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喜歡與生死
“瓦凡,喜歡,不一定非要在一起。”
“喜歡有很多種,我也很喜歡你,但那是朋友、同學的喜歡,再多的,我實在給不了了,我覺得,其實無論什麼感情,歸根結底,本質都是一樣的,只要真誠對待,就可以了。”
白蒹葭柔和得如同一陣吹過臉頰的風,雖然語意是拒絕的,但卻是儘力令人舒服而不要有傷害。
秦瓦凡的心,早已在這和風中密密斜斜地下起了悲傷的黃梅細雨。
悲傷而舒服。早就預知的結果,不過是硬要一吐為快以免堵塞了情志,心裏好歹放空了許多。
“蒹葭,其實,我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只是還是控制不住,一定要告訴你,就像每天都下雨,再不開閘,洪水滔天,我就要被淹死了!”
平生第一次,秦瓦凡如此的比喻貼切。極致的痛苦,總是會逼迫他展現出少有的詩人潛質。
“瓦凡,真的很抱歉。我不能勉強自己來傷害你也傷害我自己,那樣對你不公平,對我自己也不負責任。我只想坦誠地面對自己的內心,也坦承地面對你的感情。更何況,我還工作未定,不知道會在哪裏,心思也不在感情上,你可以理解嗎?”
仍然是柔和的聲音。
“嗯,我理解,我怎麼不理解你呢?我們打了這麼久的電話,這樣的通話,也有有兩年多快三年了吧。我知道你是怎樣的。”
“謝謝你。你能這樣想,那我就太高興了!”
“蒹葭,你會不會掛了電話后就不想理我了?”
秦瓦凡此刻如同泄了洪水的水庫,完全恢復了平日裏的平靜,只是開始擔心自己表白后的後續了。
“不會。你放心,只要你不尷尬,我就不會不理你,我們就像從前一樣,是好朋友啊!而且,你看,我忙畢業論文忙找工作,還忙最後的科目考試,哪裏能天天記着你的難為情呢?是吧?所以啊,只要你是坦然的,我就沒事。還和以前一樣,該打電話就打電話,該見面聊天就聊天。”
白蒹葭的確是這樣的一個人。
“蒹葭,你怎麼處理得這麼好?是不是有很多人和你表白,你都輕而易舉地像這樣處理過去了?”
“我哪裏來的很多人表白,只不過就是凡事平常心吧。不過,瓦凡,真的謝謝你,你的心意,我懂,謝謝,我會珍惜的。”
她會珍惜,但她不能接受。秦瓦凡的心裏又撕裂了一下。
也許,自己始終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吧,也許,她也是傷感的,無法接受一個愛自己的人,也遺憾這樣的愛為何不是她之所愛告訴她的吧?秦瓦凡此刻的心裏忽然燈火通明,心臟也如同一塊在燈火中被照得通透的玉石,清透無比。
但,對她,何去何從,他現在還是想不了,唯一輕鬆的是,他說了他想說的了,結果也不太壞,她說他和她仍和從前一樣是好朋友,希望,明天一早醒來,她不會變卦,她再見到他時,也如是,就好。
掛了電話的秦瓦凡,再沒有電話前的那種腳不沾地的焦灼感,卻如同踩在他那床棉花背面上一樣,平整的瓷磚地坑坑窪窪了許多,甚至每走一步都似乎要被磕絆一下。
“說完了?說完了就來幫我核算一下出貨單吧?我擔心自己算錯了。”
白榆抬頭瞥了一眼他,似乎還沉浸在他那a4紙上列出來的一長串的姓名和數字中,絲毫沒注意到秦瓦凡那搖搖欲墜的腳步。
秦瓦凡涼涼地回瞥了一眼一直觀望着他的白榆,仍是沒搭理他,徑直走到尚初的床上,屁股一落,就橫癱在尚初的床沿邊上,放鬆了的脊背,整個地貼靠在了牆壁上。尚初也正靠牆捧着一本書認真地翻看着。
“老大!”
“怎麼了?”
尚初看了他一眼,一早看見他走過來,就主動騰挪出了半個鋪位給他了。
“救命啊!”
秦瓦凡衰弱地呼叫。
“你的命就在這,好端端的,有啥可救的?”
尚初體恤地拍了拍他的肩,眼神里一片我懂的神色,話里卻是調侃的。
“也是。我本來以為活不過今晚了,誰知還不是好端端地活着嗎?”
秦瓦凡覺得有了些力氣。
“就是啊,英雄何患無女友!天涯處處是芳草,就看你懂不懂得養草。”
尚初微微一笑,秦瓦凡那踱來踱去的像螞蟻上樹一樣,後來又端着個電話機走到門口神神秘秘,再到此刻無精打采沮喪得很的神情狀態,他就猜到了。
“話是這麼說,可還是……唉,這次是真的說清楚了。”
“說清楚就好了,遲早都得說清楚。不說,也是清楚。就看你怎麼舒服了怎麼來了!”
“老大!”
秦瓦凡聽見這一句“怎麼舒服怎麼來”的話,眼裏就恨不得掉下淚來,自己對着白蒹葭說了無數遍的話,這次終於輪到別人寬慰他來聽了,只是,說的人竟然是他的寢室老大,他有點遺憾,但被暖意包圍。
“好了,別激動,我對你沒興趣,別誤會啊!不過,我們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心情不好,我懂,如果你想到了怎麼才能心情好的辦法,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實現!”
“哇!那真是太好了,我要……”
“別和我說要白蒹葭做你女朋友啊,除了這條我幫不了,其他都可以。”
“哦,那好吧,那我先好好想想吧!”
秦瓦凡眼一閉,又陷入無力的沮喪狀態。
“誒,這人怎麼樣?還活着嗎?”
白榆終於從他那一堆帳目里過了來,拍着秦瓦凡,問尚初。
“呵呵,你問他自己吧。”
尚初一笑。
“我死了!你天天就知道記賬,都要成賬房先生了,等你帳記好了,你兄弟我早就停止呼吸了!”
秦瓦凡眼睛仍是閉着。
“哦,那你要是死了,我可得更好好記賬,那些盈利就都到我這了,你可別死不瞑目啊!”
“有你這樣的嗎?謀財害命啊你!”
“誒,老大,這人可真無理啊,明明他自己說的去死,又賴到我頭上了,這是要拉我墊背呀?”
白榆猛捶秦瓦凡的肩背。
“好了,你們都別這生啊死的,活着不容易,死了就對不起自己了。該幹嘛就幹嘛啊!”
尚初笑得也有些憂傷,秦瓦凡覺得老大夠意思,不僅管全寢室人的學習、生活、衛生,還要管思想和心情,真是比班裏天天上傳下達的團支書累不知多少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