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海島危機
黎夭撲通一聲跳進了海里,便再無蹤影。銅三停止了與銀二的打鬧,奔至船頭,失聲大喊:“小夭夭,你就算想不開也不要跳海啊!”銀二走上來又是一巴掌拍到他後腦勺:“你個蠢貨!真要尋死早就跳了,何必等到這個時候?多半是見我們不備,趁機逃跑了。”銅三聞言更急了:“小夭夭為什麼要逃啊?難道是不想當俺弟子?啊!”
錫五搖着摺扇,半點不着急,徐徐說道:“三哥莫急,我看這丫頭只是一時興起,潛下去玩耍罷了。再說了,此處海域茫茫,就算想逃又能逃到哪去?”過了一刻鐘,仍不見黎夭浮出水面,銅三越發慌了:“小夭夭不會淹死了吧。”銀二神識外放,籠罩船外方圓數里的海域,也未查探到黎夭的半點氣息,納悶道:“就算潛逃,也該浮上來了。”就連錫五此刻也有些不淡定了,懷疑黎夭在水下遭遇了不測。
黎夭跳進水裏后,初覺海水冰涼,很快便適應了,見海水清澈,又有陽光穿透海面,照得海水中五彩斑斕,一時間玩性大發,仗着空間天賦,一路下潛,想要一探海底。黎夭自小水性便好,通了空間之道后,又學會了藏氣於胸的眾多小手段,在水下即便是待上一個時辰也無半點妨礙。越往下潛,景色越奇,各種海洋生物更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待下潛了兩百丈,水下早已是一片漆黑,而海底仍遙遙未見。黎夭身體強度遠勝常人,也有些吃不消了,即便用上空間跳躍,也無法再度下潛,只好回身上浮,心裏想着:“傳說北海最深處倒插南山都有餘,想來是真的了,不知我修為高深后,能否探到海底?”
黎夭浮出水面時,見銅老三正站在船舷邊深吸氣,準備着下海。黎夭笑道:“三叔也要下來游泳嗎?”銅老三聽見黎夭的聲音,登時眉開眼笑,轉臉又瞪起綠豆大的小眼,佯怒道:“游什麼泳!你個細娃子,差點嚇死俺。下海前也不說一聲,還以為你被海妖刁走了呢。”黎夭笑道:“海中也有妖獸嗎?可惜我沒碰着,不然怎麼也得逮一隻來玩玩。”
“海里可是玩耍的地方?還不快上船來。”銅老三此時像極了故作威嚴的家長。黎夭滿口答應,卻仍泡在海里,又像魚一樣繞着船游來游去,直到興趣索然了,這才躍身上了船。
錫五御駛飛舟再次飛上了天空。黎夭問道:“怎麼又飛起來了,還有很遠嗎?”銅老三答道:“在水上走太慢,等到了便是明早了。空中飛就快多了,還能趕回島上吃晚飯。”
“這船倒是有趣,借我玩幾天如何?”黎夭拍着船舷,兩眼放光,越發覺得這船是件寶貝。銅老三趕緊捂住她的口:“這苦舟可是老五的寶貝疙瘩,你上次把這船底劈出個窟窿,他生了好大的悶氣,俺答應賠上一壇最好的聖酒,他才肯作罷,沒來找你麻煩。以後你可千萬別打他這苦舟的主意。”黎夭這才知道還有這樣一段的插曲,又問道:“這飛船怎麼叫苦舟?”
