反握匕首想丟出這最後一擊。
我朝她右腿再開一槍,失去支點的女殺手扔出的匕首毫無力道。結束了,她再沒機會。
“誰?快說,到底是誰?還有李筱艾呢?”我怒吼道。
女殺手倒地后反倒沒了惡狠狠的神情,卻在笑着抬起手腕看着時間。我忽然意識到不對,時間?李筱艾在哪兒?
“快說,李筱艾在哪兒?”此時的時間是八點五十二,還剩最後的十一分鐘,“人在哪兒?”
我怒不可遏抓起女殺手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然而她只是不屑的看着我,嘴裏哼笑着,彷彿一切仍在她的掌控之中。我想我會開槍的,如果現在過了九點零三分我一定會開槍,但我仍舊克制着自己開槍的衝動。
女殺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後水庫旁的岸邊,從這邊坡上往下看隱隱約約能看到一輛車掩藏在林木之中。她像是在嘲笑我又看了看時間,我沒時間繼續跟她耗下去,直接朝坡下水庫岸邊茂密的林子跑去。
跑着,跑着,車子的輪廓越來越清晰,也比我想像的大。是一輛老舊的密封式集裝箱貨車,車頭朝向水庫,前輪幾乎已經一半在水下。集裝箱大約二十多米長,而從定位來看,李筱艾無疑就在車內。貨車順着坡一點點淹入水中,此時已經八點五十六分。
陷阱,一眼就能看出這是陷阱,我開始後悔剛才沒有直接殺了那個女殺手,只要我進了貨車箱該怎麼出來?李筱艾的狀況根本無法得知,如果行動受限又該怎麼辦?
可是,理智在與情緒鬥爭的過程中總有失敗的時候,我不可能就這樣看着她沉入水底。
八點五十七分,我打開貨車後門鑽進貨車的車廂,“小愛?小愛?”我不停的呼喊,利用手機的照明在被塑料紙虛掩的貨車箱內尋找。
“嗯~!庄,庄顏~”車廂的盡頭傳來李筱艾微弱的聲音。
我衝過去,利用微弱的光想將癱軟在地的李筱艾扶起來,然而她毫無力氣,像一灘水無法被我扶着,她被下藥了?
我用力將她橫抱起來想朝車廂尾的門走去,但我早已預料,那扇門就會在這個時候緊緊鎖上。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李筱艾在我懷裏聲音異常虛弱,那扇地獄之門的出口就在我眼前吱吖吖的合上了,“可是這一次我多麼希望你會忘記我,或者想不起我。”
八點五十八分。
“啊!!!”我抱着癱軟的李筱艾用盡全身的力氣去衝撞那扇留有一絲光亮的鐵門。
“你不知道~之前你一聲不吭就消失了的那段時間我會一直想,一直想~”
我仍舊不肯放棄,鐵門的撞擊聲幾乎蓋過了李筱艾那如若水滴的呻吟,可我仍舊聽得仔細。
“我去過好多地方,黃山,富士山,還有阿爾卑斯山~那些地方好美,但都沒有你~”
體力漸漸不支,我的肩已經被撞的毫無知覺,不得已再也不能抱着她撞擊鐵門。我將軟綿綿的李筱艾輕放在車廂邊靠坐着,仍不肯放棄繼續撞擊那鐵門,隱隱的我已聽見湖水灌進車廂前部的細聲。
“後來一直找不到你,我又會想,以後我還想去洱海,青海,愛琴海,如果能有你相伴那該多好啊~”
八點五十九分,厚實的鐵門幾乎毫無反應,而水灌進來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貨車傾斜的角度隨之增大,癱軟的李筱艾朝被灌進湖水的前部車廂倒去。我無法同時撞擊車門又兼顧身旁的李筱艾,只好放棄繼續撞擊鐵門而緊緊抱着她。
“噓~會沒事的,會沒事的~”我的安慰像是自欺欺人,可是我卻無能為力。
“可是你知道嗎?洱海,青海,愛琴海,那些地方不全都是海,卻都有美麗的風景。就像你和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有不一樣的生活,不一樣的經歷,在別人眼中我們是兩個永遠不該相遇的人,但那不妨礙我們彼此欣賞對方,就像那些毫無關聯的地方一樣~”神志恍惚的李筱艾靠在我懷裏,絲毫沒有死亡將至的恐懼。
