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85]最大的欺騙來源於自己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趴在一張舒適的雙人床上。
溫暖的陽光穿過寬大明亮的玻璃窗灑在屋內，給傢具都罩上了一圈金黃色。門邊的架子上整齊的掛着一套便服，電腦桌下面的不間斷電源亮着綠燈。窗外的街道看起來十分熟悉。
熟悉，但是認不出來。
[這是哪?]我看着床頭柜上的鬧鐘，[我是怎麼到這裏來的?]記憶立即開始逐漸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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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時都在家裏工作，很少出門。
但是昨天項目完結，不得不去公司參加會議。枯燥乏味的總結和新階段的佈置實在很無聊。
那之後又去餐廳聚會，努力和沒什麼交往但算是同事的人聊了些毫不相干的話題。
肚子填滿之後坐地鐵回家，還在路上順手買了雜誌。
進屋之後倒頭就睡，一覺到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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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這個，]我丟下手中的“科幻世界“，[我是怎麼到這裏來的?]要更早之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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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有留下“去異世界應聘了“的說明，所以失蹤之後被當作離家出走處理。於是重新拿回身份問題並不很大。
雖然過去了很多年，但對我來說並沒有多久，賬號密碼之類也都還記得，所以網絡社交也很快恢復起來。
而且現在底層技術更加吃香，即便我要求在家裏上班，也依舊能找到過得去的工作。加上父母的贊助，我在新的住宅樓租到了個頂層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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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不對，]我小心的撥着送餐電話，[哪裏肯定是漏了什麼。]有種強烈的違和感。
即使變形魔法也對付不了觸控屏，不過這個問題也早就用操縱磁場的魔法解決了。我的動作精準度也高到了不會失手把玻璃捏碎的程度。
[對了，]我訂了六人份的午餐，[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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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不少時間練習之後，我的變形魔法終於熟練起來，能夠相對準確的模仿出自己的人類身體，至少日常社交程度不會引起什麼注意。
當然魔力開銷大的驚人，而且空氣和食物中也沒有任何補給。不過現代社會最不缺的就是交流電。我自製了簡易振蕩器，項圈完全充滿之後堅持個一兩天還是沒問題的。
不過意料之外的是，變形魔法有個很大的副作用，它會讓使用者渾身不爽。所以維持人形過久會影響我的精神狀態，平時在家裏就盡量用本體來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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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這個，]我穿過敞開的卧室門，[有漏掉什麼東西嗎?]進到隔壁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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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參照物之後，我對自己的尺寸有了明確的概念，大致上有個中型馬匹大小。雖然對承重能力要求略高，但是大多人類傢具我也都可以用。
因為是住在頂樓附近，所以半夜的時候還可以偷偷出去飛上兩圈。附近還有個森林茂盛的公園，想要進一步活動身體也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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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不錯的生活吧?]我折起翅膀，躺倒在沙發上，[就是有些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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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那邊自然知道我不再是人類的事情，所以偶爾去串門問題不大，但到底是缺少共同的興趣。
網友那邊姑且當作玩笑提過，也有被要求視頻或者見面，不過數字傳播果然還是太危險了，所以也沒有真的去這麼干。
這麼一來，娛樂項目就十分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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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又漏了什麼?]我無聊的甩着尾巴，[我究竟是怎麼到這裏來的?]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但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艱難的回憶被忽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我趕忙回到卧室，一邊抓起放在床頭充電的項圈，一邊用翅膀勾起掛在衣架的睡袍。
項圈上的變形法術經過仔細調整，完全生效也是一瞬間的事情，而連帶的眩暈感我也早就適應了。
