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論面子和鞋墊子
秦良玉聽罷張媒婆的話,並未有多大的反應,低頭看着掌心的繭子,似是未聽出她字裏行間的諷刺之意。
一室靜謐,張媒婆見秦良玉良久不說話,以為是自己方才那番話起了作用,不禁暗自得意起來,孰不知此時秦良玉早在心中將她罵的閉上眼睛就是天黑,直道哪個地里出來的胡蘿蔔精便回到哪片地修鍊去,若是瞧那曹皋好,你便嫁了算了,又何苦唾沫橫飛的來勸我。
張媒婆捋了捋原本便整潔的青絲。
秦良玉忽然從椅子上站起,視線在張媒婆面上一滑而過,而後轉身對容氏行了一禮,一言不發便揚長而去。
身後容氏吩咐府上丫鬟:“這雨還未停,送張姨走時記得帶把傘。”
在容氏瞧來,即便張媒婆說的話確是在理,可秦良玉縱然是有千般萬般不好,那也是自家閨女,由不得旁人說三道四,良玉她生性冷淡,不與她們一般見識,但她可做不到淡然處之,雖說做不出什麼對罵之事,但下逐客令她還是可以做到的。
容氏送走張媒婆,轉往後屋,路過秦良玉的房間時,從窗中見她正悶頭在桌案前刻着木劍,面容肅穆,握着刻刀的手骨節泛白,一下一下似是發泄一般,視線全膠在這塊尚瞧不出形狀的木頭上。
容氏輕嘆口氣,帶着身悵然之氣漸行漸遠。
昨日之事令秦良玉心中不痛快,陸景淮深知她的性子,清早便將她從房中叫出來:“今日街上有集,左右你我無事,不如上街逛一逛。”
秦良玉捏着終是現了雛形的木劍,分神看了一眼窗外站着的陸景淮。
陸景淮挑眉:“難不成你還為曹皋一事鬧心?”
秦良玉將木劍隨手扔在桌上,起身拍了拍前襟的灰:“走吧。”
昨日剛剛降過雨,街道上仍有些泥濘,馬蹄不經意踏在水坑中,污黑的泥點四濺。秦良玉偏頭見陸景淮不停的擦拭着身上的臟污,聲音平仄:“你擦也擦不凈,既然喜潔,便不應挑在這樣的天出門。”
陸景淮哭笑不得:“照你這說法,若是有人告知你打仗有危險,難道你就辭官回家了么?”
秦良玉索性不走了,站在原地盯着陸景淮,陸景淮亦是滿面坦然的與她對視。
“同理,有些話不是你躲在家中聽不見,旁人便閉口不言的,此種掩耳盜鈴之法,最是要不得。”見她還是面無表情的望着自己,陸景淮問:“難道是我說錯了?況且如今最該心煩的也不應當是你。”
陸景淮一語中的,如今最心煩的當屬未將事辦妥的張媒婆。
秦良玉昨夜特意夜訪張媒婆的家中,堪堪撞上一出好戲。
原來昨日秦良玉拿了張媒婆的面子作了鞋墊子,張媒婆又不敢在秦家鬧事,回去后心提了一路,為避免隔日曹家派人上門砸店,她乾脆半夜便收整了包袱,準備去石砫的娘家躲上幾日,卻不料剛一出門便被帶着家奴守在門外的曹皋給逮住了,二話不說先是抽了她幾個大嘴巴,而後才問:“張姨,小爺我錢沒少花,只是不知道你事辦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