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盡歸平靜
“大姐，不行……”沈商卿連連搖頭，“你沒有了元丹，會……”
“不會。”樓斂歌從沈商卿柔柔一笑，“放心，我不會死，這些年我在天靈教早已習慣了人類的生活，有沒有這顆元丹於我而言，只是活得時間多久的問題，我現在其實就相當於一個普通人類，這對我、對九挽來說，也許都是好事。”
頓了頓她又道：“其實我應該謝謝你，若非有你這個契機，我可能永遠都無法擺脫妖族的身份，真真正正地成為一個最普通的人，”
“大姐……”沈商卿心下一酸，還想再說什麼，卻說不出口。
“東西我們給你聚齊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樓斂歌拍拍沈商卿的肩，“你的任務最重，也最危險，記住，一定要平安回來。”
沈商卿用力點點頭，緊緊抱着樓斂歌，沒有說話，而後鬆開她，抬腳準備離開。
“我隨你一起去。”樓瓊宇從裏面走出來，回身看了看道：“放心，鳳歌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我也去！”二狗連忙舉手。
“你留下，保護大姐和九挽先生。”沈商卿走到二狗身邊，戳了戳它的鼻子，“不許偷懶。”
二狗還想再說什麼，見沈商卿神色堅定，便只能作罷。
沈商卿和樓瓊宇相視一眼，點點頭，兩人運起神力，轉眼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此時的仙界已是一片混亂，遍地都是死傷的仙君。
沈商卿片刻不耽擱，直奔着天后宮而去，她了解無止，無止最想殺的人，莫過於如今這仙界的掌權之人，天後暮光。
仙界的天衛已經死傷殆盡，一個魔尊一個無止，絕非安養天年近萬年的仙界所能應付得了的。
眼看着樓鳳霄手中長劍一挑，朝着殿上身着華服的女子刺去，四周傳來一陣驚呼聲。
不遠處的君堯初挑眉笑了笑，喃喃道：“暮光，受死！”
話音落，樓鳳霄手中長劍狠狠刺下。
突然，一抹紅光從外面襲來，速度奇快，轉瞬到了樓鳳霄身邊，紅光纏上樓鳳霄手中的劍，叮鈴一聲輕響，樓鳳霄愣了愣，手中長劍便被那紅光拉了回來。
“叮鈴叮鈴……”
熟悉的鈴音在天后宮內響起，繼而那一抹紅色身影掠來，落在暮光與樓鳳霄中間。
“是夢鈴鎖……是搖光上君！”
不只是誰喊了一聲，眾人的目光驟然間齊齊匯聚過來，盯着沈商卿。
樓鳳霄只有片刻的晃神，便再次一劍刺來，沈商卿哪裏會給她機會，催動着夢鈴鎖將他的招數一一攔下。
“搖光……”身後的君堯初狠狠皺了皺眉，“你這又是何必，你攔不住的。”
“是嗎？”沈商卿彎眉笑了笑，看了看面無表情、堅決不會後退的樓鳳霄，她自是明白，不控制住君堯初，樓鳳霄是絕對不會停下來的。
樓瓊宇在她身邊落下，輕聲道：“你去，這裏交給我。”
沈商卿點點頭：“一定要拖住樓鳳霄。”
說罷，她朝君堯初看了看，回身掠來。
“你真的覺得，這樣你就會開心嗎？”沈商卿皺眉問他，“你看到六界因為你變成了什麼樣子嗎？”
“看到了。”君堯初點點頭，“我很開心，我看到他們一個個都從這世上消失，從今往後便不會再有這些陰險邪惡之人再來害我，我開心得不得了。”
“你不開心。”沈商卿斷然否定，“因為到最後你會發現，其實這一切並不是你想要的，你真正想要的，只是一家人安安樂樂、團團圓圓，你做這些，只是為了發泄你心中的不滿與嫉妒。”
“你說謊！”君堯初神色一沉，喝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什麼都知道。”沈商卿沉聲道，“我見過你的母親了。”
君堯初驟然一怔，瞪大眼睛看着沈商卿。
“你的骨子裏其實一直都是一個渴望親情的人，可是你越是渴望，便越是抗拒，你步步為營，想要神魔大戰，天下大亂，可你終究一步錯步步錯……”
沈商卿說著從懷裏取出那四樣東西，趁着君堯初失神之時，驟然拋起，以神力將其糅合為一顆金珠。
