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為聘》試閱

《江山為聘》試閱

《從商家庶女到落跑皇后:江山為聘》(全文)

我是林家出身最低微的七姨娘之女,從小習慣了夾起尾巴做人。WWW.NIUBB.NET卻不知我從小習慣的人和事背後,還有這樣一個驚天大秘密。他是曾經的兄長,在數年後以帝王的身份重新回到我的生命里。我最初的心動因為他而毀掉,但也給過我無微不至的關照。我怨過、恨過也逃過。想要逃離我庶出之女的命運,做一回自己的主人。可是,他不肯放手,強硬的介入我的生命,要成為我的主宰。

商家女的出身,讓我如何才能一步一步走上去,與他並肩站在那九重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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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小姐,快起了。都要過了去老太太那裏請安的時辰了。”孫媽的叫聲喚醒還在做夢吃糖的我。真是大嗓門!我翻個身向著里側,好想接着再睡,可是不行,娘肯定也已經起了,要帶我一起去老太太房裏請安。

“十一小姐,你再不起來,七姨娘問起我可不管你了。”孫媽繼續在床前虎着臉說。

“這就起來了。”我慢吞吞的坐起身子,掀開被子起身,攤開雙手。

孫媽立即把衣服往我身上套,然後是褲子、外裙、鞋子。穿好后又拖到盥洗架洗臉,給了青鹽漱口。

我捧着瑩白的瓷盅,喝了一杯溫開水。這是學醫的四哥教給我的。早起什麼都不要吃,先喝一杯溫水,這樣對腸道有好處。好習慣是要從小養成的。

然後就聽我娘――七姨娘在外頭問:“十一好了么?”當然,人前人後我都是不能叫她娘的,要叫姨娘。就是大太太――大房裏大哥和六哥還有四姐姐的娘,我也只叫‘太太’,而我爹,林府的老爺,我也同大家一樣叫‘老爺’。這不是因為我有個出身最低的親娘,而是真的大家都這麼叫。

孫媽再瞅瞅我,確定都打理好了,再牽着我出了屋。她是從小就照顧我的奶媽,雖然有時候粗魯了些,但對我跟我娘還不錯。

“好了,七姨娘。”我被交接給我娘,她注目打量一下,顯然也很滿意,點點頭,“走吧。”

沒能把我生成個帶把的,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進門受寵也是那一兩年的功夫。她還來不及哀嘆完,我還沒足月,八姨娘已經進門了。不過這麼許多年也不見她添個一二半女。後頭又陸續抬進來幾房姨娘。林府人丁興旺。

林家的大屋是一進套一進,三迴廊九彎十八拐,這我一向就知道。大樹茂密遮天,院裏花香四溢。

一個下人從我們身邊走過,敷衍的行了個禮,然後端着一盆熱水跑得飛快。這裏是新進門的十三姨娘的琦香園,主子得臉,下人喘氣也比別處粗聲些。所以我娘只能暗暗咬碎銀牙,兼且用力捏了下我的手指。她不是有意的,而是我的手正好牽着她手裏。幸好她知覺的快,鬆開了手。然後看着我,又是一聲嘆息。

唉,我怎麼就不是個男孩呢!這樣,老爺也會多重視一些,連帶娘也會受到些關注。失了寵的女人就只能指望孩子吸引住夫君的眼了。

再來前面拐彎是六姐姐的綉樓,她是三姨娘養的,可她頭上還有個四哥,醫術在整個萊陽城裏出了名。雖然不是老爺看重的學而優則仕,但可以結交到不少官眷,所以老爺也另眼相看。對了,我們家是做生意的。做什麼生意?什麼生意都做啊。只要是這萊陽城裏能賺錢的生意,都有我們林家的分子。

終於走進老太太的鶴壽園,娘在進門的時候又理了理我的衣服。我自個往水池裏一看,皮膚白裏透紅,眼形漂亮討喜,一笑起來還有兩個小窩窩在臉上蕩漾。孫媽常說,觀世音娘娘身邊的童女也莫過與此。

“老太太早,十一來給您請安了。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主位上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沖我招手,“十一,過來這邊。”

老人家年紀大了,就愛身邊有小輩圍着。因此我們幾姐妹都會留下來陪她用早點。至於我娘,大太太尚且還站着備膳、夾菜,她連站的地兒都沒有。在門檻外行個禮就被打發回去了。都不用老太太親自張口。

可我娘有一點好,有韌性。你想,我們住得最遠,卻總是最早到的。這要堅持,也不容易。可憐我這麼小就睡不飽。

我頭上應該有十個姐姐,可是有幾個序齒之後沒了。而大姐姐、三姐姐、四姐姐已經出閣了。所以現在林家的女孩兒就只剩下六姐姐八姐姐十姐姐和我而已。

老太太吃得不多,喝了幾口粳米粥,一塊奶窩窩就擱筷子了。我人小,所以旁邊的梅沁還順帶幫我取個奶窩窩什麼的。

“謝謝梅沁姐姐!”伺候老人家的丫鬟是替主子盡孝,比別處的更得幾分顏面。即便大太太也是禮重三分,我自然不敢怠慢。

“不謝,十一小姐慢慢用。”

吃過早飯,我們也沒別的事,聚在一起讀書識字。當然不是要培養才女,不當睜眼瞎就成。然後就陪着老太太解悶就行。可巧老太太今日有些犯困,於是我們便一道出來。和我一個方向的就是十姐姐了。她同我一般大小,只相差三個月。不過她是年前滿的九歲,我是年後。所以算起來她大我一歲。

她外公是衙門裏的小吏,而我的外公只是一個戲班的班主。做衣服我只能用她剩下的布,所以我不喜歡跟她一道。

我故意慢下幾步,她果然不耐等我,自己帶着小丫鬟先回去了。我沒有小丫鬟,原先其實是有的,可後來跳了井,也沒有補上。該有的分例到我這裏常被剋扣,這事自然也沒人過問。

有隻好漂亮的蝴蝶停在草坪上,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結果它還是驚覺飛走了。我實在不甘,便一路追上去。今天可以好好玩了,老太太以為我回去了,我娘以為我還在老太太這裏,可以玩到快吃飯才回去。

我一路追着蝴蝶進了個院子,看到四哥從裏頭出來,“十一,你怎麼跑這裏來了?”四哥一生藍衫,臉上是溫潤的笑意。

因為大太太和各位姨娘都是美人胚子,當然,老爺也是長得很威嚴的。所以,我們一家十多個兄弟姊妹皮相都是極好的。這裏頭也有更出挑的,譬如四哥、六哥、六姐姐還有小十一我了。

我指指空中,“四哥,我追蝴蝶。”

四哥看看,蝴蝶早飛遠了。

“來,四哥帶你去放風箏,這兒是老爺的書房,你不能來的。今兒老爺考究哥哥們的學問呢。”

“哦。”我也是才發現竟闖到老爺的書房來了。四哥走過來,我把軟軟的手往他伸過來的大手裏一放,他輕輕握住,牽着我出去。然後讓人到他的院裏,拿了個美人風箏出來。

“來,這個跟十一一樣,是個小美人兒,看看你能不能把她放到天上去?”

“我能,四哥。”我高興的接過來。四哥對每一個人都很友善,對我也是一樣的好。

“那好,這是線軸,抓穩了。要不要我找個人帶你去放?”

