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落日
“說的挺好，很不錯。”白殊點了點頭，她聽了好久了。
“是啊。”三零一閉着眼，穿着粗氣，似乎還沒從剛剛激烈的唇槍舌戰中收回心神。
“唰！”他依舊閉着眼，但地上漆黑如墨的影子卻在他的控制下從地上如利劍般竄出，一根根鋒利的倒刺閃着點點寒光，向著白殊毫不留情的刺去。
“呵呵。”白殊依舊站在原地，但原本寒光凜凜的影刺卻在她周圍驟然停了下來，如兩塊磁鐵的異性相斥般，無論使用多大力氣都無法再接近白殊一寸。
每個人都在進步，為什麼白殊不能？
她的控制，早已不再局限於對人的控制，她可以控制地上的沙，可以控制沙上獨眼蜥的屍體，同樣，也可以控制三零一的技能。
三零一死死咬着牙，但他越是發力，便越是絕望的發現自己與白殊的差距是多麼巨大，他對自己技能的控制，竟然還不如白殊。
“我輸了。”三零一洒脫了嘆了口氣，周圍的影子也如墨水滴入墨缸般重新流到地上，無數影子混合而成的黑色圓盤也如滾成球的螞蟻般散開。
沙子的影，人的影，獨眼蜥的影……
影子們都自動回到本體的下面。
一陣風吹來，掩蓋了無數獨眼蜥的死屍，也掩蓋了這片不同尋常的戰場。
“說說你的故事。”白殊沒有動手幹掉三零一，而是輕笑一下，高傲的看着眼前剛剛慷慨激昂的三零一。
“你配嗎？”三零一不要命的反問了一句。
“你熱嗎？”白殊沒有生氣，如果她那麼容易生氣，那地宮中的厲鬼早就不知道把她氣死多少次了。
三零一被白殊毫無依據的反問弄得皺起了眉。
“我有點熱了。”白殊抬起頭，淡漠的直視着刺眼的陽光。
三零一彷彿反應過來，他驚恐的看着白殊。
只見白殊眨了眨眼，一竅，兩竅，三竅……白殊的周身，乳白色的竅像是一條條純潔的絲帶般，散發著強大的力量，將周圍的靈氣源源不斷的輸送到白殊的體內。
七竅，八竅……
三零一面前的白殊開始變得如太陽般耀眼，竅在吸收靈氣的時候確實可以發光，但即使八個竅一起吸收，散發的微弱光芒也無法與天上的太陽相比肩。
除非是陽光變弱了。
三零一抬起頭，陽炎沙漠的太陽，第一次顯現出疲態，但依舊足夠的刺眼。
既然陽光沒有變弱。
那隻能是……
“嗡……”白殊的第九竅從她身後如一輪心生的太陽般緩緩升起，緩緩纏繞在她的周圍，美輪美奐。
三零一劇烈的喘息着，他的眼中再也沒有了太陽，白殊的第九竅完全佔據了他的瞳孔，耀眼，高潔，強大得令他窒息，那是他這輩子都無法達到的境地。
第九竅一直蜿蜒着上升到白殊肩膀的位置，而周圍的靈氣在它上升的過程中便已經被吸收得所剩無幾。
等第九竅歸位后，整片陽炎沙漠如沸騰了起來般，沙漠下，沙漠外的靈氣像是在大海中聞到了血腥氣味的鯊魚一般，紅着眼以它們最快的速度進入白殊的體內。
沙漠上方的陽光已經不再刺眼，現在整片沙漠最刺眼的是白殊，如天神下凡般。
太陽在白殊能力的控制下，在九竅靈氣的支撐下竟然產生了一絲抖動，一年四季無時無刻不在那個位置的太陽，竟然緩緩向西落去。
但它不甘心，堂堂太陽怎麼可能被人憑一己之力控制？
它努力反抗着，白殊的眼中倒影着太陽奮力嘶吼的醜態，火焰從太陽體內噴射着，陽光像是扭曲了一般，逐漸被迫退出陽炎沙漠的底盤兒。
“她是神……”三零一喃喃的說。
白殊可以控制人，可以控制物，當然也可以控制日升日落雲捲雲舒。
陽炎沙漠從不落日的歷史，由白殊在此刻終結。
“我配嗎？”白殊再次反問道。
夜幕上的星光閃爍，月色清朗，它們一直都在默默散發著光芒，它們一直都在陽光的欺壓下無法抬頭。
“配……”三零一獃滯般的點了點頭，沙地開始降溫，而熾熱，在這一刻退出了陽炎沙漠。
白殊的九竅褪去，沒有顯露一個竅的她，依舊強大得無懈可擊。
“我……”三零一坐在沙漠上，風兒拂過，他的熱血也隨着沙粒的飄揚而逐漸降溫。
“我……來自圖靈國。”三零一看着天上的月亮說，多麼好的天呀，他想到了自己的家鄉，恍惚之間，竟然淚流滿面。
“我的國家，政治獨裁者統治着，經濟被曰控制着。”三零一飛快的擦了下眼淚，“他們發展科技，槍支彈藥，核能氫能，甚至量子脈衝武器，都是他的傑作。”
“但這個國家已經腐朽了。”三零一想到了剛剛他自己的話，如果沒有真正的經歷他又怎麼能說出那樣的排山倒海之勢？
“我看透了國家的本質。”三零一將褲子擼起，金屬的光澤與冷艷的月光如此般配。
“我的身體已經不是我的了，但我的心是。”三零一看向白殊，“我是三零一號試驗品，我是唯一一個活下來並且逃出來的……試驗品。”
“什麼實驗。”白殊打斷了三零一的話。
“……消除情感的實驗。”三零一沉默了一會說道。
“圖靈國在製造……”三零一縮緊了身體，“不，是在改造，改造新生的嬰兒，消除他們的情感，把他們變成冷冰冰的兵器。”
“只有你活下來了？”
“沒錯，幾萬人，只有我……”