“無止，該收手了，到此結束吧。”話音落，手中金珠朝着君堯初襲去。
金光耀眼，很快便沒入了君堯初體內。
“哈哈……”君堯初朗聲大笑，“你是從哪裏聽說了這四樣東西？你真覺得他們能對付得了我？我忘了告訴你，這麼多年了，我早已是不死不滅之身，無論你用什麼法子，都不可能……”
驀地，他心口一滯，一陣莫名的痛楚傳遍全身。
君堯初驚訝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自己漸漸被金光吞噬的心口，連連搖頭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抬頭，惶然地看着沈商卿：“為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這世上沒有什麼能損害不死不滅之身！”
“你的心早就出了問題。”沈商卿上前一步，擰眉看着君堯初，那一刻她的眼神沒有了往日裏的殺氣，只有平靜，“早在你將我的一魂一魄留在身邊那一刻起，你就已經不是當初的無止了。”
“呵呵……”荒唐，實在是荒唐，他謀算了千萬年，辛辛苦苦地計劃了千萬年，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最終卻輸在了沈商卿的一魂一魄上。
“是我大意了……”他長長一嘆。
“這不是大意，這只是你的本意。”沈商卿走到他面前，緩緩伸出手，“無止，結束了，不要再執迷不悟，該回去了……”
“回去……”君堯初看着她的手，遲疑了片刻，終於抬起手伸了過去，喃喃道：“搖光，我們還回得去嗎？”
“回得去……”
話音剛落，就在君堯初的指尖碰觸到沈商卿手心的剎那，他的身形驟然一晃，化作了一道金光，散落四處，一抹紅光從金光中散落，緩緩落入沈商卿手中。
正在與樓瓊宇交手、已經將樓瓊宇逼入絕境的樓鳳霄動作一滯，回身看了看。
樓瓊宇見狀，一把抓住樓鳳霄的手將他帶到了沈商卿身邊，喝道：“搖光，就是現在！”
沈商卿聞聲，掠上前一手握住樓鳳霄的手掌，另一隻手將從君堯初體內灑落的魂魄注入自己體內。
很快，一抹金色的光從沈商卿體內溢出，緩緩沒入了樓鳳霄體內。
樓鳳霄站在原地，久久未動，那一瞬間，腦子裏有很多記憶迅速掠過，他在自己的記憶里看到了沈商卿，還看到了他的母親……
“阿卿……”睜開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樓鳳霄的眸色由混沌漸漸變得清明，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你來了。”
“我來了。”沈商卿咧嘴一笑，緊緊抱住樓鳳霄。
“搖光！”暮光從殿上走下來，“你竟然沒死！”
“你就這麼希望我死？”沈商卿放開樓鳳霄，朝着暮光走去，“你真以為我死了，你就能如願，就能開心？暮光，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執迷不悟，你身為天後，終日想的不是怎麼處理仙界的事，不是調節六界的事，卻反而我我這個不起眼的上君。”
“你必須死！”暮光渾身發抖，“你不死，我心難安！”
沈商卿眯了眯眼睛，沉聲道：“我若死了，你便能好好做你的天後，不再生事端嗎？”
暮光沒有應聲，低頭沉思。
“天後，不好了！”門外有仙君匆忙而來，“無名神域將要崩塌了！”
聞言，在場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涼氣，變了臉色。
無名神域主宰着整個岐陽大陸六界的生死，神域若是崩塌，莫說其餘五界，便是仙界也將不復存在！
君堯初是當真恨極了這六界，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自己活下來，他想的是讓六界給他陪葬！