“不用了。”

“那好,你到旁邊的大草坪上去放。千萬不要再一個人亂跑。”四哥也知我是獨行俠,一貫不要人跟,所以交代幾句,便準備出去醫堂坐診了。

我一個人拿着這個四哥給的風箏走到旁邊大草坪上放。今天風很好,我邊跑邊放線,很快就放上去了。

我回頭看看風箏飛了有多高,沒提防腳下絆了一下,撲的一下跪倒在草坪上。

一雙大手伸到腋下把我提了起來,是六哥。

“六哥,早!”我中氣十足的叫。

六哥‘撲哧’聲笑出來,“看你這一身泥樣,難怪太太總說你不像大家小姐了。”他拍拍我衣服上沾的灰,然後從懷裏掏出張手絹替我擦臉擦手。

“我自己擦,你擦得好痛。”擦完我聞了聞,香香的,怪好聞的。

“喜歡就拿去吧。”六哥不在意的說。

我才不要,肯定不是他自己的。說不準是哪個得寵的侍妾的,回頭看我用還不把我恨上了。

“不要,還給你。”

六哥俯身撿起地上的線軸,我這才想起我的風箏來。回頭一看,早落在地上了。唉,白跑了。

我跑過去撿風箏,六哥一路幫我挽着線過來。

“七姨娘買給你的?”六哥把風箏撿起來。

“才不是呢。”我娘的月例少,哪有閑錢給我買這個,“四哥給的。”

六哥的眉蹙起,“老四給的?你對你還不錯嘛。”雖然這個風箏很普通,外頭一文錢就可以買到。

我大力點頭,那是當然了。在這個下人都長着大小眼的家裏,四哥對我是很好的。

“是啊,我也很喜歡四哥呢。六哥你幫我重新放上去吧。”平常我可不敢提這要求,今兒見他這麼閑,還幫我挽線,我想他應該沒什麼事。

自從大哥入朝為官,六哥就不言而喻成了府里的繼承人。老爺時常帶了他去見客還有外出談生意。府里上下都知道是六少是以後的主子。因為六哥一直和我玩得好,我娘還幾次暗示我一定得好好討好六哥。我才不呢,六哥和老爺、大太太、老太太他們是不一樣的。

我話音剛落,那個美人風箏就在六哥手裏被折成了兩段、三段,連美人也被他撕壞了。

在他剛開始動手的時候,我大叫一聲,想衝過去搶回來,六哥把手抬高,我就夠不着了。

“壞蛋六哥,賠我的美人風箏,六哥是壞蛋!”我往上一跳,掛在他手上,又哭又鬧。

六哥一瞪眼,下人們沒有不打哆嗦的。可我就是敢跟他鬧,因為每個人都順着他,他有時想找個不順着他的人,這是我的經驗。

“閉嘴!好,我賠給你。你先下來,像什麼樣子。”

四哥牽着我到了他的書房,書房裏還有幾個管事在等着回話。他一揮手,“等會。”然後牽着我了裏間,小廝找來線和竹片,“六少,您要的東西。”

“嗯,放下。”六哥正在聚精會神的畫美人,但見他筆下有神一般,很快一個美人兒就出來了。拿了竹片綁骨架,最後把裁減好的美人沾上去,再加上線。完工後遞給我,“拿去,賠給你。”

“我能,四哥。”我高興的接過來。四哥對每一個人都很友善,對我也是一樣的好。

“那好,這是線軸,抓穩了。要不要我找個人帶你去放?”

“不用了。”

“那好,你到旁邊的大草坪上去放。千萬不要再一個人亂跑。”四哥也知我是獨行俠,一貫不要人跟,所以交代幾句,便準備出去醫堂坐診了。

我一個人拿着這個四哥給的風箏走到旁邊大草坪上放。今天風很好,我邊跑邊放線,很快就放上去了。

我回頭看看風箏飛了有多高,沒提防腳下絆了一下,撲的一下跪倒在草坪上。

一雙大手伸到腋下把我提了起來,是六哥。

“六哥,早!”我中氣十足的叫。

六哥‘撲哧’聲笑出來,“看你這一身泥樣,難怪太太總說你不像大家小姐了。”他拍拍我衣服上沾的灰,然後從懷裏掏出張手絹替我擦臉擦手。

“我自己擦,你擦得好痛。”擦完我聞了聞,香香的,怪好聞的。

“喜歡就拿去吧。”六哥不在意的說。

我才不要,肯定不是他自己的。說不準是哪個得寵的侍妾的,回頭看我用還不把我恨上了。

“不要,還給你。”

六哥俯身撿起地上的線軸,我這才想起我的風箏來。回頭一看,早落在地上了。唉,白跑了。

我跑過去撿風箏,六哥一路幫我挽着線過來。

“七姨娘買給你的?”六哥把風箏撿起來。

“才不是呢。”我娘的月例少,哪有閑錢給我買這個,“四哥給的。”

六哥的眉蹙起,“老四給的?你對你還不錯嘛。”雖然這個風箏很普通,外頭一文錢就可以買到。

我大力點頭,那是當然了。在這個下人都長着大小眼的家裏,四哥對我是很好的。

“是啊,我也很喜歡四哥呢。六哥你幫我重新放上去吧。”平常我可不敢提這要求,今兒見他這麼閑,還幫我挽線,我想他應該沒什麼事。

自從大哥入朝為官,六哥就不言而喻成了府里的繼承人。老爺時常帶了他去見客還有外出談生意。府里上下都知道是六少是以後的主子。因為六哥一直和我玩得好,我娘還幾次暗示我一定得好好討好六哥。我才不呢,六哥和老爺、大太太、老太太他們是不一樣的。

我話音剛落,那個美人風箏就在六哥手裏被折成了兩段、三段,連美人也被他撕壞了。

在他剛開始動手的時候,我大叫一聲,想衝過去搶回來,六哥把手抬高,我就夠不着了。

“壞蛋六哥,賠我的美人風箏,六哥是壞蛋!”我往上一跳,掛在他手上,又哭又鬧。

六哥一瞪眼,下人們沒有不打哆嗦的。可我就是敢跟他鬧,因為每個人都順着他,他有時想找個不順着他的人,這是我的經驗。

“閉嘴!好,我賠給你。你先下來,像什麼樣子。”

四哥牽着我到了他的書房,書房裏還有幾個管事在等着回話。他一揮手,“等會。”然後牽着我了裏間,小廝找來線和竹片,“六少,您要的東西。”

“嗯,放下。”六哥正在聚精會神的畫美人,但見他筆下有神一般,很快一個美人兒就出來了。拿了竹片綁骨架,最後把裁減好的美人沾上去,再加上線。完工後遞給我,“拿去,賠給你。”

“哼!”我小聲哼了一聲,看在他做得比方才那個還好,這才決定原諒他。

“我去試試,要是沒有剛才那個飛的高...”我想了一下,我沒有什麼可以威脅他的。看他還笑意盎然的等着我的威脅出口,我轉身跑出去,“我就再不理你了。”

“我好怕啊!”帶着濃濃笑意的話在我身後傳出來。

我拿着風箏重新去放,居然真的很能飛,一會兒又放高了。

“喲,這是誰的風箏放這麼高啊?”

我看到迴廊上站着的美人兒,趕緊跑過去,“四姐姐,你回家來了?”

