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心痛
知道王雨想通了，婉娘鬆了一口氣。
晚上的時候，她讓王文垚一個人睡在了外屋，自己則抱着王雨一起睡在了裏屋，陪着王雨說了好一會兒話，又想着她也是經歷了一場生死，肯定是嚇壞了，怕她胡思亂想，找了好多名人典故來說給王雨聽，分散她的注意力。
哪曾想，或許是因為這鄉下沒什麼娛樂，也或許是王雨不曾聽過那麼多的故事，竟一直沒有睡着，盯着婉娘興緻勃勃。
婉娘一邊講，一邊打起了哈欠。
王雨見了，忙閉上了眼睛。
婉娘迷迷糊糊，看王雨睡著了，將被子給她拉上身，安心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婉娘就收拾好，帶着兩個孩子往學校去了。雖然說好了不上學不讀書了，也說好了不報仇什麼的了，但是不看到這些可惡的人受到懲罰，婉娘心裏面也是不好受的，總要看着他們受到懲罰，心理上最少有些安慰。
那幾個推了人的孩子和他們的家長也都在，校長面無表情，“動手了的，王俊、周小凱、清海燕，開除。沒動手的，楊淑芬、王剛、劉陳，記大過。周一全校通報批評。”
“校長，這……這十里八鄉的就這一個學校，要是真的被開除了，以後這學業可就毀了。校長，這孩子還小不懂事，您通融通融。”一個媽媽聽了校長的話，急了。
校長看了一眼婉娘，轉頭對那個媽媽道：“我這是按規矩辦事，什麼事情都拿孩子小當借口，若是不教不給他懲罰，長此以往下去，他長大了是不是要殺人放火？”
“可是……可是……我家孩子才8歲。哪有可能……殺人放火？”
婉娘憋不住了，她站起身來，問道：“若是小雨死了呢？他們身上背負的就是一條人命！現在不可能殺人放火，長大了呢？他們知道這是犯了什麼罪嗎？”
“什麼罪名？我們都還小，有未成年人保護法，再說王雨也沒死。”帶頭推搡王雨的刺頭小子頂嘴道，看他這個樣子，婉娘知道，這個一定就是主謀了，平頭方臉，眼神陰沉，不到十歲就這麼邪惡，很難想像他以後長大是個什麼樣的禍害。
“是啊！你們年紀小，國家有未成年人保護法，對你們這樣的問題不追究什麼的。不過你們不要忘記了，國家既然有法律法規，就有能處置你們這種行為的法律。就算不被槍斃，也是要被判刑的。”婉娘氣急了，“你們這算威脅，羞辱。若是小雨真的死了，你們這是故意殺人罪，也是要坐牢的。”
2019年修訂的法律，就算是未成年人，故意殺人罪是要被判處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雖然在這個地方不適用，或者說現在這個時代還沒有施行，但是恐嚇這些孩子綽綽有餘。
幾個孩子看婉娘說得言之鑿鑿，也不像在騙他們，都嚇得不敢再說話，站在自己家長身後不敢看婉娘。
王文垚拉着王雨的顫抖的手，看着這些家長你一言我一語的跟校長說好話，諷刺的勾起了嘴角。
“好了，你們不要再說好話了，我已經決定了。你們走吧！”校長拍了拍桌子，拿起一本書站起身來，“我要去上課了，不要再來打擾我。”
校長拿着書走出辦公室，幾個家長就拉着孩子追着校長跑。婉娘將王雨抱了起來，“我們走吧！”
這個校長還算公平公正，她也知道也只有這樣的懲罰了。她小的時候，學生打架都不過是大過，很少有被開除的。這些人會被開除，完全是因為王雨自殺。
這件事不管在哪裏，都算得上是大事。而造成這件事的人，就是這些孩子。
婉娘帶着兩個孩子在公社集上的飯店，要了四個包子兩個饅頭和三碗粥，包子5毛錢兩個，饅頭兩毛錢一個，粥一毛錢隨便吃。總共才花了一塊五。
婉娘給兩個孩子一人拿了兩個包子，自己拿着饅頭就着粥吃了起來。
包子有餡，饅頭沒味。王文垚拿了婉娘一個饅頭，把自己的包子放在了婉娘的碗裏，“婉娘，吃包子。”
婉娘見了，笑了，“好。吃包子。”
王雨也拿了自己手裏的包子，要去換婉娘手裏的饅頭，婉娘拿開自己的碗，笑着道，“我喜歡吃饅頭，甜。”
王雨知道婉娘是找的借口，但是她也沒辦法，總不能把包子放桌子上。
不過她暗暗發誓，以後長大了，要讓哥哥和媽媽，都吃得上包子，不用再吃野菜、不用再吃糠。
由於昨天王雨跳河，三人在公社都臉熟了，早餐店內店外的人都不由得側目。
校長老婆找來的時候，三人正吃得正香。
校長老婆婉娘是認識的，也是學校的老師，姓陳，大家都叫她陳老師，婉娘小時候在學校讀書，教的婉娘語文，還是班主任。
看陳老師來了，婉娘以為陳老師也是來吃飯的，早餐店已經沒啥位置了，婉娘出於禮貌，忙道：“陳老師好，沒位置了，過來拼桌吧！”
周圍的人都在打招呼，兩個孩子也站起來小心的喊老師好。
陳老師喊了幾個糖油果子和油條，放在了三個人碗裏。碗裏有稀飯，一放上去就粘上了，婉娘沒法拒絕，忙道：“謝謝陳老師。”
“嗯。”陳老師看着王雨，見她沒什麼大礙便看着婉娘，“徐婉，我記得……你讀到三冊就沒讀了吧？”三冊，二年級只讀了一半，婉娘現在可能也才14.15歲，這三個，都還只是孩子。
婉娘點了點頭，“嗯，天旱，家裏沒有條件，也沒有辦法。”旱災，是真的沒辦法的事情，吃飯都吃不飽了，哪還能想着讀書啊！
“徐婉，本來這件事，我不應該來說的。”陳老師臉上帶着嚴肅和為難，也有歉意，“首先，我要跟你說聲對不起。”
婉娘詫異的看着陳老師，“為什麼？”
“欺負王雨同學裏面，有一個孩子，是我娘家的弟妹的孩子。”陳老師臉上透着紅，還有尷尬，“孩子是我們家裏人沒有管教好，真的非常非常對不起王雨同學。但是徐婉，你要知道，現在國家教育局管理制度不一樣了，被開除了學籍上一輩子都有黑歷史了。”
“所以你是來說情的嗎？”婉娘看着陳老師，覺得不可思議，在她眼裏，陳老師一直是一個非常正直的人，所以她才願意聽她繼續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