“這怎麼辦……”所有人都慌了神，紛紛抬眼向暮光看去。
暮光卻也是無奈，當初無名神域乃是由第一輩上古神獸所建，若非上古神獸之身，根本不可能進得去，更別提防止崩塌了。
突然，暮光像是想到了什麼，抬眼看着沈商卿，神色驚慌之中帶着一絲無奈的哀求。
看着她的樣子，沈商卿驟然就想到了樓斂歌和樓鳳歌，還有她未來得及見最後一面的應如非。
“樓鳳霄，我……”
“阿卿，我陪你。”樓鳳霄似乎已經看穿沈商卿心中所想，“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而起，如今大哥不在，我理應替他一起擔負這個責任。”
聞言，沈商卿頓覺心下一陣明朗，彎眉笑着點點頭：“好，那就一起。”
話音落，一抹紅光自沈商卿體內飛出，升入半空中盤旋。
與此同時，一道金光自樓鳳霄體內飛出，兩道耀眼的光在半空中交錯盤旋，突然各自發出一聲嘶鳴，一道化作朱雀，一道化作青龍，各自懸浮於沈商卿和樓鳳霄身後。
“青龍神君！朱雀神君！”
眾人一聲驚呼，齊齊伏地參拜，呼聲此起彼伏。
暮光渾身癱軟，跌坐在地上，抬眼看着緩緩升起的沈商卿和樓鳳霄，有什麼想說，到了嘴邊卻又壓了回去。
“暮光，我希望你就記住我說的話，若有朝一日你重蹈覆轍，我會回來找你的。”沈商卿說罷，身形驟然消失，與身後的朱雀融為一體。
樓鳳霄最後看了樓瓊宇一樣，輕聲道：“照顧好大姐和鳳歌。”
話音落，也與青龍融於一體。
一龍一鳳盤旋交錯，在空中嘶鳴，直奔着無名神域掠去。
無名神域的崩塌，是因為其中最中間的一根柱子斷裂，朱雀與青龍在神域之內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了那根斷裂的柱子。
此時此刻，想要阻止神域的崩塌，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一樣東西替代那個柱子，將神域支撐住。
“樓鳳霄，如果你回去了，記得有空去給我多準備兩步桃花釀。”沈商卿挑眉一笑，根本不給樓鳳霄反悔的機會，身形一晃，以朱雀本體化作靈石，就在柱子斷裂坍塌的瞬間，頂了上去。
青龍一陣悲鳴，卻久久不願離去，繞着朱雀化成的石柱來回盤旋。
突然，他嘶吼一聲，在朱雀靈石的底部盤下來，將原本有些搖晃的石柱牢牢穩住。
阿卿，我不走，我就這裏，陪着你一起……
神域終於歸於平靜，動蕩的六界也漸漸安寧下來。
一切重回最初的平靜之態，封印開啟，上頂天宮，下達魔域，六界平和。
不知過了多少年，無名神域經過千萬年，飽受各種摧殘，卻始終堅韌如磐，紋絲不動。
眾人皆道，那是因為無名神域有兩位上古神君犧牲了自己，化作支撐神域的靈石柱，才得以保六界之內的安然太平。
一座樹林內，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正在將新採摘下來的桃花一朵朵喜好，晾曬，認真仔細地好生挑揀，生怕其中摻雜了什麼不好的。
許是因為年歲太高了，他的動作有些緩慢，不過他看起來似乎並不着急，一朵一朵地挑揀。
“咯咯……”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輕笑，“樓鳳霄，你什麼什麼開始碰這些花花草了？”
白髮老人渾身動作一滯，顫巍巍地回過身來，只見一抹紅衣正坐在一株樹杈上，一手墊在後腦，一手捧着一壺酒喝得正歡。
一陣風吹來，吹動她一襲紅衣隨風而動，腰間掛着的夢鈴鎖也隨之發出陣陣的叮鈴叮鈴響聲。
“搖光……”老人面色一喜，“你回來了……”
紅衣女子臉色一沉，皺了皺眉：“你說什麼？”
老人愣了愣，隨即彎眉笑開：“阿卿。”
聞言，樹上的紅衣女子這才滿意地笑了笑，輕輕一躍下了樹，一步一步緩緩走了過去，耳邊是夢鈴鎖不斷的叮鈴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