“是啊,看你這一臉的汗。這頭上怎麼還有草啊?”四姐姐說著從我髮絲里拈了根草屑出來。

四姐姐嫁的是本地知府的嫡出公子,離家倒是不遠,但等閑也是不會回來的。-=手打吧會員手打www.bxwx.org=*我趕緊把風箏收了,陪着她一起往裏走。該先去給老太太請安。

“這美人畫的挺漂亮的,誰給你做的?”

“是六哥給我扎的。”

“六哥?他可從來沒有替我扎過風箏呢。”

“事實上,是六哥把我的風箏碰壞了,他賠給我的。”

我在四姐姐眼裏看到一抹疑惑,然後很快消去。

因為四姐姐難得回來,幾個姐姐又被叫了過來,一群人在剛寐了一會兒起身的老太太跟前說話。

十姐姐看到我放在凳子上的風箏,伸手就要拿過去。我趕緊拿到手上,把手背到身後,“你幹什麼?這是六哥扎給我的。”十姐姐自己有很多好東西,卻總要搶我的東西。不過,這個我料她不敢搶。

果然,聽到‘六哥’,她把手縮了回去。

“哼,什麼了不起,就會跟在六哥身後,像小狗兒一樣。”

“我們是一家人,如果我是小狗兒,你和我也是一窩的。”

其實十姐姐不喜歡我的原因很簡單,我比她小三個月,卻比她稍微高那麼一點點。我娘就比她娘高一點,而且我聽四哥話,每天睡前喝一杯牛乳。四哥說這樣就可以長得高高的。

“小十,十一,你們在嘀咕什麼?”大太太在上首問。

我看十姐姐一眼,大聲說:“我們在說四姐姐又長好看了。”

四姐姐嗔我一眼,“兩個貧嘴。”

旁邊的梅沁過來,“兩位小小姐嘴可真甜,來,老太太說請幾位小姐嘗嘗四小姐孝敬的京城糖果。”梅沁打開糖果盒子,讓我們自己挑。

我落在最後,等她們都拿過了,隨手拿了一顆剝了糖紙往嘴裏送。

“老太太,我今日回來,是為了六弟的親事。”

一聽到說這個最疼愛的大孫子的婚事,老太太立馬精神了,旁邊的大太太也是。

“怎麼?你有合適人家的姑娘,老六可挑得很,你看那房裏哪個不是打着燈籠難找的美人兒。嗯,說起來他也十七的人了,是該正經說門媳婦了。姑娘的八字拿到了么?算命的可說我們家老六的命硬。呵呵,能不硬么?他的生辰按照時、日、月、年的順序正與“申、酉、戌、亥”的順序巧合,在命理上這就叫“貫如連珠”,主大富大貴。”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攏。

士農工商,商排最末。富,林家就夠富了,可是貴卻不太沾得上邊。嫡房三個子女,長子與四女都是與官宦人家結的親,長子還捐了京官。現下這個六子的身上,就押着林家的富貴呢。

聽到說六哥的的婚事,我也把耳朵豎起。卻聽四姐說:“我還沒得到家裏的準話,哪敢做主要八字呀。奶奶,我說的人家您保准滿意。是我婆婆娘家的侄女,父親官居四品。至於本人嘛,那是賢良淑德,有才有貌得不得了。上回不是我婆婆的兄長過整壽么,我隨着夫君去拜壽,這才在內宅見着了,那叫一個知書識禮。我聽說小姐年方十四,尚未許人。這就想起咱家老六來了。”

老太太點頭,這樣的家世,很配得過了。只要八字能合,定下來也無妨。先成家,后立業嘛。

“你的意思呢?”她問侍立一旁的大太太。

大太太溫聲細語的說:“老六的事,還是要聽聽老爺的意思。”

“也是,興許他有其它安排。”

林家是商家,家裏規矩卻比普通仕宦人家還大,為了就是日後能順利躋身仕宦。也許一代完不成,但兩代三代世世代代總是不放棄的。

我抱着美人風箏從鶴壽園回去。孫媽看到了就問,“老太太賞的么?”

我搖頭,“不是的,六哥給扎的。”

孫媽歡喜的接過去,掛在牆上。

“十一小姐,說起來六少待你一直都很好,你可要知道感恩哪。”

哼,他今天還撕了我的風箏呢。要不是馬上做了個更漂亮的給我,我才不原諒他。

“十一回來了?”我娘從外面進來,“今天那邊都說些什麼?”

“哦,四姐姐回來了,說起要給六哥做媒,不過太太說要聽老爺的意思。”我如常的彙報。

我娘托着她的美人下巴在桌邊想問題,我也不打擾她。剛才吃飽了,好想睡午覺。看我打哈欠,孫媽便上前鋪床。

“姨娘,沒事我要睡了。”我娘沒吭聲,我忍不住湊過去,“你在想什麼呢?”

我娘嚇了一跳,“幹嘛不聲不響的靠過來。我在想,六少要是娶了媳婦,還能對你一如既往么?”

我瞪大眼,“娘,你失心瘋了,說的這是什麼話。他是哥哥,我是妹妹,有什麼不一樣的。”

“唉,你知道什麼。這娶了媳婦連娘都能忘,別說一個庶出的妹妹了。如果沒有六少的關照,咱們這一房就更弱勢了。那些人還不知怎麼剋扣呢。現在好歹還顧忌他幾分。”

我摸摸頭,這倒真是個問題,“不會吧,六哥今天還給我扎風箏呢。當時有管事的在等着回事,他也讓他們在一旁等着先給我扎風箏。”

不過,也很難說,六哥對我這個妹妹到底是沒事時逗着玩的一個小玩意,還是真的對我兄妹情深。我覺得前者居多,可能因為我耐折騰,等閑不生氣。可是,在我娘、孫媽的善良願望里,那些都是兄妹情深的證據。

而且,府里管事的下人的確因此對我們七房另眼看待一些。不像八姨娘那裏,如今凄風苦雨的。她剛進門的時候,下人給端洗腳水,那跑得叫快。(這個是我聽我娘說的,似乎比端給她快。)

“十一,過來,把這信給我念念。”娘掏出一封信來。這是我外公到了某地然後讓代寫書信的人寫了寄來的。

我接過來一看,有些字不認得,不過不太影響,因為我外公沒讓代寫書信的人潤稿,全是口水話。“姨娘,老爺子說他到了XX,一切都好,讓你不必挂念,要照顧好我。就這些了。”我說的是大意,因為有字不認識,是跳着看的。

孫媽摸摸我的頭,“十一小姐真是有學問,能念信了。”

我略略慚愧了一下,因為老太太說些許認得些字就是了。所以,我真的不能算有學問。當然,跟大字不識一個的孫媽還有我娘比,我算是有學問的了。

拿出紙筆來,把不認識的字依樣畫葫蘆抄寫下來,“姨娘,有幾個字不認識,我去請教下女先生。”

我娘點頭,“去吧。”

我把紙疊好,放在口袋裏,然後往女先生們住的地方去。

“朱先生,學生有幾個字不認得,特來請教。”我敲了門,站在門口說。

朱先生倒是很高興的迎了出來,“十一小姐,只有你下課還會來找我。來,來,哪幾個字不認識?”

