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窮苦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王建出事之後，兩個孩子長大了很多，王雨8歲了，王文垚12歲了，兩個孩子都要比同齡的孩子們懂事很多。他們知道婉娘嫁過來不到一個月，就遭此變故，若是她真的要丟下他們走，外面的人也不會說什麼。

婉娘走後，他們恐怕要依附鄢容生活，因為若是不管他們，外面肯定有人會說三道四。可若是管他們，鄢容心裏面肯定不是滋味，到時候他們的日子肯定是不好過的。

婉娘醒了兩三天了，一直都躺在床上。今天卻一反常態做了這麼多飯菜來，看來是要跟他們兩兄妹告別了。

王雨紅着眼眶拉住王文垚的手，她現在只有哥哥了。

婉娘忙裏忙外的把飯菜碗筷都端上了桌，笑着對站在邊上的兩兄妹招手，“文垚，小雨，快過來。”

兩兄妹對視一眼，走上了前去，婉娘拉着兩人的手，放在裝好水的盆里，細細的搓洗乾淨，然後把筷子放兩兄妹手裏，笑着道：“你們兩個，快吃吧！嘗嘗我做的飯。”說著，站起身來將盆里洗得黝黑的水倒出了門。

兩個孩子拿着筷子，看着婉娘倒了水回來，拿起了筷子。婉娘端起碗，看兩個孩子還坐在桌邊拿着筷子一動不動，“吃啊你們兩個，怎麼不吃？”

王文垚抬頭看着婉娘，下定決心一般道：“婉娘，我十二歲了。”

婉娘有些莫名，她點了點頭，“我知道啊！”

“我已經十二歲了，我可以幫你洗衣做飯，地里的活我也全會，春種秋收我全都知道。我和妹妹也都吃不了太多的飯的。所以……”王文垚眨了眨眼，一滴淚不小心掉了下來。

婉娘看着，莫名有些心疼，自己賴以生存的救命恩人去世，想來，他也是很傷心很忐忑的吧？她走到王文垚身邊，輕輕的擦去他的淚水，“所以？”

“所以……所以婉娘，你能不能、能不能別走？”王文垚抬手一搓，用衣袖擦掉眼淚，“能不能別走？”

“媽媽，我也……我也可以洗衣服做飯，爸爸以前養的雞鴨都是我在喂的，還有豬草，我還會打豬草，我什麼都會。你……能不能不要走？”王雨走上前，輕輕用手指拉住了婉娘的衣角。

“誰說我要走了？”婉娘看着滿眼通紅滿眼孺慕的兩個孩子，“你們還這麼小，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讀書，不用想着什麼洗衣服做飯，也不用考慮山上的活。這些我會做的，我也不會走的。”

“不會走？”王雨看着婉娘，一臉的不確定。

王文垚也是有些懷疑，他們懂事了，照他們家現在這個情況，婉娘完全可以走掉的，沒有他們兩個負累，以後再嫁也是可以的。

飯都快涼了，但是婉娘還是耐心的坐在了凳子上，拉着兩個孩子的手，“我會走，但是我會帶着你們一起走。你們還小，但也懂事了，你們也知道，我們在這個家，根本沒辦法活，也活不了，所以我們三個是必須得走的，去一個沒有認識的人的地方，過我們自己的日子。不過不是現在，現在我們沒錢，等我們有錢了，我們就走。”

王文垚看着婉娘，“是去打工嗎？”

婉娘揉着他的頭，“不管是打工也好，還是做別的也好，我們都不能留在王家村。王家村太偏僻，太偏遠了。你們沒有出路，我也沒有。”

“我信你。”王文垚點了點頭，“婉娘，我信你。”不是因為他們熟悉婉娘所以相信她，而是他們已經預料過最壞的打算，不過就是丟下他們走了。

他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那麼婉娘做的保證，他們說相信，至於是真的相信還是假的相信，那麼也只有他自己心裏面最清楚。

王雨也點了點頭，“媽媽，我也是，我也信你。”

“好，那我們先吃飯吧！”婉娘把飯端到兩人手中，“快吃，吃完你們去上學，我就去上山幹活去。”

王文垚端着碗扒了一口白飯，聽了婉娘的話，忙道：“婉娘，我可以幫你。”

婉娘笑了，“吃飯，吃了去上學去。”

簡單的乾飯、紅薯餅和烤紅薯，卻是三人久久沒有吃過的美味，王文垚和王雨吃得狼吞虎咽，婉娘端着碗卻覺得差強人意。

家裏的鹽是粗鹽，不是精鹽，所以紅薯餅放了一勺，味道都不是很顯現。但是紅薯本身自帶些甜味，倒是彌補了味覺上的遺憾。

婉娘前世是蜀省的人，重生到這邊也是蜀省，口味是比較重的，這些飯菜對前世吃過好吃的飯菜的人來說，確有些小家子氣。

不過家裏窮成這樣，也沒有辦法。

正想着，院子外面就傳來了呼喊聲，“婉嬸子，嬸子在嗎？”

本來婉娘還沒太大感覺，聽了兩句才想起來是叫自己，她趕忙站起身來，要去開院門。

王文垚拉住了婉娘的衣袖，“婉娘，別去。”

“怎麼了？”婉娘看向王文垚，有些疑惑。

“婉嬸，我是王文垚的同學，他有一個星期沒有去上課了，老師讓我幫忙來問一下是怎麼回事，婉嬸你在家嗎？”有一個和王文垚一般大的小少年，在院子石頭外面蹦了兩蹦。

“誒，我在。”婉娘應了一聲，拉開王文垚的手，走出房門來到院子打開了門，院門邊上站着一個背着書包的小小少年，這個人她認識，是王建不知道哪一輩的堂兄弟的孩子，在婉娘的腦海里，成親的那天，這小孩搶了不少紅紙紅糖。

小小少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婉娘，“婉嬸，老師讓我幫忙問問，文垚到底還要不要去上學了。”

“要的、要……”

“不去了，我不去上學了。”王文垚走到院門口，推了一把站在門邊的少年，“王磊你去跟老師說，我不上學了！”

“文垚你別鬧！家裏有我，不用你幹活。”婉娘拉了拉王文垚，以為王文垚不想讀書，想輟學回來幫她幹活，幫她一起撐起這個家，想她前世活了46年，斷沒有讓小孩子養家的道理，“你去拿書包，帶着妹妹好好的去上學。”

“不，我不去。”王文垚瞪了門外的少年一眼，“婉娘，我不想讀書，我成績不好，我不想讀書。”

“媽媽，我也不想讀書。”王雨走到院子，捏着衣角垂着頭，輕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