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通緝令
“嗤”的一聲輕響!
她用銀簪在香憐喉嚨上開了個洞!
殷紅血珠恍若箭一般直射而出,飛濺上雪白帳子,氤氳出一抹血腥桃花扇,飛濺上孟初一的臉,蒼白臉上血痕觸目,一雙冷目寂如寒星,閃耀着冷靜犀利的光芒,手一揮,早就準備好的一截竹管狠狠戳進那個小洞!
香憐痛苦的嗚咽了聲,軟軟倒地。
孟初一舒了口氣,有些疲憊的抹了把頭上的薄汗,抬頭剎那,一抹銳亮的光斑直直刺進她的眼底。
寒白冷芒快速拉曳出令人心驚的森冷煞芒,忽轉而逝,刺的人眼一睞!
她霍然轉頭,眸光似電直直射向窗外,眸里已經帶上冷兵器的銳光。
“誰!”
不知何時,東南角隔壁屋子的檐角上,多了個人。
是個男人。
狂風電閃早已停了,一輪朦朧銀月升上漆黑夜空,並不十分明朗的月影之下,那個男人就這麼悠哉悠哉的翹腿倚靠在對面屋檐檐角上,姿態說不出的懶散隨意,一襲銀紫長袍在月影之下盪出水似流紋,覆著半邊臉的銀狼面具銀若流金,周身仿若籠上一層薄薄月暈,艷若妖魅,偏又清華高貴到極點,尊貴萬方。
那男人似是為了方便孟初一看清他,在窄窄的屋檐背上翩翩挪出個美人斜卧的姿勢,一陣風起,淺紫色的衣袂飄飄蕩起,手肘偶爾滑出一抹讓人驚艷的瑩白,愈髮膚色溫潤如珠,漆黑長眸微微一挑,眸光流轉,竟像是蘊開千山萬水,波瀾起伏出萬千風華!
又一道銳亮光斑從他指尖反射而出,仔細一看,竟只是一柄薄薄的修指刀。
月夜,牆頭,他斜躺而卧,修指甲!
孟初一眸光一銳!
是他!
“她都快死了,何必髒了手。”
男人慢悠悠的開了口,一把低沉清越的好嗓子裏帶着笑意,沒有一點威懾的味道,像是在閑話家常,唇角微揚笑意懶懶,笑容之後卻籠着濃重到讓人窒息的黑暗,恍若萬丈深淵,讓人不敢窺探,不敢靠近,即使是孟初一,也不由自主的戒慎還有……不喜!
孟七記憶里有這個男人。
那日孟初一被遣去竹林掃落葉,沒想到撞見孟靖正與人商談,她下意識躲進角落,原以為躲的很好,涼亭里那個神仙似的貴客漫不經心的一眼過來,目光銳利森涼,緊接她就被大發雷霆的父親轟了出去。第二天,她就被通知以孟家二小姐孟敏兒陪嫁侍妾的身份嫁入定遠侯府。
那樁婚事出現的太湊巧,湊巧的讓人不得不多想。
那樁婚事,又是原主死亡的最直接的原因……
孟初一眸光冷了冷。
“知道她快死了,何必髒了眼。”
男人憊懶神色一斂,比夜還黑的長眸里眸光閃耀,長眉興味微挑,打量屋子裏的少女。
也不過十六七歲,身材單薄削瘦,枯黃長發披散一身像是瘋婆子,七竅血漬還在,原本應該還算姣好的臉龐也因此有幾分觸目驚心,偏偏一雙眸子銳亮驚人,不像是養在深閨中的大家閨女,倒像是荒野求生的野狼!
沒想到孟府里,居然有這麼個奇異的女子。
他勾唇,月色下容色傾城,低沉的嗓音在深沉夜色里全是令人心悸的曖昧。
“我不看她,我看你。”
孟初一後悔浪費力氣說話了--這種自戀加變態的男人,壓根就不該搭理。
她站起身,腳尖隨便踢了踢奄奄一息無力動彈的香憐,“不想死的話,爬出去找人救你。”
香憐無力驚懼望了望孟初一,不敢多說什麼立刻艱難往外挪--她已經被孟初一嚇破了膽。
男人眼角突然微微睜了睜。
如果他看的沒錯,這丫鬟中的是廣蘭散。
廣蘭散能讓喉嚨肌肉腫脹以致窒息而亡,發作迅速所以向來無葯可醫,剛才孟初一暴起割喉,他也不過驚訝她的狠辣果斷,現在才是真的驚了。
這個女人居然能讓一個必死的人恢復生機!
不管她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法,這種方法一旦傳播開來,可想而知會引起多少驚濤駭浪!
他這邊驚奇,孟初一看着龜速前進的香憐,有些不悅,“太慢了,快點。”
香憐動作立刻快了些。
孟初一皺了皺眉,還是有些不滿意。
以香憐這樣的速度,只有死路一條,她費心把人救回來不是等着她死的。
再環視四周簡陋髒亂的佈置,床上骯髒泛黃的被褥,還有房間裏不容忽視的臭味……
聽說古人習慣把恭桶放在房間裏,放就放了,這股味兒,是多久沒清理了?
孟初臉黑了黑,一對吃穿要求不大,但她有些輕微潔癖,待在這屋子裏,多一天都是受罪!
她抿了抿唇,果斷抄起燈油與火燭。
男人微微一挑眉,忍不住問,“你幹什麼?”
回應他的,是燈油火燭同時甩入床鋪的輕響!
棉褥紗帳年久腐朽,幾乎是剎那間,只聽轟的一聲,整張床瞬間成了火床,火勢迅速蔓延開來,銳亮的火舌瞬間卷上房梁窗欄!
孟初一負手而立,望着洶湧火苗不急着離開,銳亮火紅的火色映着她漠然的臉色,眸光冰冷凝定!
--既然你把你的命給了我,你的仇你的恨你的怨,我幫你報!
漫天火色里,隱約看見一個白衫少女對她盈盈微笑……
孟初一唇角微抿,頭也不迴轉身就走!
凜冽火色下秀美容顏如冰,眸里閃耀着冰涼火色,白色衣袂染上火色,竟像是從戰火中走出,讓人轉不開眼的風華。
男人望着大火中慢步而出的少女,突然微微睞眼。
“真像……”
“像什麼?”
平靜近乎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低頭一看,孟初一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院子裏,仰頭漠然看着他,“給錢。”
態度從容睥睨,彷彿他就是個小貓小狗……
男人被她的態度氣樂了,挑眉,“我為什麼要給你錢?”
孟初一看他一眼,也不說話,彎腰撿起地上一根燒的焦黑的木條,直接走到還算素白的院牆前,抬手,刷刷就是幾筆!
難得起了好奇,男人身姿一仰,姿態無限美妙的往下瞅。
瞅着瞅着,眼角微微抽搐。
炭筆粗陋簡單,一筆就是一道濃黑,院牆又粗糙的很,畫起來自然更加枯澀,但出人意料的,這少女簡簡幾筆,異常細緻的描摹出他的五官輪廓眉眼口鼻,與他本人居然有九成相似……
他盯着粗牆上五官相似但風韻全無跟木頭樁子似的自己,嘴角抽了抽,“在你眼裏我就是這個樣子?”
初一頭也不回,用最後一點炭筆在牆上刷刷寫下幾個大字!
--縱火傷人嫌犯通緝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