我掏出給她看了,她一一教給我,然後又拿出厚厚的一本書,“十一小姐,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這是《說文解字》,來,我教你怎麼查。”

朱先生又教給我怎麼查生字,怎麼靠反切韻來識音。

“以前你認得的字不多,不過現在多起來了,應該可以自己查了。這本《說文解字》就送給你。”

“謝謝先生。”

“不過你有不懂的,隨時可以過來問的。”

“嗯。”

我一路拿着書回去。路上遇到房總管家的正各處送今春的衣服樣子。她在林家幾十年了,一直在內宅管事。

“十一小姐,你都能自己看書了?快趕上五少爺了。”五哥也是老爺寄予重望的兒子。現在在書院裏讀書,但是在江南一時小有名聲。老爺一直指望着他能從正經科場入仕途。我字都認不全,離他還有十萬八千里呢。

不過,房總管家的可是老太太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她幹嘛要討我的好呢。我也不出聲,就走在前面。果然,她就亦步亦趨的跟着我,“十一小姐,聽說今兒小姐的風箏放得很高,仰得脖子都痛了才看得到呢。”

“嗯,也沒那麼高。”

“府里新買了些伶俐的丫頭,回頭培訓好了就給十一小姐送個好的過來。”

我的丫頭跳井都半年了,這會兒你才想起再送一個過來。看來那個風箏還真是管用。尤其是讓兩個要回事的管事的避在一邊等着,經他們一說,六少很疼十一小姐的消息就更加坐實了。

房總管家的和我在花園裏分開,各走各的。她往各處送衣服樣子,也有個講究。自然是老太太、太太,然後再是各位小姐、姨娘處。我跟我娘通常都是最後。不過今天她說本要給七姨娘和十一小姐送去,不如小姐代姨娘一起挑了,也算是心疼她少走些路。

這是她的客氣話,她才剛從新進門的十三姨娘處出來,哪就輪到我們了。不過,能不排在最後,好歹有點選擇餘地。於是,我替我娘挑了一款不太招搖,但還算不錯的料子和款式。我自己也挑了一套。

七姨太住的石蘭苑十分之偏僻,等閑不會有外人找來。但也有例外,譬如今日,我正依靠《說文解字》在看一本撿來的話本的時候,十姐姐的親娘五姨太來了。

那本話本不是是哪個哥哥的,遺落在偏廳的多寶格上,被我順了回來。

“喲,十一這是要當女先生呢,一下子看兩本書。”塗著朱紅蔻丹的纖縴手指按住我正在看的《東廂記》上。因為識字不多,這書我看得頗為艱難。但着實比《幼學瓊林》什麼的有意思多了,於是不忍釋手。

我無比慶幸五姨娘也不識字,忙鎮定自若的把兩本書一併收起。

“五姨娘來了,請坐!孫嗎,快上茶,去花園裏叫姨娘回來。”

五姨娘跟我娘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只生了個賠錢貨。而且,老爺早不進我娘的房了,也不進五姨娘的房。所以,雖然不是一條戰線的,但寂寞之餘也能一處打發下漫長的時光。兩個女人偶爾便湊在一起做做針線活,順道說點閑話。

我同時看兩本書的事,經五姨娘一宣揚,闔府上下都知曉了。

翌日請安,老太太便問我:“小十一,你做什麼一次看兩本書?要當先生么?”

我在下首恭謹的回答,“不是的,老太太。因為十一認得的字不多。所以需要一邊看一邊翻字書。”

“原來這樣啊。”老太太點點頭,“你看什麼呢?”

“老太太,十一看到是《女兒經》。”

老太太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笑意,“那就好,這個看了好。若是你看什麼詩詞文章的,就要囑咐你,女兒家還是刺鞋作襪、引線綉絨才是本業。嗯,十一是個懂事的。”

於是,十一小姐識字不多,拿着兩本書充學問人的話又不脛而走。在這大院裏,就是不管有什麼都會被放大。

我也不敢再大刺刺擺着兩本書在桌上了,只晚上縮到床上偷偷看。

一次家宴上,這事又被拿出來打趣。這回在老太太跟前的,除了我們幾姐妹,還有求學歸來的五哥。其它的哥哥則隨老爺在外間宴飲。大比之期快到了,五哥已經是秀才,這一次參加鄉試再得了功名就是舉人了,就能夠去京城參加會試了。

十姐姐她們取笑我的時候,五哥卻對我笑了一笑,我也回他一個笑容。

散席后,五哥落後一步,我看着像是在等我,便走過去,“五哥”

“十一,我聽朱先生說你挺一心向學的。這很好,我總覺得,女子也要知書識文才好。不然,以後別人同你說什麼你都聽不懂,哪稱得上知情識趣呢。”

我腦中想起《東廂記》的小姐書生吟詠詩詞作答的一幕,忽然臉紅了一下。就聽五哥接著說:“不過,你看的怕不是《女兒經》吧,那麼枯燥的東西,你還能邊看邊翻字書?”

“五哥,你看聖人的書也說它枯燥么?”我狡黠的問。我可聽四哥抱怨過。他除了醫術旁的都看不進去。

頭上被拍了兩下,“諸子的書各有妙處,至聖亞聖的更是精深。當然,四書五經我看,雜書我也看。”

“嗯,嗯,五哥,你都看些什麼雜書啊?”我小小聲的問。

五哥指着我的鼻子,“看,露餡了吧。你先告訴我你看的是什麼?”

我便告訴了他。

五哥的臉色當下一變,“這種書,你哪來的?”

“我在偏廳撿到的。”

五哥正色道:“快別看了。不然被發現了,打你一頓算輕的。嗯,我到你那裏替你處理掉。回頭再借兩本有意思的給你看。”

看五哥的樣子,我疑惑,老太太那裏什麼都不能看,五哥也覺得看不得么?五哥不是家裏讀書最多的人么?挺有意思的,我剛看到書生跟小姐辭別,要上京趕考呢。

“反正讓老爺知道,非得說你敗壞家風不可。”

五哥到了我屋裏,把書裝進袖袋。

“回頭我給你送能看又長見識的來。”

五哥依言讓小廝送了兩本書來,一本《論語》,一本《山海經》。我氣惱,逮着機會就抱怨五哥。

“你知道什麼,你雖然不需要事君王父兄,但看《論語》,多識草木鳥獸蟲鳥之名也是好的。還有《山海經》,那可是古今第一奇書,包羅萬象,應有盡有。五哥都好想去那海外之國看看。”

哥哥們能到處遊學或是經商行醫,我一向十分之羨慕,可惜我生做了女兒身。戲文里唱花木蘭、唱祝英台,其實哪裏可能。我這一輩子說不得都要看着這四角高牆的天空了。

五哥看出我的落寞,輕聲安慰:“十一,說不定你將來能遇到個奇男子,允你一同出外見識呢。”

“男人靠得住,母豬都上樹。”這話是孫媽聽了五姨娘和七姨娘的抱怨后說的。

“胡說!五哥就想找到一個能明白我在說什麼的女子為伴。”

我看五哥眼裏露出嚮往,忍不住說:“五哥的親事不是訂下了么?”