不過對門外的人來說，這個並沒有必要。
“錢已經幫你墊上了，“鄰居的青年遞過一疊飯盒，“這個最新的電影看過了沒?“接着從衣兜里掏出幾張光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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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城市雖然算不上特別環保，但是綠化還可以，野生的貓狗和各種鳥類也不算少。
但從最近幾個月開始，有些位置的空氣質素忽然直線上升，植物也開始變的異常茂密，甚至附近的居民都顯得更健康了。
“特異點“乍一看沒什麼規律，但如果把相鄰的點連成線，所有的線都會匯聚到同一個點。也就是我們腳下這棟住宅樓。
於是志同道合的年輕解迷者們合資租下一戶房，親身體會到了奇迹的力量。接下來自然就是對整棟樓和裏面的居民進行調查。
最後自然就把我的身份給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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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最近的特效已經這麼厲害了，“我把吃完的餐具疊在一起，“故事卻沒什麼長進啊。“不如說還開了倒車。
“看着爽不就行了，“鄰居從茶几下的夾層拿出手柄，“要來兩局嗎?“一副很熟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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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見面的時候，它的身體狀況可說不上很好，喘氣聲大到隔着兩層門也能聽見，體型也是略顯浮腫的類型。
在隔壁住了幾星期之後的現在，甚至能清晰看到衣服下面鼓起的肌肉，動作也跟哪邊的運動員一樣輕盈。
雖然我沒有特意去控制，但是這個魔力泄露的速度和數量都比想像中的要高不少。
不過算是無意中的好事情，在出現麻煩之前都不需要太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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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這一手啊，“我無助的看着自己的角色倒下，“果然還是應付不了。“已經是這周的第三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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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用強化魔法，我依然有着對人類來說極為不公平的反應速度，不論對方使用什麼招數，我都可以迅速想出對策。
但是也僅限於想出對策。雖然終於不會意外捏碎手柄，我的精密度依舊不夠高，粗大的手指也沒起到什麼正面作用，稍微複雜點的操作幾乎一定會失誤。
對方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特意挑選了需要繁瑣技巧的勝負手段，確保我一定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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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按照說好的，“它高興的掏出本子和筆，“你要繼續教我魔法。“看來準備的很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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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散的魔力只會讓電子設備的功耗有很微妙的一丁點增加，並不會影響正常運行。不過一旦濃度高到一定程度，流動着交流電的晶片里就會形成正反饋，從而不斷積累魔力。最終除了耗電量無法接受之外，運算錯誤也會不斷出現，還會因為魔力過載而融解。
當然我手頭的魔力並沒有多到可以大量泄露的程度，加上控制的很小心，用手機來記筆記也是完全沒問題的。紫琅文學www.zilang.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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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接着上次講到的，“我在沙發上換了個姿勢，“關於魔力的製造方式...“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確實不太對，]我忽然迷茫起來，[我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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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太奇怪了。每當我想到什麼問題，完美的答案就會立即出現，甚至還都是我自己解決的。
而且如此大的時間跨度，其中的過程卻沒有任何實感，最終的結果也只是一些簡短的概念，就好像是在夢中一樣。
但是這麼想的話，也許真的是。
那麼重點就在於我一直沒法回憶起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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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魔法即將枯竭的世界...]我努力挖出了掩埋的記憶，[最後是在龍母的寶庫里...]然後就是在這邊的床上醒來，[雷多和帕拉!]這是替身攻擊!
[那麼到底有多少是真實的?]我仔細觀察手背，[如果說自己的意識也被利用了的話，]和預料中一樣看到了緊密排列的鱗片，[要找出破綻就會有些困難。]總會看到心裏期待的結果。
“你有鏡子嗎?“我向一臉疑惑的鄰居發出詢問，“我要演示魔法的原理。“當然要聽起來盡量真誠。