“學海無涯苦作舟,是以叫苦舟。”錫五忙完手中的事,走過來說道。“叫樂舟多好,為什麼要苦呢?哎……”黎夭故作老成的嘆了口氣,又拉着銅老三問道:“你說的聖酒又是什麼東西?難道酒也有品級嗎?”銅老三一聽到酒便來了勁頭,興高采烈地講解道:“前兩天都只顧着和你喝酒了,卻忘了給你講這酒中的門道。因釀酒的材料和技藝不同,這酒便與靈藥和靈石一樣有了凡、靈、聖、道這四個品級。你以前喝的那些酒大多是凡酒,‘天仙釀’倒是能算上靈酒,卻比俺這幾天給你喝的要差上一些。更好的自然是聖酒,但因材料極為難得,釀造又極為困難,所以就算是天境老鬼也是極難喝到的。”
黎夭見他說到聖酒時一副得意的神情,便問道:“那你能釀造出聖酒嗎?”銅老三哪容人質疑自己釀酒的本事,憋紅了臉說道:“若是連聖酒都釀不出來,俺這酒中蠻仙的名號豈不是白叫了。可惜這道酒的材料難求,不然俺就能釀出道酒來,然後得道升仙,哈哈,哈哈。”銀二見他自誇,立刻嗆聲:“就你這窩囊勁還有臉提道酒?等老子煉出道葯時,你怕是連‘道’字怎麼寫都還不知道!”
銅老三怒極,咆哮一聲:“銀老二,俺忍你很久了!今天不和你這老淫蟲拼個你死我活,俺誓不為人!”銀老二一聲冷笑道:“難道老子會怕了你這老處男?”說完兩人便真刀真槍地打成一團,舟中太小,兵刃施展不開,兩人又騰上高空比斗。錫五無奈地搖着摺扇把船慢慢停了下來,等這二人鬧騰。金老大則從躺椅上爬了起來,滿口說著“怎麼又打起來了,能不能讓我這個當大哥的睡個安穩覺!”緊跟着飛上了高空去勸架。黎夭仰頭看着熱鬧,又是鼓掌,又是歡呼:“三叔,錘他,錘他!”黎夭第一次看天境的修士打鬥,當真是開了眼界。銅老三一柄銅錘長兩丈有餘,圓形的鎚頭比磨盤還大,再配上他彪悍的身形,揮動起來虎虎生風,當真有捶天捶地的無敵威勢。銀老二一柄長劍防身,卻不與銅老三的銅錘硬抗,只是仗着極快的身法繞着他纏鬥,步履之間,衣袖翩翩,如鶴舞空,又有劍氣縱橫,凌厲莫名。兩人激斗間,風雲變色,連金老大也不敢隨意闖入進去,只好用嘴勸架,可哪勸得住。
若是往常,銅老三自是不會與銀二動真傢伙的,但想着黎夭馬上就要拜自己為師,在徒弟面前怎能丟了面子?錘法一出,便是全力施為,以求儘快將銀二斗敗,可銀二身法太快,怎麼也打不着。銀老二見銅三動了真格,也只好全力相迎,可銅三皮糙肉厚,怎麼也傷不了他,念着是多年兄弟,又不能用毒,兩人便只好這樣耗下去。
……
一座孤島,南面的石壁上刻着三個大字,因年代久遠,只依稀可辨“逍遙”二字。石壁下方有十數具似人非人的屍體,其身上有鱗,手腳有蹼,服飾簡陋,只堪堪遮住了羞處。地上的血為藍綠色,尚未乾凝。從石壁一直向東,一路三三兩兩的屍體,直至島東面的石樓。
一個膚色黝黑的中年漢子孤身擋在石樓前,他右手握刀,左手持劍,長刀隨手一揮,便在身前斬開一道溝壑:“過此線者,死!”。這群海妖本有一百之數,登島至今已被殺掉了一半。為首的兩個海妖生的高大雄壯,容貌一般無二,皆是雞冠頭、蛤蟆臉、烏龜殼、鱷魚尾。二妖的修為較黑臉漢子都要弱上少許,但攻守配合極為默契,一路上卻與他鬥了個旗鼓相當。此刻好不容易殺到了石樓前,說什麼也是不肯就此罷手,隨聲令下,海妖們悍不畏死地向石樓發起衝鋒。
黑臉漢子面容剛毅,身如鐵鑄,獨戰數十海妖毫不露怯。他在與兩個海妖頭子戰鬥的同時,又得分心去阻攔那些想鑽空子過線上樓的小妖,導致被圍攻之下,身上又多了十數道傷痕。傷口雖都不深,但時間長了,難免會氣血不繼。樓上有一老一小正緊張地注目着下方的戰鬥。衣着華服的少年十三四歲年紀,眉目清朗,器宇不凡,見黑臉漢子漸漸落入下風,已是萬分焦急,向著身旁的老僕道:“鐵公孤身對敵,恐難抵擋,我欲下樓相助他。”說話時便拔出寶劍往樓下走。老僕連忙拉住他,急切說道:“陛下,使不得!那些海妖最弱的都有地境修為,你又如何抵擋得了?鐵大人攔在樓下,就是不想讓海妖上樓,害陛下遇險。陛下若是現在下去,那是正中敵人下懷,不但不能相助鐵大人,反倒會讓他分心護你。還請陛下三思!”