五哥臉上一黯,然後振作,“正室我做不了主,但娶妾我總能依了自己心意吧。屆時,紅袖添香夜讀書才是好呢。”說著,忽然察覺這話在妹子跟前講不太合適,‘呵呵’兩聲走了。

還說自己靠得住呢,以後分了院子,是不是也會有這麼多寂寞的姨娘呢。

我的新丫鬟被送來了,叫翠翹,做事很麻利,長相嘛普通,比之前的翠縷差多了。這樣我也放心些。之前的翠縷升得好,我至今不知是這府里哪個男**害了她。跟着我,我是無力相護的。

這樣的生活彷彿沒有明天似的。再過些年,有人來娶了我這庶出的女兒去,養在後院。就像這後院裏所有的女人一樣,就是一生。那個樣子,還不如一夜之間白頭,還省得捱更漏。

唯一的安慰是,書里的世界給了我另一片天地,更廣闊的天地。五哥沒有騙我,這兩本書真的很好。我從春翻到冬,翻到五哥成了舉人,四哥通過了太醫院南來徵召民間大夫的考試。也翻到了六哥獨自出門做成了兩趟生意。

五哥又回來了,他年後要上京住到大哥府上準備會試。我趁着這個機會,準備去找他換幾本書作為接下來一年或者數年的糧食。《說文解字》都被我翻破了,從石蘭苑到朱先生屋子的路也被我走熟了。

六哥的婚事終究又沒了下文,老爺還沒說什麼。對方不知從哪裏聽說了六哥命硬克妻的說法,於是不待四姐姐提及便有意無意的在口頭回絕了。

我為六哥着急,那他豈不是討不到老婆了?不過想想我真多事,雖然沒有正式娶妻,可他房裏侍妾通房丫頭一大堆,那是個頂個美貌如花啊。而且環肥燕瘦,啥品種的都有。

我袖着兩本書,身後的翠翹小心捧着我繡的鵬程萬里的綉品。五哥這一去,我自然巴望着他能一飛衝天。怎麼說我也是林家人,與有榮焉。

五哥見了我的綉品笑呵呵的,“十一,五哥生受了,有勞你!”

“預祝五哥今科高中!”我福了一福。看左右無人,悄聲說:“五哥再借本書給我打發時間。”我從袖中將《論語》和《山海經》取出。因為知道五哥是愛書之人,所以雖然我是翻來覆去的翻看,卻沒敢弄起皺。晚上還總把書攤平,拿重東西壓在上頭。

五哥沉吟一下,“十一,我現在有點不知道借書給你看妥是不妥了?”

“嗯?”

“五爺,奴家卻不悔讀書明事理呢。”隨着話音,有人掀簾進來。我知道,這是五哥新納的侍妾妍芷。與五哥站一塊,一對璧人。難得的是合了五哥的心意,識字有情趣。她將一盞八寶茶放我面前,“十一小姐請用。”給五哥的是他最喜歡的碧螺春。

五哥嘆息一聲:“你那姐姐若不知書也不用苦守一輩子。”

眼見我滿臉疑惑,五哥說與我聽:妍芷是個私塾教師的女兒,她還有一個長姐,自小與人定親,但可惜還沒過門,夫婿便亡故了。夫家倒說讓她另嫁,但她說自小跟隨父親讀詩書,曉得女子該守的節義。自己端着夫婿靈牌嫁了過去。雖然是翁姑敬重,有些家業,膝下也過繼了兒子,但那樣鮮花般的女子,總是讓人嘆息。

妍芷也黯然,“爹爹卻以此為傲,視我為恥辱。”

五哥拍拍她,“算了,別去想了。十一,這旁邊是我的小書房,裏頭有些藏書。你要是喜歡,可以拿去看,日後我上京了你也可以自己過來取。但不要貪多,一本一本看完了再來拿。”這扇窗既然已經打開,要十一從此不再看書那是不可能了。好在自己的書里倒沒那些陳腐如《女兒經》的東西。

我喜出望外,“多謝五哥。五哥,我再給你納一雙鞋,一定做好,讓你上路走着舒服。”五哥上京自然有車馬,但總有要走路的時候。一雙好鞋走天下,這是外公信里說的。

五哥笑,“如此,多謝了。”

我看他們兩人眉目間情意流轉,知趣的去隔壁拿了本書然後告退,“五哥,我改天來畫你的鞋樣。”

妍芷說:“十一小姐不用忙了,我這裏有五爺的尺寸。”說著去拿出來給我。

我拿着鞋樣子回去,心頭盤算一定要多做幾雙,挑出最好的給五哥送來。

“六爺”身後翠翹恭謹喚了一聲。

“走路不看路,你撿錢呢?“六哥的手戳在我額上。

“哪有錢可以撿。不然六哥掉點在地上。”

六哥兩手抱在胸前,低頭看我,“你缺錢?”

“不缺。”我每月有一兩銀子的月例錢,由孫媽替我收着。反正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公中的。

“可也從來沒有錢過。”

“你要派什麼用場么?”聽我這麼說,六哥驚訝的問。

我垮下肩膀,就是沒地兒派用場啊。我從小到大也攢點小錢了。好想出去花錢啊!

“剛才還神采奕奕的,這怎麼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了?”

“我、我想出門!”我聽到自己說到最後一個字都忍不住帶上哭腔了,趕緊閉嘴,不再多說一個字。

也有機會出門,譬如跟着老太太去廟裏上香還原這類的,可也只能在家廟轉轉,或者逢年過節到幾戶走得近的親眷家去。有時候我甚至羨慕外公他們,可以天南海北到處去走。

我娘閑得無聊時也忍不住對我說起往日戲班到處去表演的事。我甚至時常把外公的信翻出來看,看裏頭少少的幾句當地風情的介紹。

我看到五哥掛在牆上的地圖,也偷偷在心裏把他的路線畫過。

六哥驚訝的看着我,揮手叫翠翹出去,手撐在我旁邊的柱子上,“就為了這個,值得哭么?”

他這麼一說,我再忍不住,真的掉金豆豆了。

“嗚嗚――嗚嗚,你才不知道呢,你哪都可以去,嗚――”我用手背捂住嘴巴,太丟人了,可就是忍不住在六哥面前哭出來。

六哥狀似苦惱的揉揉額角,“怕了你了,正要出去呢,跟我走吧。”

我的哭聲頓時止住,“真、真的?”

“還煮的呢。走,跟我去換衣服、洗臉。”六哥找了個由頭,讓人去告訴我娘。然後一路牽我到他的院子裏。

“六、六爺,您怎麼又回來了?”

我本來哭過,所以一路低着頭,由六哥牽着。聽到有人問,才知道到他的雍怡閣了。

“琳琅,給她收拾收拾,找件我舊日的衣裳換上。”六哥在椅子上坐下,隨口吩咐他從外頭買回來的大丫頭。

琳琅疑惑的看我一眼,然後說:“十一小姐,請跟我來。”

進到內室,琳琅找出件衣服替我換上,然後把我帶到鏡子前坐下,梳個男孩的髮髻。發尾綴以明珠。於是我從頭到腳,全套的六哥的東西。我坐在鏡前,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六哥要帶我出門呢。

“好了,這是六爺八歲時的衣物,十一小姐穿來倒是合適。”

我十歲了,卻穿着六哥八歲的衣服合適。小男孩小女孩可同成年男女不同,成年男子比成年女子高一截是正常的。小時候沒這麼大差別。可我居然跟八歲的六哥一樣高矮,嘔!

