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涵養這玩意兒能當飯吃
沈商卿很想問一聲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害怕了，話沒出口，就又聽身旁人道：“不過這時候跟兩個異物一同在此，不知姑娘又是人是鬼？”
沈商卿轉身過，亮如白晝的山洞裏，說話的男子正倚在牆邊，白衫潔凈，袍角翩飛，兩手揣在一個小巧精緻的暖手包中。本是狩獵關鍵時刻，他卻無比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沖沈商卿一笑。入鬢長眉微挑，眸如星燦，嘴角上鉤，那笑容三分和煦七分玩味，明明十分冒犯，卻偏生讓人發不出火來。
果然，人還是要看臉。
男子察覺到沈商卿打量的視線笑容更甚，沈商卿尷尬側開頭，“有他二人做襯，你問我是人是鬼，沒病吧？”
男子呵笑一聲，“姑娘莫誤會，在下只是實在好奇你為何會出現在此。”
沈商卿哼了聲，“這有什麼可好奇的，夜晚上山，不是來偷情就是來歷練，難道還有第三種？”
她這話說得毫不客氣，男子聽了也不生氣，“依在下看，倒真有第三種。”他見沈商卿疑惑揚眉，低笑道：“既有偷情的，那自當有抓姦的，姑娘說不是嗎？”
還是頭一回見人把玩笑話都說得這般正經，沈商卿不禁感到佩服，道：“照這麼說，閣下到此是抓姦來了？”她說著，看了笑情跟阿游一眼，“口味挺重啊，沖男的還是女的來？”
“放肆！”沈商卿話音剛落，男子身邊的隨從當即喝道。
男子涵養了得，到這時依舊沒有生氣。他走近沈商卿，道：“那姑娘覺得，我是沖男的來，還是沖女的來？”
沈商卿突感到幾分壓抑，她不動聲色後退，“男。”
“哦？為何？”
沈商卿看出來自己這會兒是走不了了，反而大大方方道：“女子生下就有病，如此模樣，並不稀奇。倒是男子受人所害才成這副樣子，若抓回去好好查查，說不定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她說著，高深一笑，“閣下身為商人，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似是沒料到沈商卿會猜出自己的身份，男子含笑的眸子微微一沉，“看來姑娘也非常人。”
“過獎過獎，我也就兩個眼睛一張嘴，沒什麼特殊的。”她再度往後一退，“比不得閣下如此大陣仗，還能在九幽門眼皮子底下尋到這兒……”
聽得沈商卿提到九幽門，男子眸子沉得更深。他含笑掃了眼身邊隨從，後者當即抽出長劍，直逼沈商卿而來。
聊天就好好聊天，動什麼劍！沈商卿轉身就跑，手中聚氣，心裏卻沒底。畢竟她剛跟笑情二人捉迷藏了好一會兒，兩腿發酸，靈氣也消耗得差不多。聽後方劍聲將至，她深吸氣抬手便打，突然，一陣劍光從天而降，劈開那隨從，少頃，一隻手將沈商卿拉了過去。
紫蘇香冷冽，卻能清神。在如此混亂的夜晚，恰好讓沈商卿一顆心靜了下來。翻身靠進一個胸膛，堅挺寬厚，讓人心安，沈商卿深吸口氣，張嘴，咬上對方前襟。
樓鳳霄嘴角微抽，沒料到沈商卿會如此。他難得沒再發脾氣，手搭在她腰身，緩緩傳遞內力。視若無睹的舉動惹得洞內男子眼睛微眯，就在人以為他準備動手之際，他卻“哈哈”大笑起來。
“天靈教樓二公子也有如此緊張女人的一天，還真是叫人……詫異。”
樓鳳霄不發一語，男子見狀，略感可惜地走了出來。他先是看了眼沈商卿，后才望向樓鳳霄道：“樓二公子，女人是要哄的，尤其在受了這麼大的驚嚇以後。”
沈商卿心想屁話，老子沒被笑情他們嚇到，反倒被你這孫子嚇到了。她頭埋在樓鳳霄懷裏哼哼唧唧，樓鳳霄按住他的腦袋，道：“她是我的人。”
沈商卿聽得心裏一跳，就聽男子道：“所以呢？”
樓鳳霄沒再說話，但要護着沈商卿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此時山洞裏的抓捕也已經完成，男子餘光掃了眼身後，“既如此，我就不送二位了。樓二公子，佳人難得，可要好好珍惜啊。”
這人嘴上的話總是輕佻，但態度卻一本正經到讓人無法討厭。樓鳳霄連多餘的表情都懶得給，御劍就欲離開，誰料兩指剛出，那男子又道：“姑娘，你在山洞跟他二人糾纏這麼久，難道一點也不好奇我要對他們做什麼？”
沈商卿自樓鳳霄肩頭露出兩隻眼睛，眨了眨，沒敢說話。
“如果姑娘有興趣，不妨明日來得月樓一看。”男子笑着一禮，“在下君堯初，姑娘報我名字即可。”
君堯初？沈商卿本還覺得索然無味，此刻一聽名字卻來了精神。那日應如非曾詢問樓鳳霄是否要藉助得月樓的情報網，樓鳳霄答是，而她若是沒記錯的，這得月樓的樓主，正是叫君堯初啊！
君堯初還在等沈商卿回話，沈商卿卻因他跟樓鳳霄之間莫名的氣氛遲遲拿不定主意。這時，寂靜一片的暮歸山中傳來陣陣人聲，嘈雜匆忙，似是有人前來。
事不宜遲，沈商卿當即沖君堯初點了點頭，她只覺得搭在自己腰身的那隻手微微一僵，少頃，劍身再起，樓鳳霄已經帶着她跟沈承澤離開。
夜幕褪去，天邊已經泛着白光。清晨的冷風自袖中灌入體內，沈商卿打了個哆嗦，沒來由更抓緊了樓鳳霄。樓鳳霄動作一僵，並未阻止，緊蹙的眉頭卻在不知不覺中鬆了幾分。
這一幕，似乎曾在沈商卿夢中出現過，那紅衣女子隨風而逝的笑聲，宛若鈴鐺，清脆動聽。
未等她細細回憶，三人已經落地，樓鳳霄沒有鬆手，沈商卿也不放開，沈承澤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最後很自覺地轉過身，向著遠方去了。
“對不起，我錯了。”良久沈商卿小聲道。
樓鳳霄“恩”了一聲。
“我不該跟蹤你，不該沖你喊，不該一個人跑出去，不該知道危險還要跟人家拚命。”
樓鳳霄又“恩”了一聲。
沈商卿聽着心裏忽然就不是滋味兒了，你又不是驢你老“恩”什麼啊，她猛地放開樓鳳霄，正要出聲卻聽他道：“你不該答應他的。”