“鐵公捨命護我,我卻只能這般眼睜睜看着。可恨!”少年郎被勸止住,心知如今的自己去了也是累贅,只好收起寶劍,回到護欄邊上,又問老僕,“這些海妖什麼來頭,為什麼要來害我們?”
“當年陛下還在襁褓之中,我們與五位大人流落至此。那時候的逍遙島還是這些海妖的巢穴,五位大人便把他們驅趕進了海里,我們這才在島上定居下來。”老僕身子佝僂,面黃無須,聲音尖細而衰老。少年道:“這麼說起來反倒是我們無理在先,他們想要奪回逍遙島本也應該。只是為何這麼多年都未見過他們?”
“依老奴所見,這些海妖想奪回逍遙島的心思從未消減過,只是懼怕五位大人,不敢上島來,但也一直在島外窺視着我們。往年金大人他們出去都是三人,一月便歸。今年不知何故,都快一個半月了,仍未見歸。那些海妖恐怕也是發現了異常,又探明了島上只有鐵大人鎮守,這才敢攻上島來。”他們卻不知這些海妖幾日前便探明了島上只有鐵四,但怕金一他們突然回來,這才又多等了幾日。
海妖頭子奔兒波大叫道:“鐵老四,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鐵四毫不理會,手上一刀一劍攻得更急。
“呵呵,呵呵,你是想等你那些兄弟回來吧。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都出去這麼久了,怕是全都死在外面了。”另一個海妖頭子奔兒浪得意地說著,冷不防鐵四一劍刺來,趕緊頭手縮進龜殼,讓這一劍刺了空。另一海妖持鋼叉同時刺向鐵四左腰,又被鐵四一刀封住。雙方皆是攻守兼備,誰也奈何不了誰。
海妖殺紅了眼,再不講什麼規矩和策略,一擁而上拚死朝前衝鋒。鐵四左擋右支,哪裏殺得過來,眼看就有幾個海妖穿過身側向石樓奔去。已到最危急時刻,鐵四不敢再有絲毫保留,火紅的真元破體而出,身後立起一道高約三丈的法相。這法相寶相莊嚴,三頭八臂,手執八樣不同的兵刃。鐵四真身與法相將十樣天極兵器施展開來,猶如戰神降世一般,頃刻之間便將過線的幾個海妖斬落,又將一眾海妖全部擊退。
奔兒浪見狀,向奔兒波呼喚道:“波哥,咱們也用絕招吧!”
“浪弟,我也正有此打算!”說罷,兩妖便抱在一起,融為了一團。剎那之後,龜殼暴漲,雙頭四臂從龜殼中冒出,兩人竟合二為一了!
鐵四怡然不懼:“雙頭四臂,抵不過我三頭八臂。”
那兩頭妖怪狂笑道:“你法相已出,可我們的法相還沒亮出來呢。”綠光乍現,其身後一隻奇醜無比的雙頭蛙鱷龜伴着海浪出現,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響徹北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