我聽着她的話,心開始顫抖,不知是因為那僅剩的時間還是心裏最深的傷開始一點點被撕裂。
“那時候想着想着我就會悄悄睡着,有你在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好安心~就像是爸爸仍在陪着我的錯覺~”
“讓我再想想,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們能出去,出去再說好不好。”之前巨大的體力消耗我幾乎已經脫力,能勉強抱着懷裏的她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
貨車車廂內的水已經很深了…
九點整,我仍沒想到該怎樣出去,陡峭的車體即將傾覆,我只有讓李筱艾頭枕靠在我的肩部,一隻手摟住她的腰,讓她能倚靠在我的身上,剩下的力氣去支撐我們兩人的體重。
李筱艾枕靠在我的肩上,在我耳畔輕語,“記得初次見面時的場景嗎?你真的好凶,但我卻一點都不怕你,如果換做是其他人我可能真的會被嚇住蜷縮起來~可只有你會回來救我,就像這次一樣義無反顧。”
“別說了,我們會出去的,就像以前一樣,我一定會救你~”我的心被一點點切割開,那種仇恨,怨氣,和悲傷正漸漸將我吞噬。
“我想了解你,知曉你,讓我也能一起承擔你的事,就像每次你都會救我那樣。如果我心裏有你,你心裏也有我的話為何不能坦誠,也許那樣我就不會來找你,因為你一直在我心裏~”
對啊,我終究是錯了。如果我能坦誠一點,讓她知曉一部分也許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她說過會等我,如果能早點說出口,我能早點知曉又怎麼會發生這次原本不應相見的遭遇。其實就像歌詞裏的那句:其實很簡單,其實很自然,兩個人的愛由兩人分擔。我若是在困境中不去故意疏離彼此的心那麼愛將是最牢靠的羈絆和守護。
九點零一分,水已經淹過我的腳尖,漆黑之中死亡的恐懼一點點逼近吞噬着我和懷裏的人。
“你忘了,我一直還欠你一個答案~你沒問,而我卻一直守着它~就算你走了我也不肯丟棄~”
“我沒忘,等我們出去我會親口問你,我要聽你回答我,好么?”水漸漸淹過了膝蓋,她在我懷裏仍舊沒有絲毫慌亂。
“可能真的沒有機會了~再不說可能真的就沒機會了~我愛你,想與你在一起,無論你問我什麼,我的回答都會是~我願意~”
我緊緊摟着她,心卻被徹底撕裂了,再也無法癒合。我想復仇,只想還給她平靜的生活。
湖水已經到了胸口…而水並沒有停止灌進…
九點零二分,我的思緒終究停止了,絕望已經讓我無法再像恍惚的李筱艾那樣靜逸。我開始回憶過去的種種片段,難道我的醒來只是為了認識她然後最終造成這樣的結果?那為何我不能死在雨林中,陪着我的兄弟們。命運如此沉重,難道還不夠背負的么?毫無意義的人生非要讓她搭上性命么?
我恨,為何最終會是這樣的結局。
水無情的漫灌進來,最終只剩很窄的一點點縫隙,我用盡所有力氣將李筱艾的頭仰起來,自己卻不得不置身於水下。如果只剩下最後一口空氣我會留給她的,可惜我還來不及對她說出那句,“我也愛你啊~”
九點零三分,貨車徹底划入湖底,李筱艾在水下仍有絲絲抽搐,我將胸口裏最後的一口氣給了她。
也是最後的一個吻…
我不肯鬆手,在水下緊緊抱着她,這就是我最終的結局…!?
…一片黑暗…
…她還有心跳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