在林家我也不算是矮的呀。嗯,是六哥,是他長太高了。說也奇怪,他比四哥、五哥都要高半個頭的樣子。

我走出去見六哥,他正獨個兒坐在棋盤旁邊,手裏把玩着黑子。聽到我的腳步聲抬起頭來,看到我微微一愣。

琳琅笑說:“可把小時候的六爺都給比下去了。”

我走過去,把手伸到六哥面前,“六哥,我們趕緊走吧。”

六哥輕笑一聲,“瞧你急的。”拍拍手站起來,牽着我往外走。到了院門口,就有小廝迎上來,看到我明顯吃了一驚。

六哥帶着我從僻靜的路出了林府大門,然後當先上了停在門口的馬車,再伸手拉我上去坐妥。

我挨着六哥坐着,轉身掀起布簾朝外面看,連六哥又在捏我的耳垂也不管。六哥不知怎的,總喜歡捏我的耳垂玩,我抗議過很多次都無效。所以只要他不太過分我就忍了。反正車裏沒有別人,他又肯帶我去出去。

我一路興奮的看着外頭,往常出來我總同十姐姐坐一個轎子,兩個人拼着誰更守規矩,髮絲都不會亂動一下。

可是馬車一路行過,過了鬧市區還沒有要停的跡象。難道六哥不是約了人在這裏的茶樓酒肆談生意?

“六哥,我們...”去哪兩個字還沒出口,我已經痛得叫了一聲。因為一轉身之際,耳朵被扯了一下,倒不是六哥扯我耳朵,而是我的耳朵在他手裏,我自己這麼一轉身扯到了。

六哥好笑的要幫我揉揉耳朵,“好了,可別再哭,一會兒買好吃的給你吃。”

我把頭偏開,自己搓着紅紅的耳朵,嘴裏‘嗯’了一聲。

“真好哄,有好吃的就行了。”

“反正痛也痛了,能換到好吃的總比什麼都沒有好。”我嘟囔,“我們到底去哪裏啊?”

“去錢員外家吃飯,他今天娶妾。”

“去吃飯啊。”我有點失望,又是到別人家去。還以為可以到大街上看看呢。要不然從茶樓酒肆往大街上看也好哇。

到了地方,主人家迎出來,六哥牽着我上去。

“六爺,這位小兄弟是...”錢員外長得白白胖胖的,四十開外的樣子。

“這是舍弟,叫人!”這后一句是對我說的,我忙笑着說:“錢員外,恭喜你小登科。”

錢員外拈着鬍子,“妾室罷了,不過還是要謝謝小公子的美意。”邊說邊在前頭領路。

六哥看我一眼,“這些你在哪學來的?”

“書上。”我看到書上有人娶媳婦,別人就這麼恭喜的。

六哥沒再說什麼,因為已經進門了。

因為是娶妾,所以沒有拜堂的儀式,只一頂小轎從側門抬入,沒有熱鬧可以看。好在席間吃的是海味大餐。其實我很好這一口,不過林府這幾年很少見到海味。因為大前年做過,可老太太嫌棄有腥味。當時我是眼巴巴的望着那些海味被撤下去啊。

我埋頭苦吃,反正桌上的人在說什麼我也不大能聽明白。

六哥帶笑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斯文點,怎麼就跟八輩子沒吃飽似的。嘖嘖!”

我冤枉,我其實很注意吃相的。可是,男孩子不是本來就要比女孩子吃的大口一點的么?

六哥把我耳邊的碎發理到耳後,搖搖頭,“吃吧,不過你可不會過敏吧?”

不知道,我當年就嘗了一小口,剛覺得很中意就聽到叫撤了。老太太嫌棄的東西,我不好吃得帶勁,只好也跟着停筷子。

吃過飯,六哥同錢員外去書房賞古董,我實在不想跟去,“六哥,我自個獃著吧。”

六哥想了一下,叫過旁邊一個人,“老魏,替我照看會兒弟弟,不許教他不好的東西。不然回頭你可仔細了。”

“六爺放心去,小兄弟少一根頭髮你都找我。”

我看看六哥託付的人,“魏哥哥好!”看他眉眼帶笑的樣子我很喜歡。

“哎呦,真是可愛。乾脆跟我家去,做我弟弟得了。”

“我是六哥的弟弟。魏哥哥,這府里有好玩的地方么?”

“好玩地方倒是有,不過你太小了,而且你六哥又叮囑不能把你教壞。咱們去後花園聽戲賞花吧。”魏攸狀似苦惱的說。一屋子的客人都在玩樂,他被抓丁就只好盡責當保姆了。

啊,那和在家過節或者到別人家吃酒有什麼差別。

“沒別的了?”

“不然,帶你去太太小姐聚集的地方去,你這麼可愛她們肯定很樂意帶你玩。”

“不去。”我背着手,甚是失望。萬一有人見過我怎麼辦。

“我帶你去水池邊釣魚吧。”魏攸想了想,想出這個主意。

“好。”我點頭,跟着他去水池那邊。他吩咐下人拿來釣竿,自己裝上魚餌,把釣鉤往水裏一拋,等着了。

我蹲在池邊等着,想看魚上鉤。魏攸做了個別急的手勢。

我腳沒一會就麻了,於是退後坐到石凳上。魏攸怕我無聊,把魚竿遞到我手中,以很低的聲音告訴我釣魚的技巧。

我聽了,很有心要自己釣一條起來。

終於,浮漂動了幾動,我興奮得很。魏攸說現在還不能急,但下手也不能慢了。我抬眼看他,他也注意着水面,然後點點頭,我依着指示要扯線,忽然傳來幾聲驚惶的叫聲,然後是一陣人聲喧鬧。

我的第一條魚自然跑了,我恨恨的看着聲音傳來的地方,這些人真是沒規矩,什麼大不了的事叫成這樣。

魏攸問錢府的下人到底出什麼事了,結果那人結結巴巴的說:“發、發現死人了。”

魏攸輕聲說:“這可是真晦氣,死的是什麼人哪?”

“是府里一個老蒼頭。”

我抓着魚竿站在魏攸旁邊,也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事。

魏攸帶着我到客廳去,路上遇到六哥出來找我,“十一,來,你跟在我身邊,恐怕要耽擱些時候了。”他牽着我進去坐下。

衙門的衙役很快就來了,仵作說人已經死了有兩個時辰了。那就是說在我們到錢府的時候人剛死不久。

我覺得脖子裏有些痒痒,而且很難忍,伸手去撓。撓了幾次,六哥注意到,掀開我領子看了一下,“別撓了,是吃海鮮過敏了。”

六哥站起來,對着負責此案的捕頭說:“冷捕頭,我們是否可以離開了?舍弟中午吃了海鮮過敏,我要帶他去看大夫。”

冷捕頭點點頭,“六爺請。”

得到允許,客人們紛紛離開。人死的時候大家都在路上呢。

六哥帶着我上馬車,我越發的癢了,他把我的手抓住,“別亂抓,抓破了麻煩。”

趕車的一路往一家醫館去,六哥帶我進去,老大夫只看了看就說:“小公子的癥狀的確是過敏引起的。”

六哥問:“幾日能好?”

“用了葯,就這一兩日吧。”

我張嘴,那這兩天一直這麼痒痒可不行。六哥帶我出來的事這不就露餡了么?