隱瞞自己想法的技巧我倒是會一點，但想要讓對方完全察覺不了，這點程度恐怕是不夠的。萬一引起警惕，也許整個世界都會與我為敵。
青年倒是沒有追究，只是點點頭，從兜里掏出一個小巧的玻璃鏡。
[究竟是沒察覺，]我伸手接住，努力壓抑自己內心的不安，[還是不在乎?]也許掙扎是徒勞的，[但總得試一試。]希望失敗的後果不會太嚴重。
我繞過擺滿食物的小桌，打開衛生間的門。這邊有些狹窄，不過是能擠進去的。我豎起身體，努力彎起脖子，把臉靠向洗手台上方的鏡面。
倒影中的龍生有筆直的三對長角，覆蓋厚皮的耳朵靈活的轉動着，深黃色瞳孔在綠色的眼球中縮小成細長的豎線。
[這麼看還挺帥氣的，]我稍微欣賞了一會自己的鏡像，[不知道用龍的標準是什麼程度?]血統倒是滿有保障。
不過自戀可以等到以後再說，而且這裏的真實性也很成問題。我把手中的小鏡子貼到臉頰旁邊，讓它和大號版本面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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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造實體的幻象法術原理上只是偽造物質。與幻象之間的互動，像是反射光線，碰撞變形，都是由物理法則來完成的，不需要施法者親自去應對。當然簡單的代價是魔力開銷異常巨大。
想讓人感知到不存在事物，還有一種耗能極小的辦法，就是直接把對應的概念投射到對方的意識里去，或者說幻覺法術。
但是幻覺也有它自己的缺點，就是施法者必須主動提供相應的細節。如果對方觸摸了幻覺物體，施法者就要主動製造觸感。即使只是要對方看到形狀，施法者也要描繪出對應光照下的反射和陰影。雖然被害者的大腦會參與欺騙，配合著去得出結論，但被留意到細節問題的話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換句話說，幻覺是一個施法者和受害者共同參與的模擬計算。
既然是計算，那自然要受到算力限制。這麼多年的經驗下來，我很確定人的意識是有極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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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問到底想說什麼?]我猛的眯起眼睛，[那就是這個!]用力看往倒影的最深處。
鏡像內套着的鏡像還套着鏡像，而其中還有鏡像，無數的鏡像不斷嵌套下去，在遙遠的視野外產生了一片黑斑。
我越是使勁去盯着，黑斑的尺寸就越大，大到讓整個世界都暗淡下來。接着眼角的牆壁開始變淡，手腳上的觸感隨之消失，甚至連手腳本身都消失不見。
最終，整個視野里只剩下兩面相對的鏡子，它們搖晃着，扭曲着，散成了無數細小的碎片。然後就什麼也沒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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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中，我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有那麼一陣子，我經歷了自己的腦袋被泡在缸子裏的恐怖想像。不過恐慌之後，我重新集中起注意力，試圖讓自己醒過來。
睜開眼睛。異常沉重。轉動脖子。完全使不上力氣。揮舞魔力線。遲緩，但是有反應。
重獲希望的我立即打起了精神，讓魔力線四處移動，仔細探查周圍的狀態。好消息是，我的身體似乎完整無缺，而且還在那個虛假的故居里原地沒動。壞消息是，我仍然完全無法移動。不管怎麼使用超再生和強化魔法，我依舊感覺不到自己的肉體，而它則終保持着呼吸均勻緩慢的沉睡狀態。
在幾乎要重新陷入絕望的時候，我忽然醒悟過來，開始用魔力線探知周圍的魔法波動。
空氣中的魔力異常穩定，這種程度的控制我只見過一次。但與魔法之神的化身不同，它沒有奪取和操縱，而是輕輕包裹着我，任由我的魔力線四處遊走。
不止遊走，還可以構建魔法。
[但是不能大意，]我小心的壓抑着自己的思緒，[被發現的話就全完了。]開始在自己的體內繪出法陣。
為了保證不被察覺而無比漫長的施法過程幾乎把我的耐心消磨殆盡。不過辛苦付出也有相應的回報。幾乎就在皮膚下面的魔力隔絕屏障啟動的同時，我重新拿回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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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夠危險的，]我悄悄眯起眼睛觀察，[不，還沒有脫離危險。]沉重的魔力依舊充滿了四周。
對抗是不明智的，我決定逃跑。但剛想要起身又立即停了下來。因為雷多正毫無防備的趴在我的背上，一邊發出細小的鼾聲。
我猶豫了一會，還是冒着吸引注意力的風險張開隔絕屏障，把小女孩與周圍的龐大魔力分開。但它並沒有像我一樣醒過來，倒不如說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見鬼，]我在心裏咒罵著，小心的用翅膀把雷多放到地面，[直接逃跑是個好主意嗎?]強行離開可能會有不好的後果，[如果有辦法能夠確認一下它的狀態...]說起來也確實有。
我設置好魔法電池，讓自動化法陣可以獨立維持魔力和物理的隔絕屏障。接着重新趴回地板，用翅膀輕輕蓋住小女孩的身體，然後對它啟動了精神連結。
注:
[不間斷電源]
即UPS，在停電時提供臨時電力。家用型通常容量很小，只能供桌上型電腦使用10分鐘左右。
[科幻世界]
中文月刊雜誌，創刊於1979年，是中國乃至世界發行量最大的科幻小說雜誌之一。
[離家出走]
下落不明的事實狀態超過法定期間(意外事故2年，通常4年)時可以申請宣告死亡。如不申請就可以保持失蹤狀態。宣告死亡與實際死亡具有相同的法律效力，會失去一切公民權。
被宣告死亡的人重新出現或者確知沒有死亡時，死亡宣告可以撤回。
[振蕩器]
改變電流頻率比電壓要麻煩不少，通常先把交流轉直流再轉回交流。
簡易的震蕩電路製作起來相對簡單，但是電流大小也會發生變化。
開關振蕩器直接產生的交流電是方波而不是正弦波，需要進一步的擬合才能達到相同效果。
[這是替身攻擊!]
出自“JoJo的奇妙冒險“。
[抵抗是徒勞的]
出自“星際迷航(StarTrek)“。“WeAretheBorg.YouWillbeAssimilated.ResistanceisFutile.“(我們是博格，你們會被同化，抵抗是徒勞的。)
[人類是有極限的]
出自“JoJo的奇妙冒險“。
[鏡子對鏡子]
即“無限鏡像“(infinitymi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