“這算是個好消息。”夜色正濃，皓月當空。
“……是。”三零一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覺得自己好幸運，保留了生命，保留了情感，也保留了勇氣。
“繼續說說圖靈國。”白殊的語氣聽不出任何喜怒哀樂，“和曰。”
“曰我了解的不多，我從出生開始，就被關在實驗室中，培養皿是我見過最多的東西。”
“但我知道圖靈國已經腐朽了，沒有使用武器天賦的人都會被處死，都會被當做垃圾……”
“我不想知道。”白殊再次打斷了三零一的話，“我不想了解你的痛苦。”
三零一張開了嘴，但還是沒有說出話，就這樣沉默着。
“你會幫我嗎？”他試探性的沖白殊問道。
白殊沒有回答，而是食指隔空點了一下三零一的腿。
原本光華的金屬外殼猶如失去了在時間的洗禮下生鏽了一般自動化作一縷縷鋼絲散開，在鐵絲抽動的刺耳聲音里，三零一的腿被完整的拆卸了下來。
但並沒有完，這隻機械假腿像是岸上的魚一般痛苦的抽動着，在無數次重組與拆卸過後，吐出一根紅色的絲。
“這是追蹤器吧。”白殊控制這這跟紅絲再次分解，一直分解到融入沙漠。
“是……”三零一冷汗涔涔，他以為自己走得很乾凈，但沒想到自己一直被監視着。
“我……”
“你來參加小組賽的目的就是獲得勝利，然後理所當然的回到圖靈國，去揭開那些執政者虛偽的面目。”白殊自顧自的說。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圖靈國是什麼樣這些都與我無關。”
“那你想要幹什麼……”提到自己的國家，三零一變得有些落寞。
“我想殺掉曰。”夜風微涼。
“不可能的……”三零一咬着牙說，他知道白殊強得可怕，九竅的威力不是他能揣摩的，但想要殺掉曰……
三零一突然覺得並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畢竟他也從來沒想過有人能控制太陽。
“曰和你們的執政者是什麼關係？”白殊輕笑一聲問道。
“這……”三零一皺起了眉頭，“我不知道，我一直都被關在……”
“曰就像這裏的艮，不覺得嗎？”
“……是有點兒……”三零一想了一會，猶豫的說。
“他也會舉辦這種小組賽。”
“而且我現在告訴你，艮和曰的小組賽，就是為了選出優勝的組，去比賽，而輸了的人，就會死。”白殊站起身，背對着三零一。
“死的不是參賽者，而是艮或者曰。”
“什麼？”三零一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白殊的話。
“我想要艮和曰都死。”
“……怎麼做……”三零一喉結滾動，但他還是很快反應過來，“你要殺死一個然後借刀殺人再殺一個！”
“呵……”白殊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
時現在處於一種迷茫的狀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要出去，必須要趕快從時之河中出去，但他做不到。
身上的重傷，精神的疲憊，都讓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關鍵在時之河裏躲着可並沒有治療效果，反而會消耗時的生命，而且會讓一會回溯的時間更多，又的浪費生命。
更何況時再拖一會周蔚思不傻的話肯定會回來，按照墨菲定律他好不容易出去了又正好看到周蔚思，對方根本不可能給他恢復時間。
“該死不會真會死在這裏吧……”時奮力掙扎着，以往都是時之河主動把他彈出來，他也還確實沒研究過怎麼能自己離開時之河。
時之河中源源不斷的時間沾在他身上，讓他甩不掉躲不開。
“該死。”時猛咬舌尖，尖銳劇烈的疼痛瞬間蓋過了精神的疲憊和麻痹，然他短暫清醒過來。
利用這一瞬間的清醒，時用全身力氣向時之河的虛空中奮力一躍。
他要再開闢一條自己的支流，然後利用這新的支流作為跳板跳出時之河。
這是一招傷敵一千自損兩千的辦法，但是時等不起了，與其在主流里耗着浪費生命，不如搏一搏，更何況即使他最後真的出來了也不敢保證遇不到周蔚思。
所以他不敢賭，他迫切的需要出去，而且越快越好，只要給他半分鐘讓自己狀態回滿，他就不會怕任何人，大不了就放個雷劫，還管他暴露不暴露的。
“啊靠！”時咬牙挺着，疲憊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拍打着他，就像是剛打完球賽后又做完一套文綜卷，但還要再和拉格朗日約個會聽聽四級聽力順便再寫個雅思作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