怎麼辦?我用眼睛問六哥,六哥鎮定的讓老大夫給開內服外用藥。

“沒事,你就告病在屋裏躺着,老太太和太太那裏這兩日都不用去請安了。只是孫媽跟七姨娘瞞不過而已。”

“嗯。”我很是鬱悶,出來飽了個口福,立即招了報應。

開好葯,六哥帶我上車,“本來還準備帶你去天橋看雜耍,吃小吃的,可你這個樣子顯然不行了。”

“下次吧,六哥。”我趕緊預約。

“你不怕啊?今天的事。”六哥挑眉。

“有一點。”不過,比不上翠縷跳井死的時候。我畢竟沒親眼看到死人,而且我又不認識他。

路上遇到何家的馬車,他們也是從錢府出來,比我們晚一步。不過我們去醫館耽擱了,現在正好要往同一條衚衕里去。

六哥聽車夫說了,便說:“既然這樣,那就讓一下,讓何少爺先過好了。”他說完,掀簾和馬車裏的何少爺打了個招呼,“何少,今兒晦氣,改日咱們再約。”

“好啊,就等六爺這句話了,回見。”

我會知道何家少爺,純粹是因為他居然和六哥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連時辰都差不多。時常聽老太太念叨起這事,不然,我是沒機會知道的。

回到林府,我到雍怡閣換回自己的衣服。琳琅看我變成這個樣子,驚訝的問:“十一小姐這是怎麼弄的?”

我又羞又?,我貪吃海鮮過敏了,這怎麼跟人說。

“我不知怎麼過敏了,已經去醫館看過,多謝姐姐掛心。”

耳中聽得外面六哥一聲悶笑聲,我不理會。把衣服穿好,辮子又重梳好,然後走出來。

琳琅追出來,“十一小姐,這個從你衣服里掉出來了,我收在旁邊。”

是五哥的鞋樣子,我順手塞進袖裏。

“什麼東西?”六哥問。

我看看六哥,為了日後能去天橋看雜耍,眼下可怎麼都不能把六哥給得罪了。於是甜甜一笑,“六哥,你喜歡什麼小玩意?我做一個給你吧。香囊好不好?”

六哥聞言看一眼自己腰上掛着的香囊和幾個小物件,那做工是很精緻的。我一時有些後悔了。我的手藝雖然過得去,但比起這個就有點差勁了。

“要不別的?”

六哥勾唇一笑,“你既說香囊,想來香囊是你拿手的,就做一個吧。”

我想想也是,做別的更不行,“好,做得不好,六哥可不能怪責。”

“做得不好,我不戴就是了。快回去吧,省得姨娘惦記。”

我答應着往外走。沒聽到六哥在身後問琳琅,“什麼東西?”

“像是男人的鞋樣子。”琳琅如實相告。

林淳峴愕然,琳琅趕緊說:“看字跡像是五爺房裏妍芷的,應當是五爺的尺寸。”

“哼!”

六哥的小廝在前頭探路,我偷偷摸摸跟在後頭。一路還算順利的回去,一開門孫媽就說:“十一小姐你怎麼弄成這樣?”

我比了個‘噓’的動作,“我吃海鮮過敏了。快去請大夫,就說我午睡踢被子着涼了。”

“可你這看起來不像啊?”

“孫媽你去就是了,六哥會讓人跟大夫說的。葯也有現成的,一會兒自會送過來。”要是讓大夫說出說我吃海鮮過敏了,首先,我在哪吃的?這出門的事就瞞不住了。再者,在後院老太太就是天,她不喜歡的東西我們最好都不要喜歡。不然她就會不喜歡我了。這肯定是不行的,雖然說她現在也不見得多喜歡我,但讓她討厭我們母女就要倒霉了。

孫媽先出去告訴了我娘,然後去叫小廝請大夫。

我娘立馬就來了,捧着我的臉仔仔細細的看,“我的十一,你上哪吃海鮮去了?六爺不是打發人來說你在他那裏玩兒,就留在那邊吃飯么?”

“沒有,我跟着六哥出門去了,有人請客吃了海鮮。”

我娘嚇了一跳,左右看看,“這個可不能叫人知道了。你怎麼這麼大膽?六爺怎麼就帶你個小女孩出去。再說,說你小也不小了。再過個兩三年就能許人家了。要是讓人知道了,人家不會上門來說媒的呀。”

我在心裏翻個白眼,“我扮成男孩子的樣子,六哥同人說我是弟弟。”

我閑在屋裏也出不了門,便把綉活做上了。先做六哥的香囊,這可得好好下功夫。六哥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時候小心眼兒,不喜歡我同其他哥哥也要好。

誠然,我心底最喜歡六哥。也只有他,會看到我哭就偷帶我出門去。可是,其他的哥哥也是哥哥啊。

孫媽看我動手,便過來問:“做給誰的?”

“做給六哥的。孫媽,我才十歲,我能做給誰?”

孫媽腆着老臉笑了兩聲,然後幫我選線,想花樣。她就是我娘安排看着我的。生怕我做什麼出格的事。

我做綉活一貫拖拖拉拉的,上回給五哥繡的圖其實一多半都不是我自己動手,而是孫媽幫忙。我就起了個頭,就放下了。等到五哥回家來,我想起這茬事找出來,怎麼想以我的速度都趕不出來,只好拉着孫媽幫忙。

這回出不了門,孫媽也不讓我在床上看書,我便專心的做。

我正在下針,聽到外面傳來十姐姐的聲音,還有孫媽攔她的聲音:“十小姐,十一小姐當真睡下了。”

“孫媽,她不是一貫生龍活虎的么,怎麼病了?這一向不生病的人病起來才厲害呢。所以我聽說了特意來看看。”

“十小姐過了病氣孫媽我可擔不起啊。”

我裝病很順利,只幾個兄姐遣丫鬟小廝過來看望。孫媽隨便怎麼打發出去也就是了。對方也不耐煩進來看我這個病人。可十姐姐,顯然不好打發。她不會以為我在裝病或者聽到了什麼風聲吧?

正在這時候,聽到她的丫鬟過來說,說是老太太讓人來問十小姐想怎麼過生日呢。

這當然比看我要緊多了,估計老太太又想熱鬧熱鬧,經人提醒就想起這個孫女來了。

十姐姐走了,沒一會兒孫媽從她的老姐妹那裏輾轉打聽到,老太太是說最近家裏不熱鬧。當時四哥在,就說馬上十妹要過生日了。於是有了方才的一出。

孫媽還在憤憤不平:“幾曾有旁人給十一小姐你過過生日啊。”

“有孫媽跟姨娘記得就好了。”我不在意的說。這府里下人都是跟紅頂白的,每一個新姨娘進來,都能體會一次車如流水馬如龍和人前冷落鞍馬稀的落差。我是一貫人前冷落的,突然被頂上去,然後明年又沒人恰好提起了。那才真是失落呢。還不如有兩個真心給我過生日的人就好。

“孫媽,那個翠縷你覺得怎麼樣啊?”我只把翠縷放在外室做點雜活。貼身的事還是都依賴孫媽。不過,如果她得用的話,趁着現在也可以收服放在身邊。

“不錯,做活踏實,話不多。我打聽過了,在府里沒什麼背景。”

“哦,那你讓她進來做點事吧。”我一貫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她嘴不緊可不行。

我吃了葯,三天才好,香囊也做得一小半了。孫媽說:“我早說了十一小姐手是巧的。瞧,這上了心的東西就做得不一樣。”

我是不想做得太次了,徒惹人笑話。

我娘問我打算送什麼給十姐姐過生日,我想了想,“跟往年一樣吧。”一把壽麵,繫上紅綢了事。

“這回是老太太給她過生日,你這麼簡陋怎麼行?”

