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舊友重逢
顧雲煙在御書房等了片刻后,仍然不見皇帝宋清遠的身影。
她的心中不由得玩味了起來,先前收到暗部的密報,說是皇帝現如今疾病纏身,怕是時日無多。
她特地早些歸京,來個措手不及,沒想到真的如同密報所言。
這次來皇宮,倒是收穫頗豐。
一個時辰之後,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常春帶着一道聖旨過來。
常春笑得滿臉是褶子,解釋道:“陛下此時政務繁重,忙於閩南水患之事,正在和內閣大臣議事,還請將軍見諒。將軍年少有為,陛下前些時日還和玉貴妃提起您呢。這些賞賜,可都是整個長安城獨一份呢。”
顧雲煙輕笑道:“我哪裏比得上常公公得臉,日日上傳下達,得見龍顏。”
說著顧雲煙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張兩百兩的銀票,遞給了常春。
常春眼中的笑意加深,不動聲色地接過了銀票。
“不瞞將軍,陛下近來很器重國師,尋求長生之術呢。”
說著,常春給顧雲煙又添了杯茶。
“哦?離開京城也有些時候了,朝廷里什麼時候出了位國師呢?”顧雲煙垂眸,端着茶杯,笑着問道。
“這位國師,名字喚作即墨,是個雲遊四方的道士,不慕名利,深得陛下歡心呢。”常春眯着眼睛道。
顧雲煙嗤笑了一聲,“不慕名利,還來這龍潭虎穴的宮中,常大人這是哄小孩呢?”
“雜家怎麼敢矇騙將軍呢,雜家跟在陛下身邊這些年,倒也勉強算是識人無數了,這位即墨的國師大人,雜家當真是看不透。”
“有機會,本將軍倒是要好好見識一下這位國師。”
顧雲煙撣了撣袖子,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即墨?怎麼宮中的暗衛從來沒報過這人?
看來宋清遠當真是把他藏得挺深的。
顧雲煙往着宮門外走去,在宮道上卻恰好遇到了也要進宮的內閣重臣容和。
為了讓她安心,皇帝倒是煞費苦心,讓她相信龍體康健,倒是做戲做了全套。
容和與顧雲煙年紀相仿,家世相當,從小便沒少互撕。
容和三歲能頌詩,四歲能作畫,五歲能彈琴,六歲能和國子監的先生論辯,後來平步青雲,進入內閣,是個名副其實的少年天才。
而顧雲煙在翰林書院也是挺出名的,不過都是惡名在外。
三天一打架,五日一群毆。
當時國子監的太傅是風流,是個不怕麻煩,愛看熱鬧的人。
於是安排了顧雲煙就和容和做了許多年的同桌。
顧家和容家都是開國重臣,只是文臣武將交惡是古往今來的傳統。
容和是容家的長子,又是年少成名,沒少受褒獎,正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好孩子。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因為容和的緣故,顧雲煙沒少被國子監的太師和太保比較。
起初的時候,容和看不慣她這種野丫頭,她也看不慣李容和這種假書生,兩人沒少爭論鬥嘴。
不過過了幾年,經歷了一些事情,容和覺得野丫頭雖然野,不過武力值是真的高,倒也算是靠得住。
顧雲煙也覺得,容和雖然是假書生,不過頭腦是真的好,反倒成了過命的交情。
只是顧雲煙和容和都清楚,比起顧家和容家交好,皇帝更想看見他們相互牽制制衡。
容和穿着一身青色的長衫,銀色的發冠束髮,一絲不苟,面目冷峻,手裏握着一把摺扇,步履穩健。
顧雲煙和容和擦肩而過,目不斜視,卻又雙雙停下了腳步。
“顧將軍現在長得倒是愈發不像個女兒家了。”容和淡淡地道。
顧雲煙的眉頭蹙了起來,咬了咬牙。
“容大人這幾年倒是越髮長得像是個正人君子了。”顧雲煙冷笑道。
這人就算是過了三十年,這嘴賤的特性,還是改不掉。
“是三年七個月二十一天,顧大人的算術還是不好。”
顧雲煙轉過身來,拽住了容和的衣領子,“哪裏比得上容大人是天縱奇才。”
一旁的太監看着容和被勒地滿臉通紅,差點就要斷氣的模樣,連忙道:“顧大人,陛下這還等着容大人呢,您可別把容大人給勒壞了。”
“容大人這種正人君子,原來被輕輕地勒一下就會勒壞了,還正是夠嬌弱的。”
顧雲煙嗤笑了一聲,隨即便撒開手,餘光落在了容和手裏握着的扇子上,隨即便轉身離開了。
長安城別的沒有,惹人生氣的傢伙最多。
戰場上的廝殺是真刀真槍,你死我活,刀刀見血。
而這長安城裏的廝殺,卻是兵不血刃,殺人不見血……
太監伸手攙扶着容和,小聲嘀咕道:“這顧小將軍倒是無理,這樣衝撞大人,還真是恃寵而驕。容大人現在可是陛下面前第一得臉的人。”
容和淡漠地道:“她天性驕縱,說不上是恃寵而驕。”
容和的手指握緊了扇柄,“現在在陛下面前最得臉的,還不是那位即墨國師,我和顧雲煙都得往後排排。”
“容大人天生貴胄,那即墨國師不過又算的了什麼。”
“聖上的心思難以揣測,要想在這宮中活下去,慎言。”容和撫平了衣領上的褶皺,往着皇帝的寢殿走去。
這皇宮裏到處都是耳目,要不了多久,顧雲煙一回來就和容和鬧僵的事情就會傳開。
這朝堂之上的黨派之爭,也該形勢清明些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