“就是因為老太太給做生日,連得臉的下人都會巴結。我就算破費也送不了什麼好東西。不如把錢省下來,等明年我過生日時,讓廚房給添幾個菜。”

廚房的東西,廚娘說是有分例的,想吃好的,得另給錢上外頭買去。

因有老太太張羅,所以十姐姐滿十歲的壽宴很是氣派。我遞上壽麵,收禮收到快手軟的她明顯楞了一下,然後讓人擺到一眾禮物上。我看了一下,還蠻顯眼的。

這回沾十姐姐的光,凡是給她置辦的衣服、小玩意、吃食也都有我一份。我當時讓翠縷拿碎銀子打發了送禮過來的人,然後把東西收起來。

晚上臨睡前,孫媽小聲嘟囔:“一樣都是姨娘養的。”

我好笑,“對啊,那還有什麼好比的。”翻個身睡覺。

我們都是姨娘養的,而且都是女孩兒。男孩子不一樣,嫡出庶出不用那麼分明。可四姐姐能做上官太太,雖是對方俯就了,但她嫡出的身份也是個原因。不然,親家老爺那裏需要使銀子,老爺送上再多,庶出的人家也不會明媒正娶的。

我倒也不羨慕這個,像我娘嫁給老爺,還不如嫁個種莊稼的,好歹是自己當家做主,也不用看那麼多人臉色。縱使衣食上短些,也有個自在日子,好過這樣守活寡。

其實我娘頂漂亮,比新進門的姨娘還標緻。可是老爺新鮮勁過了,嫌棄她出身太低,就不再來了。

耳中聽得十姐姐在軟語回答老太太的問話,我趕緊收回心神。十姐姐在點戲,點了老年人喜歡的熱鬧戲,戲台上立時鏗鏘唱起。

我打起精神看戲,十姐姐起先還壓着性子,後來就慢慢收不住了,略張揚起來,有人湊趣說好聽話時,言笑比平時大聲。我看到六姐姐她們嘴角微微下撇,偷偷伸手拉了近旁的十姐姐一下。不管怎樣,她娘跟我娘也是一塊打發時光的搭子。

她反應過來,輕輕回捏我的手一下,慢慢收斂。

那晚直鬧到快入更,老太太盡興由丫鬟婆子扶回去歇着了。我們也三三兩兩告辭。

十姐姐今兒算是主人在送客,我過去告辭。她難得的對我笑笑,“十一,你等我一起走吧。”

“好。”我在一邊坐下來等她把其他姐姐送走,然後一道往外走。

孫媽打發了翠縷拿着件衣服,小廝提着燈籠在府里的大戲樓外接我。十姐姐那邊也是一樣。我們披上衣服,跟在燈籠後走。

“十一,今兒姐姐領你的情。”

“壽麵而已,回頭姐姐再回送我就是了。”

十姐姐笑笑,“一言為定。”

我回到屋裏,洗漱后就爬上床睡下。其實這種日子是最累人的。尤其我不喜歡聽十姐姐點的戲文。要是能唱一段《遊園》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去請安。我們現在已不聚在一處認字了。朱先生家裏服喪回去了,也沒再請先生,只在一起做做針線活,陪老太太說話。

我惦記着出去的事,於是把香囊帶過去做。做好了,我才好去問六哥什麼時候再出去。

六姐姐已然說了親事,是本城一戶有往來的商戶,和林府不相上下。

八姐姐也十二了,接下來就輪到她了。我也躲不了兩年了。

十姐姐拿起我剛成形的香囊,“給誰做的?六哥?”

“嗯。”

“難怪六哥疼你了。”她半帶羨慕的說。

我這可是頭一遭,平常我頂嘴的時候比較多,只是不敢當著別人罷了。

孫媽又輾轉打聽到那日壽宴散后老太太對我的評價:“十一是個好的,可惜略清冷了些。”

我不知這評價從何而來,難道是說我看了給十姐姐做壽不嫉妒?

到十月間的時候,我的香囊終於做得了,於是準備揣在袖裏給六哥送去。正要出門的當口,十姐姐打發人來跟我要一個綉樣,我一時找不着,就說尋着了讓翠縷給送去。結果等人一走,我又想起來在哪了。怕她急着要,便讓翠縷送去。

我跟十姐姐的關係自壽宴后融洽了許多,也有了你來我往。這一點我娘跟五姨娘都很欣慰。我也覺得挺好的,怎麼說都是兩姐妹,見面跟烏眼雞似的有什麼意思。

翠縷去了,我便把香囊揣着去六哥的雍怡閣。六哥的門前通常有人守着的,今天卻不知怎麼一個人沒有。

我逕自入園,也沒人迎上來,花圃那邊有響動,我看是個小廝正彎着腰搬花就沒驚動他直接進了六哥房間。

桌上的糕點還散發著熱氣,看來是剛剛有事離開。看到是水晶糕,我坐下不客氣的抓起一塊要吃。這個糕點入口香甜,回味不盡。

正要送到嘴邊,突然起了調皮之心,把糕點又原樣放回去。六哥看樣子馬上就要回來,因為他桌上攤開的書沒有收起。他的習慣是如果出去的久,必定要把書理好放回書架的。

我四下看看,看中了旁邊的紅木柜子。裏頭裝的東西少,很是寬敞,正合我意。於是鑽了進去,透過絲簾和櫃門上的菱花格子,興奮的看着外邊,等六哥回來好跳出去嚇他一嚇。

果然,沒一會兒,門推開,進來的正是六哥。我正要大叫着跳出去,結果看到六哥有客人。

好險好險,差點在外人面前丟臉。現在卻只好等着人走了再出去了。

兩個人低聲說著話,不過還是鑽進我耳朵里。

“六爺放心,那老蒼頭一死,要再找能認出你來的人就難了。”

“如此險事,豈可再有。當年的漏網之魚到底還有沒有,去給我查清楚。”

“是,屬下遵命。”

我不可思議的瞪大眼,心跳陡然快了起來,一時連呼吸都忘了。我聽錯了吧,那天錢府死的人跟六哥有關,他又為什麼怕有人認得他?

“我...長得像我父母么?”又聽到六哥問,聲音里有着不常見的激動。這話更讓我驚奇,然後才發現六哥真的不像老爺,也不像太太,他甚至跟大哥和四姐姐,還有其他林家人也不像。

那人似乎回憶了一下,“更像娘娘一些。娘娘當日被藏在宮中,並無幾人得見,而且那些人都已一同殉難。所以我說沒人再能輕易認出您。”

娘娘、宮中?我忽然生了一層恐懼,僵在櫃中連頭髮絲都不敢稍動。

“不像我父...?”

“細看還是有些像陛下的,只是更偏像娘娘的長相。那老蒼頭原是您外祖家舊人,當年滅門之禍時正好告假回老家。六爺,小的出來久了,這就要走了。”

“好,我讓琳琅送你出去。”

那個人走了,六哥獨自在屋裏坐着。

我還是一動不敢動,六哥不是我們林家的人,是皇子,他怎麼會在我們家的?老爺知道還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殺我滅口?

忽然,六哥往櫃門看過來,我看到他抽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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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與帝王的姐弟戀:一飯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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